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相依(gl)(96)
第0章白粥
用过“奢华”到令人发指的午膳,君山派一众师兄弟跟斗败的公鸡似的, 一只只缩头缩脑。
秦诗语冷眼瞧了一会, 转身邀请薛挽香往内宅后花园赏赏秋菊消消食。苏哲眨巴着眼睛跟上来, 秦诗语赏她个白眼,挑眉道:“你还怕师娘吃了你朋友?一会儿就让人送她回去。”说着拉着薛挽香细白的纤手, 一壁往大宅后院走。
薛挽香实在不好拒绝的, 只得冲苏哲安抚般笑了笑。
前堂通往后院的垂花门里安插着一道落地大理石屏风,屏风两旁回廊相连。苏哲站在回廊边上叹口气,听到风声里隐约送来师娘的声音,那声音乐滋滋的一点儿都没有生气的模样:“苏小满啊,四岁到我们君山,五岁的时候就敢和她师兄们打架,打不过还会咬人呢……”
苏小满……孤独的留在寒风中凌乱。。。
君山派在这楚城之南, 基本就是占山为王,秦诗语出嫁前也是官家女孩儿,曹门主为讨佳人欢心,府邸修得壮阔华丽。深秋白露, 正是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时候, 秦诗语长袖一舒, 引着薛挽香在庭院中慢慢的走,不时说些苏小满和曹小槑幼时的趣事,也随口问着她们相识的过往沿途的见闻。
路过一处与渊澄阁几乎一模一样的院子时,秦诗语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亭台匾额, 默然不语。薛挽香站在她身后几步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高高的门楣上书着“取映”二字,看字体与笔锋,当与渊澄阁出自同一人之手笔。回眸再看门主夫人怅惘若失的样子,她恍惚明白,这取映楼,大约是曹幼祺的院子了。
几个丫头从院子里迎了出来,请夫人和薛姑娘到里屋用茶。秦诗语在屋子里顾了一圈,视线落在一架琵琶上,惆怅笑道:“小满和小槑自幼一起长大,从前还跟着我在主屋东西厢房里住的,十五岁才给她们开了院子,没住上多久,就让小槑她爹差到外头历练去了,一走又是许久没回来。这院子,都冷清了。”她的声音柔和温润,如同外头庭院里棉棉的落了一地的晚菊花。
“曹夫人,您别太担心。幼祺答应过我们,寻到卿卿就会回来的。”薛挽香挽着袖口给她斟了一盏茶,既感慨于曹夫人思女心切,又不免想起早些年病势的母亲,眼圈都薄红了。
秦诗语拍了拍她的手,点点头。
一场秋菊赏下来,薛挽香才惊觉不知不觉间她与苏哲,甚至曹幼祺与柳卿卿之间种种相知,几乎都被这眉眼俏丽语态温和的门主夫人套了七七八八去,难怪昨日苏哲说陈皓三言两语就露出了马脚。
这曹夫人说着话如同轻风细雨一般……当真润物无声,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回到渊澄阁,薛挽香撑着额头坐在桌案旁,喜儿上来问她怎么了,她摆摆手不想说话。一会儿想到曹幼祺和柳卿卿会不会就这样被追查了出来,一会儿又回想方才她和苏哲之间到底对曹夫人说了多少。末了还想着,若是来日曹幼祺当真能把柳卿卿“追”回君山,面对这样的婆婆,不知是柳卿卿这个小狐狸技高一筹,还是曹夫人这块“老姜”更辣!
苏哲回来时看到薛挽香枕着胳膊在桌案上睡着了,秋日里浅淡的阳光斜斜的落在屋子里,在她窈窕的身段上勾勒出一层薄薄的光。她站在门扉处望了几息,一阵秋风徐徐拂过,她走到她身边,双手将她横抱起来。
薛挽香半睡半醒间觉出有人抱住了她,怀抱温暖而熟悉,她自然而然的勾住她脖子,眼睛都未睁开,只迷糊道:“回来了啊?”
苏哲将她抱到床榻上,除了鞋袜,扯过暖被盖着。“怎的不到榻上睡,秋风萧瑟,看一会儿又着凉。”
“阿哲。。”薛挽香钻进她怀里,桃红色的唇瓣嘟嘟的,整个人还有一丝娇花未醒的柔弱。
苏哲刚从练武堂回来的,一身汗都没洗,半跪在榻边哄着她:“我去洗个脸冲一冲,你先歇着,好不好。”
“不好。。”薛挽香双手勾在她颈脖上,顿了一会,无奈道:“我好像把我们的事儿和曹幼祺的事儿给门主夫人说了。”
“啊?”苏哲也惊着了,忙问就里。
“今日里逛花园,曹夫人问我与你如何相识的,她说了许多你小时候的事儿,说你心地纯良,乃侠义之士,我便将你在鄢州城助捕快捉拿贼犯的事由给她说了。她又说你自幼重情重义,虽则是在君山长大,可心里一直还念着生身母亲。”
“于是你又说了范老先生给我们疗伤驱毒的事。”苏哲已经坐到了榻沿,让薛挽香背靠在自己怀里,顿了一顿,踌躇问:“你……你没把我用了药之后的……与你的事儿……给……师娘说吧?”
薛挽香脸上一红,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一下,隔了一会,才道:“说了……”
“啊?!?!”苏哲这是真的惊着了,差点儿都要跳起来。
薛挽香推她坐好,咬着唇道:“说了你用过药梦到了你娘。没说……没说你那什么我。”
“哦。”苏哲放下心来,又有心思打趣她了:“嗯?我那什么你,是什么你?”
薛挽香俏脸薄红,推开她往被子里蜷。“走开啦!一身的汗还不去洗。”
“方才不是你不嫌弃么。”苏哲在她身后搂着她,嬉笑着道:“被子里好藏人么?要不要藏我怀里试试?”
