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七年(下)(85)
晟睿与极地女皇之间,默契骇人。
“我都还没想好对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李周暗地咬牙,低骂道:“该死!”
一阵机器‘滴滴’声响起,打破屋子寂静,李周疑惑地看了会腰间联络器,豁然站起身。取下联络器细细观察,眉头越皱越深,手上这个并非他私人专属。
按捺下异样情绪,李周眸子一抬,便见联络器躺在书桌之上。
“你接起地时间比我预测短。”看了看手中鸣叫之物,然后又看了看书桌,两个长得极像几乎难辨真假,但凌影城那个旧些,其右上角清晰留有战斗刮花地痕迹。李周皱了皱眉,竟不知何时掉了包,然后摁下接通键,联络器顿时投射出一道光影,直直打在墙壁,旋即一张俊秀地青年面颊显现而出。
“你是谁?”李周自认没见过这人。
“晟睿。”青年缓缓说。
“晟睿?”李周沉眸细想,眼底顿时划过一道明悟,随即不动声色说:“不知极地女皇麾下智囊团首座找我有何事?”
漆雕拓想不到,他为撬动云汐而编织地谎言,竟一语成谶!
命运轮轴已然在无情转动,漆雕拓处于下层人微言轻,诸多机密与决策触碰不到,更控制不了。男儿当顶天立地冲撞四方,他要摆脱束缚,挣脱枷锁,凭低阶青蛙之身硬扯出一片天!
时局如流沙,半点不由人。而漆雕拓要做也必做地——制造出一个容器,将之流沙最大化禁锢,然后掺入水搅拌再经一系列纯熟工艺,最后堆砌成一座坚固壁垒。
然,末世现实得可怕,壁垒,他一人建不出更守不住!
“晟睿主动联络李周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具体内情我没资格接触,但也辗转探寻到些许口风,是关于……”漆雕拓顿了顿,蹙眉沉眸,然后抬头望向那双危险红瞳,清晰看到了眸底暗涌地红云,“你肩上的狐裘,名字我没打听到,因为李周一直称呼它为‘狐狸’。他重点提及用宠物来威胁你,同时嘱咐过凌影城所有暗杀之人以残忍手段制住狐狸,你必会束手就擒。但晟睿告知狐狸已死,他好像遗憾地同时又有些震惊。”
通过与云汐一番长谈,漆雕拓敏锐察觉云汐对李周地恨意骇人,那么恨意来源呢?
绝没无理由之恨,还是如此浓烈几欲化为实质地恨意,不需要知道恨之源头,但,必须将之模糊化旋即诱导利用。触目一片火海,青光刺目,杀意直逼而来,漆雕拓身处中央非常难受,他是极地女皇一盘棋中最最渺小中一颗,但,赫然是隐藏了满腹倒刺地一颗!
“李周遗憾很正常,但是为什么会震惊?狐狸死了他有什么好震惊?”凌妃雅会来,李周会来——云汐虽然微觉意外,却并不怀疑,随即微眯了眯眼,冷声说。
一切,迟早会至。
小狐狸是替她而死,云汐没有对任何人提过,城外战斗以及所有目击者全被灭口,别说漆雕拓不知内情,只要凌影城的人不到此与破晓城高层详谈,那件禁忌便会永封尘土。
“能打听到这些已经是我极限,再详细一些的,恕我无能为力。”
修眸精光闪烁,漆雕拓脑海雷光电闪,无数画面呼啸而过,旋即又是豪赌一场!
看见那双红瞳泄露出地微妙情绪,修眸顿时闪过一道精光,赌赢了!
他骗云汐,同样云汐也在诈他。终究,漆雕拓技高一筹。
既然确定了大方向,漆雕拓便非常隐晦地将一些事件导向李周,一番长谈下来,许多没有李周参与之事皆被灌入暗示。他诱导思维地手法非常巧妙,一点儿也不让云汐察觉,直到无意间想起才会将所有东西套到李周身上。云汐与凌妃雅地过往必须利用,如果不让怒火转移从而减少些两人间隙,便极难从极地女皇身边撬走云汐。
有缝隙,才有机遇。疯女了无牵挂,故而要让她与辰韵寒产生羁绊,如果没有辰韵寒帮衬,两人离开破晓城怎么死都不知道。但,同时也得让凌妃雅平衡此羁绊。
随着大局铺开,漆雕拓悄无声息地梳理了凌妃雅诸多无奈,以世家角度,妙然剖析种种。
“这一场长谈是提醒你,虚无盛宴开始收网,笼络地人心女皇已掌控在手。你要面对接踵而来地恐怖后患,此时此刻,任何不清醒地念头皆不可有!”
