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这边不奔现(10)

　　无措时，凌笙又朝许珏望了过来，眨了眨眼睛，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加油。
　　心像是被一大团软软的棉絮给包裹住，生起一丝暖意。
　　就算没有听到下面的人在讨论什么，她也清楚，如果是关于自己，定然不是什么好话。
　　以前刚晋升主管的时候，许珏被很多人嫉妒和诽谤过。
　　再怎么坚强，她也只是个普通人，是个心肠柔软的普通人，哪里能够忍受他人这样巨大的恶意？
　　当时在公司里看似刀枪不入，实则回家就会因为浓浓的委屈而哭出来，最崩溃时，几度想要辞职。
　　对了，她还跟竹生哭诉过这件事。
　　当时竹生是怎么说的呢？
　　竹生用温柔似水的声音哄着她，然后告诉她——不遭人忌是庸才。
　　只要一个人比别人优秀，就总会遭到嫉妒，无论这个人如何低调。
　　那晚，她还拿东野圭吾的《恶意》作为睡前故事读给许珏听，并告诉她：人的恶意无休无止，生活中的野野口修不知道有多少，日高邦彦纵然被他残害至此，真相也终有一日会浮出水面。
　　既然如此，又何必对他人的言语太过费心呢，不走任何捷径，你的努力和优秀，终是会被承认的。
　　或许正是因为她们都如此温柔，所以哪怕明知竹生和凌笙是两个人，许珏的心中，两人的形象却奇迹般地重合了。
　　她对凌笙扬起笑容，再深吸一口气，打开精心制作的PPT，嘴里吐出背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
　　“大家好，我是工程部门的主管许珏，接下来请容我介绍一番关于本次中心花园的工程事项。”
　　第一个字刚出口时，许珏的声音还有些发颤，手也在冒冷汗。但第一句话一结束，她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越发从容起来。
　　凌笙注视着许珏，像是发现了沙粒中被浪花卷过来的珍珠，那样夺目，又耀眼。
　　她抿抿唇，高高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


第十章 突如其来
　　偌大的会议室里，年轻的女人正在侃侃而谈。
　　“……众所周知，C市的中心花园项目，是为了修筑接下来的一系列代表性建筑物，后面还有省博物馆、美术馆等计划。那么为什么要用花园作为一期？”
　　许珏抛出了充满疑问的开头，引得在座许多人都跟随她的思路走，并且同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许珏用红外线笔指向第一张世博会的照片：“其一，前不久举办的x市世博会，除了沿用2010年那次世博会‘Better City, Better Life’城市让生活更美好的主题思想，还加强了对于绿色的诠释。”
　　“第二，最近米国那边新修了一座花园，取名为梦中花园。这个花园很有意思，它不仅仅有当今各种花卉，还把建筑与各类花相结合，构成了真正的梦中花海。”
　　她把梦中花园的照片一一展出，其美丽的色彩与层出不穷的巧妙设置让人赞叹不已。
　　凌笙眯了眯眼睛，这座花园……
　　“以前建此类建筑物，我们都是用建筑衬托花，但实际上，建筑不一定是古朴和严肃的，也可以是五彩缤纷的，甚至比花更绚烂。”
　　听到此处，之前还心有怨怼的郑迁表情渐渐平静下来。
　　不只是他，其他几个资历老，但还算正直的经理或者主管都收回了之前的不屑姿态，转而认真地倾听。
　　即使郑迁等人再不喜欢许珏，却不得不承认，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优点。
　　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人对外界新鲜事物不容易接受，也很少愿意主动去了解；但年轻人不同，年轻人注视的不只是眼前，更是整个世界。
　　他们没听过这个花园，就是证明；他们落后了，就是证明。
　　更别说，建筑可以比花更绚丽这个观点，十分贴合他们这些和建筑、工程打了多年交道的老家伙。
　　有点意思的丫头片子。
　　流畅地介绍了自己的理念、工程大致计划以及最重要的工期预算等内容后，许珏在即将五分钟的时候，掐着点念完了最后一段话。
　　“……综合来看，既要把花园修出建筑与自然的完美结合，又要体现其作为城市肺部的标志性，就是我们需要达到的目的。另外，我个人认为，既然是C市的中心花园，C市的市花在其中的作用也不可忽视，我们可以用创意来展示市花的魅力。”
　　“谢谢大家。”
　　内容繁多的PPT、基本没有卡过壳的叙述、流利的普通话……这个开场极为震撼又完美，看的出是下了很多功夫准备的。
　　下面的人听的正来劲，没想到已经过了五分钟，以至于结束时，大部分人都没反应过来。
　　“啪啪！”
　　还是凌笙先拍了手，打破寂静。
　　表现不容忽视，再加上总监带头，很快，掌声如潮。
　　许珏下了台。
　　杨祥见状，心里越发不舒服，酸溜溜地说：“倒是个机灵的，第一个来说，什么都由她来开先河，自然能镇住人……”
　　陈方明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赶紧附和：“那可不是嘛，在座的哪个不能做到同样的事？”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次郑迁等人不再和之前一样迅速接话，反而都像是在思索什么。