“唔……”薛挽香才要回她一句,不妨转身时就被她吻住了唇。
屋子里日光正暖,外头小丫头刻意压低的说话声隔着一扇雕花门隐约传来,薛挽香面上更红了,又羞又恼,还夹杂着一点儿悄悄的愉快,这样的愉快,让她的一颗心,跳得更快了几分。
俩人久未缠绵,一吻之下都有些心驰神往,正迷蒙间忽听一阵“咕咕咕”的声音冒了出来,苏哲吻着薛挽香的柔唇微微一顿,脸上突然爆红。薛挽香窝在她怀里掌不住笑出声来,边笑边道:“你这是给饿了多久?今日你几个师兄看着桌上的肉,眼都放光了。”
苏哲将脸蛋搁在她肩膀上搁在她肩头,闷声闷气的嗡嗡:“从昨晚饿到现在,你还笑,我都快饿哭了。”
薛挽香弯着眼睛笑了一会,摸到她肚肚果然扁扁的,她从她怀里坐直了身,悄声道:“让丫头们给你拿些点心吧,趁着在咱们屋子里。”
“咱们屋子~~”苏哲拿腔拿调的学了半句,被薛挽香一个小手掌拍过来,她握在手里,先笑了一会,片刻后又寡淡了脸色:“拿不了的。师娘怕是发了话了,丫头们都听师娘的。否则一进来凝玉就该问我要不要用点心了。”
薛挽香心疼的摸了摸她耳垂,忽然从床榻上翻身下来,找出昨晚收拾的包袱,翻翻捡捡,掏出一个油布包着的事物,变戏法一般,从里头捻出一片肉干。
苏哲眼睛直发亮,盯着肉干咽了下口水,干干的道:“这般……会不会不太好?”
“噢~”薛挽香点点头,作势把肉干放回油布里,苏哲立马扑上去,小猫腿般晃着她的手:“哎哎哎!别啊。”
“这般不是不太好么?”薛挽香故作不解的扫她一眼,肉干已经收好了。
苏哲哭丧着脸:“媳妇儿,赏了我吧。我三顿吃白粥了,一会儿晚膳肯定又是白粥啊。”她说着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可怜见的,薛挽香掐掐她仿佛瘦尖了的脸蛋,从油布小包里拎出一片肉,塞进她嘴里。
当天晚膳,不出所料的还是白粥,这回人//道了些,每人给了两根小白菜。陈皓看看他师父,转而又看了看师娘。
“二师兄……”等师父师娘都走了,他再也忍不住,趴到长几上,有气无力的道:“师娘还要多久才消气啊?”
莫郡凯叹了口气:“快了。目测小师妹回来师娘就会消气了。”
陈皓浑身一抖,哭嚎道:“那要多久啊??”
“一两年吧。”
“……”
苏哲也在叹气。蔫蔫的捧着脸。明日还要练武,想想都觉得难熬。
大师兄从旁过来,冷着脸踢了陈皓一脚:“私放了小师妹的时候不见你哭,现在哭,有何用!”
陈皓吸吸鼻子,在大师兄背转身的时候突然说了句:“那我情愿吃一辈子白粥。”
“你!”王予沛转回头,狠狠瞪他。
莫郡凯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都回去睡吧。睡着就不饿了。”他说着一把架起陈皓,往前头屋子去了。
白粥吃到第五日,就在众人都觉得忍无可忍还必须得忍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管家杨叔躬身来报,雁行山庄赵庄主带着夫人和嫡幼子持了拜帖到君山造访,人已经到山脚了。
彼时苏哲刚从练武堂出来,抹了一把汗听说雁行山庄一行人已到了君山,不由得愣了一下。陈皓看看她,欲言又止。再转过前庭,家仆说赵家三公子赵涵宇已在正堂拜问君山派掌门人并掌门夫人了。
她蹙着眉,长长一叹。
这转机来的,还不如吃一年的白粥呢。
第0章目光
“苏小满,多日不见, 别来无恙?”赵涵宇在练武堂外“偶遇”了苏哲, 笑容和煦而欢欣。
“有恙。”苏哲瞥他一眼, 没好气的回答。“你看我像无恙的样子么?”
赵涵宇闻言一怔,恰见苏哲走出了廊檐的阴影, 上前仔细一看, 果然消瘦了些。
“这是怎么了?方才在前堂拜见曹叔父和叔母时就觉着你几个师兄都瘦了一圈,你也清减了这许多。”赵涵宇皱皱眉,带了几分关切:“君山上出事了?”
“一言难尽。”苏哲叹口气,与他同往门派正殿走去。
过不多时,雁行山庄的赵庄主和夫人都到了门派正殿,君山派掌门人夫妇来在堂前相迎。一阵寒暄契阔后,赵兴国指着赵涵宇爽朗的大笑:“这小子, 才到山脚下就快马加鞭的奔上来了。”看了看站在儿子身边的苏哲,又冲曹门主笑道:“怎的只见阿哲?幼琪呢?”
苏哲带着几分忐忑望向师父师娘,秦诗语拂了一下绣着鹤羽纹的广袖,笑吟吟的道:“那孩子学人家闯荡江湖, 现今也不知跑哪儿野去了。”
“哦?”赵兴国皱了下眉, 随即又松开, 意有所指的将视线在儿子身上扫一圈,却看到儿子的眼睛亮了下,他略作不喜的沉了沉脸色。
赵涵宇和曹幼祺的婚事是两家家长商议的,虽还没过文定,可赵兴国已将曹家嫡女曹幼祺视做准儿媳, 偏偏儿子看上的是君山的养女苏哲。苏哲虽好,但论出身和未来对儿子的助益,绝对比不过君山派掌门人的亲生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