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影后冥婚后(64)
“我快坐不住了。”季喻川哼了一声,“这拖得越久,就越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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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皇村原本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可是在盛清如她们来之前,有过其他妖物的踪迹,而在她们之后,也同样迎来了新的来客。盛清如她们原本是不晓得这事情的,可是某一天白简突然间从她的小世界走出来了,喜极而泣后破门而出,好似她等待的人终于在这一刻出现。
季喻川拉着盛清如去看热闹,是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女人,古式的裙裳与当今的一切格格不入,然而跟西皇村中的人则是无比类似,甚至连他们身上的气息都是一模一样。在看到背影的时候,原以为女人是一副温婉的模样,可是那近似于妖异的面庞,比之九尾狐楚谨言还要艳。
白简跑到女人面前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她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矛盾的情绪在脸上显露无疑。明明想要迫切,可最后又在各种各样的迟疑中顿住了脚步。“空桑,你说过等你回来的时候,就代表着已经原谅了我。”
被称为空桑的女人微微一笑道:“确实如此,很抱歉让你等待了数千年。”
“其实也算不上漫长的等待啊。”白简长叹了一声,“大部分的时光我们都在沉睡中度过,没有任何的知觉。我还是——”
白简的话还没有说完,女人便伸手抵在了她的唇上,轻轻的“嘘”了一声,她的目光在这时候落在了盛清如和季喻川的身上,她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村庄中同样的外来者。片刻后她才转向了白简,问道:“她们是谁?”
“是神山上的使者,你看不出来吗?”白简的眸中掠过了一道疑惑。
“抱歉,我才醒来不久。”空桑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歉疚的笑容,她抚了抚额头,又低头看地上的小白团子。明明是她跟白简的相会,可最后的注意力总是停留在另外的人身上。
“她就是当初设下木灵阵的人?”季喻川的心头浮上了一种猜测,她凝视着白简的双眼,好奇地问道。
白简一愣,掩饰住了眸中的黯然,她低声道:“是。”
“那她是不是可以解开阵法,让我们拿到那东西?”季喻川又问道。
白简瞥了瞥空桑,见她神思游离,压下了心中的诧异和酸涩。她想象过各种碰面的可能,有爱有恨,可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淡然场景。仿佛来见她的,不是那个朝思暮想的人,而是一个数千年前只有点头之交、或许还算不上朋友的人。将一切归结于她初醒时,意识尚处于混沌的状态吗?还是说几经流转,体内苏醒的早已经不是那个人元魂,而是被这一世的魂力主导?
季喻川的疑问并没有获得解答,她看着白简,眉头越拧越紧。
“抱歉。”空桑又道了一次歉,“之前的事情我没什么印象了,至于木灵阵,只剩下模糊的片段,我需要时间。”
“没事,我可以等。”白简应声道。
季喻川:“……”她并不想在这个奇奇怪怪的西皇村里干耗着。
第059章
平静的水面光滑如镜子, 不起一丝波澜。远处的山、天上的云都倒映在水中, 像是另一个人间。季喻川和盛清如定定地站在湖边, 这儿的阵法还是老样子, 并没有因为空桑的到来而有所改变。
传说中的木灵继承者,她望着湖心许久, 才猛然间跌退了一步,深呼吸了一口气。注意力始终在她身上的白简一个健步到了她的身边, 扶着她连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而空桑摇了摇头, 她没有说话, 可是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失望了。
“我觉得我们还是用暴力手段拿金灵珠吧。”季喻川悄悄地跟盛清如说道。这空桑怎么看都不像是木灵珠的持有者,元魂觉醒的时候, 应该能够想到过往的一切, 为什么她只记得白简,可是想不起自己过去的事情呢?按理说白简对她很重要 ,她把白简囚禁, 一定是发生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的大事情,哪里能说忘了就忘了。
“我们晚上再来。”盛清如也悄声应答道。她总觉得这个空桑有点儿怪异, 在她的身上, 木灵之息很少很少, 可能还不如村子里的某一位村民来得多。她的言行举止也有些不正常,那无意间流露出的眼神光更是让人觉得悚然。白简难道没有感觉吗?只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飒飒的夜风吹过了树梢,留下了一阵阵悠长的唿哨,从远处隐隐传来野兽的嘶吼,给西皇村的夜增添了不少的可怖氛围。季喻川躺在了床上, 正在睡眠之中,忽然间爬起身来,伸出手在盛清如的眼前晃了晃,她还惦记着白天的事情呢。盛清如也感知到了季喻川的动静,握住了她的手,低低的“唔”了一声。两个人悄悄地从白简的院子里潜出去,快速地朝着少昊池那边赶过去。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寂静的暗夜中,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歌声,婉转低回。