　　等了半天，郑迁才摸着头上不多的头发，悠悠道：“刚才你们说，这个女娃儿叫许珏是吧？许珏年纪小，有些计划和想法太理想化，不少细节没考虑到，比如她那个天马行空的切割创新，没几个监理工程师和施工单位能答应这么做。”
　　杨祥和陈方明松了口气，心里一喜。
　　他们就说嘛，许珏怎么可能凭着这五分钟就把这堆老顽固给收买了？
　　“但是……”另外一个皮肤黝黑，和郑迁关系不错的老经理辛铭思开口，“瑕不掩瑜。想法很多，有些确实有点意思，我还想具体问问她那个切割创新的事儿呢，可惜只有五分钟，几句话就匆匆带过了。”
　　郑迁眉角的细纹都跟着一抖：“哈哈，老辛，你和我倒是想到一块去了。不过她看上去就比我女儿大几岁，我还真不好腆着老脸去要人的草案与说明书。”
　　又一个老经理凑过来笑道：“反正凌总监不会放过我们这些老油条，到时候总有机会的。怎么，我们资历摆在这儿，她个小年轻还舍不得分享一下啦？”
　　“老王你可忒不要脸了！”
　　“哎，我儿子和她一个年纪，还没混成一个主管，真是……”
　　几人三言两语间，全是对许珏的欣赏之意，再没提之前的话，杨祥和陈方明眼神交流了一番，只得暂时放弃从这方面下手。
　　杨祥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他没发现，一旁的郑迁默默收回视线，和刚才那几个人继续聊起自家孩子的事，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冷意。
　　他虽然守旧，但这些明摆着的招数也拿来献丑，真是笑掉人的大牙，当真以为他们多活的一些年头没用？
　　那边。
　　许珏满头大汗，几乎虚脱，却还是倔强着没露出一丝异样，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打量中，回到了座位上。
　　摸到矿泉水喝了一大口，她才渐渐找回实感，发现自己后背都湿透了，紧张的现在双手都在抖。
　　自学生时代的演讲比赛结束之后，她都好久没有在一群人面前说自己的构想了。刚才全程把下面的人当番茄，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许主管，你好厉害啊，感觉根本不像是才准备的啊。”孔易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凑到许珏身旁，满眼小星星。
　　他比许珏还大几岁，又没参与过什么特别大的项目，要不是有关系，根本坐不上主管这个位置。
　　平日主管都有各自的小组，事也不少，还算竞争者，他没有太多机会接触许珏。刚才台上惊鸿一瞥，才发现许珏比他想像中，还要好看好几倍。
　　不，是之前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许珏有多好看。
　　许珏又喝了一口水，才慢吞吞地说：“没有，我很一般的。你上台，会更棒。”
　　说这句话的许珏很爽。
　　当年她的学霸同桌，每次考完了就跟她说，哎，又考差了。她当年年轻，总是信任学霸的话，然后在看到对方几乎满分的卷子后，萎了。
　　问学霸怎么满分，学霸就是这么说的——没有，我很一般的，你认真考，会更棒。
　　装逼真爽！
　　孔易就不这么想了，许珏长相可爱，人又这么温柔，还安慰他鼓励他，他……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我，我也上台的话，你会给我加油吗？”孔易涨红了脸，万分羞涩地说。
　　许珏看着这位同事的脸红成一个番茄，心想怎么没上台的比上台的还紧张，嘴里敷衍道：“会的，去吧，加油。”
　　女神给他加油？！
　　孔易眼睛一亮，笑得露出满口白牙：“好的！”
　　许珏一脸莫名，这孩子也太自卑了吧，被鼓励就高兴成这样。她不再理会孔易，看向下一个准备发言的人。
　　兜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
　　趁那人调整PPT的间隙，许珏悄悄摸出手机一看，是pink在微信上找她。
　　【pink：没看出来啊老许，很厉害嘛。】
　　许珏笑。
　　【言如玉：哎，宝刀未老。】
　　【pink：呸，不要脸的，我没说你发言这件事，我是说总监让我转达夸奖这件事。】
　　许珏很吃惊。
　　【言如玉：嗯？凌总监吗？】
　　pink丢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
　　【pink：会议室就一个总监，不是凌总监是谁？】
　　许珏望着凌笙的背影，无声地笑了。
　　她知道凌笙不方便用手机，所以让pink转达；她也知道，凌笙是不想在公开场合对她太过特别，以免捧杀；她更知道，刚才台下一堆番茄里，谁的目光最专注。
　　专注的甚至有些灼热。
　　领导真的人很好，许珏想。
　　……
　　临到下班前，最后一个人才发言完毕。
　　许多人在许珏开了一个头后，纷纷不甘人后，无论是有准备的，还是没有准备的，都多多少少说了一些，除了那些手里有项目的人。
　　即使因为时间太长，有部分时期众人都出现了厌倦的情绪，但凌笙始终认真在听。受她感染，许珏也拿了出耐心。
　　许珏听了一遍其他人的想法，最后惊讶地发现，有些人的创意真的蛮不错的。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她收获也颇多。
　　集体会议结束了。
　　一般来说，是由总监决定每个部门赴组的名额，但为防有误，名单还会交由高级总监审核，最后由更高层来确认和公布。
　　这个过程要花一周，公示估计是下周一的事了，这几天暂时轻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