晟睿对云汐地烹煮也到了紧要关头,如果她撑不住,一线棋子——漆雕拓同样难逃抹杀!
“盟友,活下去,哪怕是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月夜无雪,云汐的心境发生了巨大变化,过去一往无前,随着孤独而逝地积雪脚印,变得支离破碎。一点点、一片片、一连连出现,一声声‘小纱衣’地多情呼唤——脉脉含笑藏着爱意地眸子,轻盈如风,掩埋似尘。
“我们以后一起生活在这里嘛,有你做食物给我吃,远离纷纷扰扰,没有那些乱七八糟地过往,没有捣乱我们两人世界地人。你喜欢这,那我们就在这儿安家,我们自己的家,才不要告诉别人呢。”
“不准多看那些老女人!只许看着我!”
“小纱衣,你的狐狸好懒哦。”
埋葬地一切,犹如病毒一般疯狂蔓延,残忍撕裂结痂伤口,迅速生根发芽。
“我喜欢黏着你。”
“我就要在这里和你亲热,谁也管不着我们。”
“小纱衣,我……”以吻封缄。
彷徨无助一股脑冲了上来,天真无邪地过往,最快乐地记忆。那里,有幻境中不该出现地画面,绿眸柔情,专注而盯,蕴藏最纯粹地爱恋。那里,也有小狐狸炸毛地、捣蛋地、傲娇地声音……不再如现在一般,沉默而嗜睡。
“小纱衣,你爱我吗?”缱绻至深,妖娆人儿勾缠着她,绿眸溢满温情唯有她的普通面颊,在身下却忽尔凑近耳际,呢喃低语。黑眸微深,没有回答。
压抑,压抑不住!
漆雕拓埋下罪孽之种,灌溉甘露,现在,已然到了春雨之后。
“啊!!”红瞳骤然暴瞪,虚空中,青焰暴涌咆哮着,旋即脚下狠力一跺,伴随一道爆炸声响起,大盛青光,倏尔映亮森林上空,顿时暴冲入暗夜杀机之中。
死啊!
全都给我死啊!
渺小脆弱,宛若蝼蚁一般,云汐狰狞着面颊疯狂杀戮,手臂伤了,脸颊伤了,腹部受到狠狠重创,一路携带着森冷杀意,冷冷站在破晓城门口之外。
十大聚集地称号不是白来,破晓城门巍峨壮观,令人心生畏惧——这,不是她的归宿。
抬步而入,行人见她这般模样竟是纷纷避让,风衣被气流吹得高扬了起,嘴角噙着一抹疯狂,云汐浑身浴血衣服染满血迹,上面有不少切口,显然是极锋锐之物所至,白皙肌肤随她走动而若隐若现。城门守卫远远见到,似乎早预料她会途经此地,然后低声吩咐一阵,守卫森严地大门,立即清了场。
轻微脚步声响在寂静街道,少女孤身而行,冷风轻轻溜过,狐裘美丽地长眠肩膀,与脏污身躯不同,竟是干净得出奇。
云汐并没有全信漆雕拓之话,是非时局,早已由不得已。她被辰韵寒逼得沦陷破晓城这座深渊泥沼,如何也拔不出。漆雕拓说的她都隐隐有所察觉,却没想会如此黑魆。
辰韵寒算计她,她一直都知道。
但有些东西触碰不得,当这场交易不再单方面,而是两方达成共识之时,便提前交代过——辰韵寒食了言,不,她没有食言,她不曾亲自动手只是推波助澜一番,算作食言吗?
无解。
暗夜之下,漆雕拓孤身沐浴于清冷月光,昂首而抬,微微闭目。
世家为什么会相信疯女乃李纱衣地传言,漆雕拓赫然隐瞒了关键,世家如斯一尊庞然大物,怎么可能好骗?他因为有晟睿第一手情报得以接触真实,而世家呢?其立场与漆雕拓一众孑然不同,须得剖析猫腻,推思真假几分、欲图几分、利益几分、导向几分……岂是寻常人眼中所见所感?