季喻川顿住了脚步,她仔细地分辨着从风中传来的歌声,低声道:“那是楚地的方言,唱得《东皇太一》。”长生树之前提到过东皇,他与妖皇同为上古天庭的掌权者,一直是妖皇出面,驱使着妖物进行各种小动作,险些让她们遗忘了东皇的存在。
“我们走。”盛清如低喝了一声,拉着季喻川加快了脚步。
平静的少昊池在夜晚中起了波澜,巨大的漩涡像是要将天地间的一切都吸入了其中,一盏微弱的灯悬在了树上,将周边的一切照亮。季喻川看到了不远处立着的一道身影,可不是白天声称什么都不知道的空桑吗?不知道是何时出来的,她正在试探阵法,想要取出其中的金灵珠。
盛清如怎么会让金灵珠落在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手中?她冷笑一声,顿时化作了一团炽热的火焰扑向了空桑。任何的水在漫天的神火下都直接干涸,成了一团飘荡的空气。空桑那边也惊觉发生了巨变,她一拂袖,整个人顿时掠到了几步远,而取金灵珠的动作就此中断。越来越脆弱的木灵阵在两股力量的冲击下摇摇欲坠,那颗名为阵眼的金灵珠此时也渐渐地浮出了水面。
“木灵珠的持有者,为什么还打金灵珠的主意?明明你是布阵者,直接解除阵法就是,可是看你的手段,却是要将它摧毁了,我以为你会是最了解它的人。”盛清如凝视着空桑,冷笑一声道。
跟前的人面容迅速变幻着,半阴半阳、半男半女,最后又定住,维持着空桑的模样。她没有应道,只是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位如果不醒来,光凭借你们的力量,能够阻拦太古天庭的出世么?”她想要取金灵珠,可又表现地对灵珠不感兴趣。在盛清如她们到来之后,她的眼神就没有在金灵珠上停留片刻。见盛清如不答话,她又仰着头大笑道,“这儿的一切是被阵法维持着生机,他们都是不该存在的人。”
“怎么忽然间不男不女的,他这声音。”季喻川小跑着到了盛清如的身边,她微仰着头看着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金灵珠。它还在缓慢地移动,眼见着就要跃出少昊池的边界的,又猛地一颤。季喻川生怕它又潜到了水底去,猛地伸手将它抓在了手心中。轰隆的巨响在刹那间响起,仿佛山崩地裂一样,所有的力量似乎都在她的身上消解,不能伤害她分毫。
“木灵阵完了。”周边的木灵之息在四处逸散,白简开口说如果木灵阵被强行打破,她一定会出现,可是现在呢?“你对白简做了什么?你是谁?”盛清如眉间一蹙,盯着空桑的目光又冷上了几分。
“只是让她睡上一觉而已。”空桑仰着头长笑,一头长发被风吹散,“至于我是谁,这真的是一个好问题。”空桑的面容变得倨傲,在微弱的灯光下,她的身形慢慢地开始改变,最后现出了一个男人的形貌。与“空桑”确实是相似,可是面容更硬朗上几分,一双阴鸷的双眼如盘桓九天的鹰。妖物自来是变幻自如的,可是这种变化在修为比自己高的人面前没有丝毫的用处。盛清如和白简都没有看出来,这只能说明来人的修为远在她们之上。
“我可以在这个时候就杀了你们,可是我不想让那个小子捡个现成,麻烦还是由他自己来解决。”男人又张狂地笑道,他一张开手,猎猎的风吹着他的衣袍,那不可一世的模样似是睥睨天下的王者。
季喻川蹙了蹙眉,有些看不过去,在她的眼中,这个不男不女的人中二又装逼。刚想开口,唇蓦地被盛清如给捂住。“东皇尊驾还是一点儿都没有变。”盛清如淡淡地应道。
“你也一样,到底是沾染了那位的习性。”东皇扫了盛清如一眼,意味深长地答道。他当真没有在此处停留,猛地一拂袖便化作了青烟消散,而悬在树上的那一盏灯,也随着他的消失而渐渐变得黯淡无光。失去了金灵珠的少昊池,渐渐地变成了一潭散发着恶臭的死水,周边的野草疯长着,眨眼间便有一人高。季喻川回头看,借着微弱的月光,她发现西皇村不再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村落,而是四处都是荒冢。眼皮子突突的跳动,骇人的景象将她吓了一跳,猛地抓住了盛清如的手臂,低声问道:“这就是没有生机的西皇村?”
盛清如点头道:“是。”金灵珠已经在季喻川的手中,木灵阵眼见着被彻底地摧毁,完成了目的的她们该离去。可到底还记挂着白简,不知道她到底如何了。循着月光走在了荒凉的小径上,周边的景物全然不同,所幸还记得来时的道路。其他的宅子变成了荒冢,而白简的住处跟他们的相比,就是一个更为豪华的坟,似是帝王的陵墓。季喻川不愿意再穿过那道墓门,而显然,也不需要她这么做。
失去了青木之灵的庇护,守墓者变成了青烟消散,而白简的变化也不少,一头青丝尽成雪,一道血痕从右眼劈下,不可怕反倒是增添了几分妖艳。此时的她沐浴在月光下,就像是深林中走出来的妖物。“你们拿到了阵眼?”
“是。”季喻川舔了舔唇,往盛清如的身后缩了缩。大约是在这种萧瑟的氛围中,见到的白简也只觉得她浑身上下充满了凛冽的肃杀之气,实在是不好与她硬碰硬。不过东皇不是说她睡了一觉么,这么快就醒来了?
白简又问道:“空桑呢?”
“你真的觉得她是空桑?”盛清如反问道。
白简笑了笑,她的手指捋过了雪白的发丝,应道:“她不是,难道你是?”
“她是东皇幻化成的模样。”不管白简信不信,季喻川还是要说出这个真相。殊不知,听到了东皇这两个字,白简的面容变得更为阴森冷怖,浓烈的恨意与杀机从她的眼中泄出,这西皇村所有的枯朽、衰败、萧瑟都往她一个人的身上涌来,成为了她可以调动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