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女配再就业(17)
一人一系统顿时傻眼。
不过一会儿,时进又骑马冲了回来,看见柯蓝之后,来不及说话,一把抓住柯蓝的衣领将人提上了马。
等把人实实在在抱进怀里,时进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她策马往城中去,仓促跟柯蓝说:“方吉同弃城而逃,开门迎敌了。”
马跑的飞快,柯蓝上下颠簸,她不比时进身体好有经验,声音连不成句子,只说:“嗯,我知。”
时进又说:“方吉同并没有先疏散百姓,幸好此战之前翁将军早做准备,凉州城百姓已经疏散大半,只剩不愿走的人了。”
现在打了起来,已经顾不上什么愿意走不愿意走了,北戎杀进城,却损耗极重,一定会杀人泄愤,或留下这些人充军,或有别的打算,总之,如今凉州已算死城。
时进一只手紧紧把柯蓝勒在怀里,看着前面,低声跟柯蓝说:“先生别怕,我带你走。”
柯蓝心跳的很快,冷风吹的喉咙里像是放了碳,火烧火燎的疼。
北门已开,北戎人马几乎全转北门入城,西门兵马瞬间稀少寥寥,守城的兵将们依然站在城门上,脸上尽是湿漉漉的泪水。
时进骑马冲进城内,找到了翁植的裨将,和众人一起带着剩下的妇孺百姓,一路往西城门奔逃。
有年龄大,腿脚不便的,装好了行礼交给年轻人,他们在凉州城住了一生,如今,年迈再起战事,虽无御敌之力,也要留在故土。
“我一把老骨头,今天不死,明天也要死的,就不拖你们的后腿了。”
“我见翁将军了,我去帮他,杀不了贼,我还有力气补刀。”
……
此时,多一点时间,就是多一线生机,愿意留下的,沉默后退,愿意走的,上马跟上,都不多劝,也不多言。
时进几欲落泪,咽了下去,也不再开口。
裨将回头往北望,硝烟战火,伤兵死尸,早已不见了翁植的身影,只得悲鸣一声,率人往西去。
柯蓝紧紧抓着时进的手臂,无声的安慰她,无论如何,我还在呢。
西城门处守城兵士还没走,见众人来,沉默打开城门,众人策马蜂拥而出,等最后一匹马出了城,立即就关上了城门。
这是他们的职责,守城门兵一生的尊严。
城门外还有北戎士兵,见有人出来,瞬间举起刀剑,裨将带兵将众人,将百姓护在中间,一路厮杀而出。
身后雄伟而凄凉破败的城门渐渐消失不见,哭喊厮杀声也不知何时消失,扑面而来的风中只有寒凉并无血腥浓烟。
只不过一刻时间,好像经过了两个世界。
人群中不知是谁起的头,一个悠长苍凉,带着哽咽声的调子起来,渐渐就有人和,高音辽阔而悲凉,哭声悄悄隐在其中。
裨将骑马走在时进身边,说:“这是凉州西边送葬时唱的,凉州城往西有一片山地,三里不同音,你才来凉州不久,可能不太熟悉。”
唱的既不是大梁的官话,也不是凉州城的语言,时进确实没有听懂,但那调子中蕴含的东西,是不被语言限制的。
时进能懂。
所有人都能懂。
233忽然说:“方吉同带人逃了,出城的时候也死了一多半,但方吉同没事,现在正在回京的路上。”
柯蓝嗯了一声。
233沉默了一会儿,疑惑道:“你不觉得他可恨吗?”
柯蓝回道:“是可恨,弃城而逃,置城中百姓于不顾,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但这样的人,我见过很多了,这只是弃城跑的,你见过将一城人都献给敌人的吗?”
233虽然接过很多任务了,但这种情形的,它还真的没见过。
柯蓝深吸了两口气,跟裨将说:“方吉同带人马先走,回京最快最近的路就是这条,一旦方吉同先回京,凉州城发生的一切,就尽由他说了。”
第十九章 金榜题名时
裨将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人,冲时进拱手道:“时将军有什么打算?”
时进皱眉,离凉州城最近的就是丰阳城,但丰阳城外一片平原,战线不好纵出外推,北戎拿下了凉州城,稍作补给,只怕就会一路往东,直冲丰阳城。
她倒是无所谓,可她实在不能让先生再去冒险了。
时进蹙眉想了想,说:“我打算先回京,朝中现在兵马折损严重,方将军回京之后,还不知道上面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裨将点头,说:“我奉将军之命,带这些人出城,如今出是出来了,可这些人路上也不安全,索性我送他们到丰阳城,到丰阳城再奏请陛下,听从陛下安排。”
时进拱手道:“那便就此别过,保重。”
偏将也拱手道:“保重。”
出来时匆忙,俩人身上什么都没有带,裨将伸手,从人群中拼凑出一点行李来,脸上尽是苦涩,说:“也没啥好东西,路上用,从这里往京城去,一半路上都没啥大城镇,路上辛苦。”
时进也没客气,接过来,摸遍全身,也没找到一点值钱的东西,只能讪笑道:“谢了,有缘再见吧。”
分别之后,柯蓝问她:“你是想回京,还是想去丰阳?”