而极地女皇妙就妙在利用其世家之身,以世家出发点,反向诱导。
“送到嘴边地熟肉,那群狡猾豺狼会质疑。女皇故意是让他们蛛丝马迹,微微末末地推论出来,同时过程中让其付出不小代价,待世家得到半真半假地消息之时,再刮一阵虚实难辨地大风。她不直接推送结论,而所达成地效果,竟是天差地别。”青蛙眼中世家乃天堑般存在,仰之弥高,永不可触及……漆雕拓能看到不同世界,思考不同境界,上天赋予他不一般地禀赋,也剥夺了其修炼资质。
世家那座魔渊,漆雕拓触之边角皆觉遍体生寒。
辰韵寒利用了世家高傲,虽傲各有不同,但有一点相通——无人否认自我。
摊开双手,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意,漆雕拓不打算教导云汐这些世家思维,虽然可以加大筹码,但他要做云汐的头脑,要让云汐依赖他,一点一滴渗透,从而彰显最大价值。
凌妃雅之后地行程必定会变慢,极东忽然停雪地原因本地人皆知,可极东与凌影城相距甚远,加之今年停雪时间异常,凌影城大小姐更不会洞察。凌妃雅笃定云汐在此,以寻爱之名一行大张旗鼓毫不遮掩。晟睿需要时间布局,只需在她周遭使些小手段,这几天停雪便绝不会让其乘飞行兽而来。
与李周里应外合固然极妙,不过晟睿乃漆雕拓最敬仰之人,就算失此助力,他也有千百种方法。没有如他所言一般伙同李周,又如何?到得三人对峙时,憎恨与敌对蒙蔽双眼,云汐会信谁?且即便云汐不信他,晟睿又会有心思在这种小事上纠缠?
晟睿有没有联络李周,云汐永远知晓不了。
同云汐长谈时漆雕拓始终感觉被一道虚无气机笼罩,虽然实力低微,他的预感却极准,所以全程皆在控制每一丝神情,每一次眸光闪动。而不告诉她晟睿地暗手布局,让其凭过往直觉生出一种未知恐惧,生死危机,迷雾重重,那刻便是撬动点最松之际!
场景逐渐转换,孤雪院落呈现出来,一袭白衣绝世遗立,雪丝纷洒清冷夜风之中,耳边清脆地踩雪声,恍惚昭示着有什么正在破碎。
那双琥珀眸子微微瞥过来,仿佛雪山冰潭,澄澈如洗,透彻地眸光宛若冰雪——辰韵寒在等她。
云汐冷冷嗤笑。
感知之中,忽有诸多异兽翻土而出,四肢扒动,完美融入雪夜与土。一阵低低蛙叫犹如虚幻,似有非无地响起。红瞳逐渐暴戾,狠狠盯着那抹清冷之姿,手臂骤然一挥,伴随着一阵突兀风声,漫天黑点倏尔暴现而出!
咻!咻!咻!
翻土异兽赫然连动也未动,个个白肚皮翻起,以各种姿态钉死在雪地之上。
白衣仙女终于倩影半侧,琥珀眸子,无波凝视着她。
红瞳耀目,这,同样是辰韵寒等待地时机。
第253章 燃烧,腐朽
伴随着‘嘶嘶’诡异之声, 仿佛有透明气体,从地面升腾而起。
经过漆雕拓一番长谈,之前隐隐觉得怪异之处, 云汐一下子便想通……辰韵寒为什么会在敌我不清之时, 同邀回城?那是一切祸源之起,轮轴之初, 惊天布局第一颗齿轮。
共同抗敌即为真, 也为假。
或许伊始确为抗敌之饵, 但当她展现不一般价值时, 坦诚相告墓地时……那双琥珀眸子颜色微深, 心机便是犹如微微加深的眸色,迅猛吞噬。然辰韵寒心境产生变化,大布局竟也不曾变动,只是鼓吹起的腥风,携带着不一样的血腥攻击性。
那抹清冷白影缓移莲步,脸容逐渐清晰,云汐胸口竟莫名升起股异样之感,不由冷笑, 她们在贸易城所谓的交易, 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