你佛慈悲还酷(47)
曲丛顾急退一步向后倒去,乌颐一招不中,恼怒至极,一脚赶上踹了上去!
曲丛顾意识混沌躲避不及,生生受了这一脚,闷哼了一声摔倒在了身后的门上,砸了下来。
他心里一慌,还有一瞬间想,是否惊扰了朱决云。
然后竟发现自己半天起不来身。
他心生了绝望,却还是捡起了自己的剑。
他师父说,大丈夫可以战死,是最好的归途。
他没想过死,但拼死守护爱人,是不需要去做考量的。
忽然,黑暗中一道白光闪过,只射向乌颐,她飞快躲闪却不及白光的速度,雪白的脸颊上划出了一道血痕,殷殷的划下一行血。
曲丛顾喊了声:“师父!”
彭宇仍然带着斗笠,像个二混子一样不大正经的蹲在窗上,嘴里还吊着一截草棍。
“我徒弟病着呢,二打一要不要点脸?”他问。
男人认出了他,嗤道:“无吝剑彭宇,竟然躲在了这种地方。”
彭宇说:“阁下怎么称呼?”
男人正要开口,他却率先打断,思忖着道:“你名号那么多,是‘不肖子’还是‘吓破胆’更合适,嗯?钟戊。”
钟戊脸颊一抽,嘴狠厉地咧了咧。
软剑在地上狠狠一抽,砸出了数尺深沟,往外炸开木屑崩了人一身。
曲丛顾却终于安稳了些,他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不世出的天才剑修,彭宇就代表了强大。
心里一松,脑袋就昏昏沉沉,眼前金星一直闪烁,连剑也握不稳了,但现在不能倒下。
他全凭一口气吊着。
就在此时,忽然身后的门砰然碎裂。
曲丛顾看见乌颐和钟戊瞬间变了脸色,就连彭宇的都不自觉向前迈了一步。
曲丛顾心跳得剧烈,一时竟不敢回头。
可他还是很缓慢地回了头。
时光好像忽然停止了。
朱决云一头黑发无风自动,眉如剑飞入鬓中,眼神如刀,薄唇紧抿,一身凛然气。
曲丛顾那口气泄了,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直接昏了过去。
他没有落在地上,他被接住了。
那双手很宽厚,温暖,就像十六岁时在古寺门前他抱着自己一样,也像十二岁时,曲丛顾向后摔了一下,被他从背后稳稳地托住一样。
这么多年了,没有变过。
他所求,也只有这样一个怀抱,曲丛顾不想当英雄,从来也没想过,他就想待在朱决云身边,让他爱着自己。
朱决云有所求,有雄心壮志,他就陪着,这其中苦果不断,那也可以接受。
他长大了,用剑守护爱人的事情,他也可以做。
几乎就是瞬间,形势就被调转,钟戊等人失去了先机。
鬼城个个修为不俗,就没有金丹期以下的,一个钟狗,一个彭宇,更是人中龙凤以一敌时的个中翘楚,现在朱决云忽然出关,他们马上处于了劣势。
朱决云声音冷得好像寒冬的薄冰:“可有遗言?”
钟戊见过大风大浪,从鬼门关前走过无数次却徒然被他的杀意冰得一凛。
“我已忍了够久了,”朱决云说,“佛该给的仁慈已经给尽。”
“现在是我朱决云要杀你,跟佛无关。”
“你们闯入鬼城,伤我爱人,他身上有一道伤痕,我就杀你一人,有两道伤痕,我就让这些人的血肉铺满鬼城大地。”
“他昏睡一天,我就将你挫骨扬灰,昏睡两天,我就震碎你的魂魄,让消散天地间,不入五行。”
话中刻骨的寒意让彭宇都心惊。
朱决云缓缓伸手,草古化作降魔杵,金光四射。
他将曲丛顾轻轻放在床上,转身时周身气场瞬间一冷,降魔杵高速旋转,朱决云随手一挥,它就像一条线一样射了出去——
降魔杵顺着人群,到了交战的房间中,只见金线闪过,眨眼间没入了一个个黑衣人的胸膛!