时进扔了身上沉重的铠甲,拥着柯蓝说:“回京。”
柯蓝叹了口气,轻声说:“我该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声音本来就不大,又被风吹的支离破碎,时进没听见。
233立刻阻止道:“你别犯傻,现在是回京城完成任务最好的机会。”
柯蓝问:“任务进度现在有多少了?”
233说:“已经百分之八十了,金榜题名,你想清楚,在这种地方沉迷战事,剩下的二十绝对完不成。”
柯蓝心里很清楚,233说的是最有可能的,她来完成任务,不需要也不能为任何其他事情分心。
只是……
233敏锐的察觉出一点不对,立马说道:“不管你曾经的任务中发生过什么,都不能影响你现在的任务,这是你作为女配系统的职业操守。”
柯蓝叹了口气。
时进问她:“先生不舒服吗?”
柯蓝摇头,靠在时进怀里,说:“不是,就是想起落在凉州城的小狐狸了,那么个小玩意,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原本想着留在帐篷里暖和,结果出了事没来得及接出来,不过接出来也是难养活,她们一路逃命,条件艰难。
时进低头,下巴在柯蓝头上蹭了蹭,说:“等回了京中,我再给先生寻一个。”
柯蓝摇了摇头,“不了,我不适合养这些东西。”
不是有情人,还是不糟践性命了。
一路往东,人烟渐多,日渐繁华,进了城郭,时进找人打听了,方吉同的队伍比他们早两日已经走了,依旧穿着铠甲。
柯蓝听说之后,皱眉,催促时进说:“我们轻装,路上快点,赶在他们之前进京,我有师傅的信物,进京之后先去找闻中丞。”
隔了这么多天,时进第一次提起翁将军,带着叹息,说:“也不知翁将军如何了。”
柯蓝垂眸。
233说:“丰阳城守将带人去支援了,但迟了一步,遇到了带百姓过去的裨将,翁将军被杀,尸体悬挂在凉州城上,至今没取。”
柯蓝跟时进说:“将军百战死,翁将军半生守城,如今算是与凉州共存亡,也算是英雄得偿所愿,但你跟他不一样。”
时进没吭声。
柯蓝抓住了时进的手,捏着时进的手指,这动作已经过于亲近了,但时进隐忍半月的情绪,终于在这个时候有泄露出的痕迹,柯蓝实在不忍心。
“翁将军家承如此,他也是个正直的人,方吉同弃城而逃,放北戎进城,翁将军待罪之身,如果跟我们一起出来,那是非黑白,到时候满身是嘴都说不清,而如今,不论方吉同回京如何解释,翁将军至少算是守城而死为国捐躯,以死证心证道,你别怪我把翁将军那样的人以利益衡量,他有家族,而你没有。”
时进紧绷着嘴,过了一会儿,说:“我知道。”
柯蓝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图谋,文死谏,武死战,可为官就要为民为天下,不是为了名声或个人荣誉,是要有所牺牲的,你当金榜题名为的是什么?”
时进终于说话了,她嘴唇和额角无意识的抖动着,说:“我幼时也随父亲在边关呆过,生活贫瘠,叔伯们都是军汉,我吃过百家饭,学过百家功,没人把我当作娇娇女看。我父亲剿匪而死,我被送回家,我一心想着天下男人,以金榜题名为人生之乐,我又不输男儿,我凭什么不行呢?”
这是柯蓝第一次听时进说起这些,关于她金榜题名的人生理想。
时进扯着嘴角笑了笑,没看柯蓝,继续自嘲的说:“我没什么追求图谋,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我普通的,见不得生死,看不了离别,我普通的,读书只为了我不甘的一颗虚荣心,我普通的,只是不想早早结婚生子,什么为江山为百姓为天下,我根本不知道!先生,我为的,就是我不甘的心,是你一直以来,把我看的太高了。”
她语速越来越快,说到最后,几乎崩溃,红了眼眶,浑身颤抖。
柯蓝伸手去抱她,时进躲了过去,声音哽咽,说:“救太子回来的时候,我以为我活不了了,我想着无论如何,我得回来见先生一面,守城的时候,我知道援军来不了,我想着就算我战死在凉州城,我无所谓,可我想送先生走,我就是个普通人,是先生一直在我身边提点,才有我今天。”
时进情绪有些崩溃,比上次军中哗变要严重的多。
柯蓝还在想要怎么安慰她,就听见233忽然拉响了警报。
233急促的说:“危险!任务条爆红。”
柯蓝咬咬牙,用尽全力把时进抱在怀里,按着她的脸,吻了过去。
时进静静站着,任务条虽然还在爆红,但没有那么严重了。
233:……真实女主。
柯蓝把脸错过去,温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们都是女人,我知道你的不甘心,人活着要争上游,就是靠着一口不甘心呀,凉州城破,不怪你守城无力,翁将军死,也不怪你没留下保护,有人为毕生信念而死,是悲壮也是死得其所,既然你想试试金榜题名的人生之乐,那就去试,我陪你,回京,找人,查娄青州的儿子娄旭岩冒名的事,好不好?”
时进紧闭着眼,听到娄青州的名字时,回过神来,那些当初天一样高的知府官,现在想了又觉得不过尔尔。
半年过去,好似生死悲喜,历经轮回,再也看不见当初的自己了。
时进抬手抱着柯蓝,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对不起,先生,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