大门牙暴喝了一声:“等等!什么他妈的东西!”
钟狗放下了剑,平静道:“朱决云出关了。”
降魔杵在空中划出一条条金线,像是将黑衣人串在了一起,然后又飞速飞出了房间。
数个黑衣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我操,”瘸子难得也骂了一声脏话,“搞什么!我们不要面子啊!”
朱决云头也不回地伸手,降魔杵稳稳地落在他的掌心。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钟戊咧着嘴,把脸上的疤都笑得绽开了,“小哥,我们有话好好说。”
朱决云冷冷地笑了一声。
曲丛顾睡了三天三夜,一睁眼眼前一片模糊,却还是隐约看见一个人坐在床前。
他动了动手,发现被握着呢。
什么都不知道呢,他就先笑了起来。
朱决云说:“起来吧,像个小傻子一样。”
曲丛顾一场病下来烧得浑身酸疼,让朱决云抱着坐了起来,倚在墙上。
朱决云摸了摸他的脸:“瘦了。”
曲丛顾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心疼,眼睛一眨掉了两滴金豆子。
委屈上了头,失而复得,死里逃生,生病也没人管,他受了委屈。
朱决云就将他搂紧怀里,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打,说了一句:“想你了。”
曲丛顾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
朱决云笑着说:“想你。”
修炼的路漫漫仿佛看不到尽头,大和尚也心生了寂寥,总觉得耳边过于清净,怀里少了东西,只隔了一扇门而已,他沉浮间难耐。
曲丛顾笑着说:“入了三重金身,我家大师也开窍啦,会说好听的话了。”
朱决云带着眷恋与温柔,仍然一下一下的拍打着他后背。
曲丛顾想:他是真的想我了。
第36章 神迹将出(九)
最后钟戊胸口那把剑, 是朱决云用的沙湖剑插进去的。
乌颐倒在地上怒骂道:“朱决云,我是神,你胆敢伤我, 佛不会饶恕你的!”
朱决云说:“你试试看, 你死了谁记得你。”
这话当然是随便说说,弑神定犯杀戮罪, 招来祸端。
彭宇伸了胳膊挡在他的身前,低声劝道:“真不能杀。”
乌颐说:“你以为你真想杀我就那么简单?我有神格, 天生地养, 你一个肉体凡胎修为再高又如何?”
“这片土地会被天神迁怒, 这里的每个人都会被最狠毒的诅咒加身。”
朱决云冷淡地开口:“那便不杀。”
“折磨人的方法千种万种,并不是非杀不可。”
乌颐啐了一口道:“没良心的狗东西。”
“穷神,”朱决云说, “伏龙山上,我已经将欠你的还上了,前世瓜葛算尽,你再挑事端, 这算这辈子的事。”
彭宇神色一震,回头看向他。
张口便是前生今世的事,又与神仙与仇, 这朱决云究竟是什么人物?
乌颐忽然吐出一口血来。
她眼含一腔仇恨与愤恨,嚷了一句:“朱决云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你可想过,前世你一文不值,流火身前有能者数重, 他为何偏偏看中你朱决云?”
“你可想过,当年你师父身死,全门派打压你的势力为何一夜息声,当年你尚不敌钟戊,被锁诛囚塔,你以为是老天开了眼吗!让你找了破绽逃出!”
“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受得坦然,你有想过我乌颐的名字哪怕有一瞬间吗!”
“你说还清,那我告诉你,没有我你早就死了千遍万遍,你穷尽生生世世,你还的起吗!”
朱决云神色忽然一变:“不要再说了。”
乌颐口中的事他一概不知,但这话中所含的东西绝对是他不愿再听下去的。
乌颐咬牙道:“你说我为何恨你,我凭什么不恨,我跟了你几十年,你都像瞎了一样装作不知,前世有陈清,这一世又有曲丛顾,朱决云,你的良心难道是铁做的吗!”
朱决云一剑逼在她的脖子上:“我让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