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的千层套路(172)
可若不是因为……若不是因为卦象所算,天赋异禀,又是太上忘情注意之事,云舒尘自认没有那么多余的怜悯,她不会收留一个厄运连连的小丫头。
同时,若不是因为她是剑魂,以后有望担下宗门重任,前途无量,掌门也绝不会任由各位长老为一个年轻人抗雷劫。
这一点上,徐香君和林青崖的确要宽厚很多。当年知悉她是五灵根,流云仙宗根本瞧不起的资质,也被他们捡了回去——虽然后来才知捡到了千年难遇的混元五灵根。
她对上卿儿清亮柔和的目光,将那一点点心虚咽了下去。
“问仙大会将至。有一事……”云舒尘蹙着眉,“你听说过剑魂么?”
“剑魂?”卿舟雪有点印象:“流云仙宗的那位大师姐,顾若水。”
云舒尘却笑了:“不是她,是你。”
正当此时,悬浮在一旁的清霜剑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尾端的剑穗晃来晃去,以示同意。
卿舟雪的目光从清霜剑上挪回来,她愣怔道:“……什么?”
“嗯,”云舒尘支着下巴:“其实是早该告诉你的。自从试探掌门那个老家伙以后,他居然比我知道得更早一些。”
“那时候你还小,本就不怎么搭理旁人。”她温声道:“怕你觉得自己和别人太不一样,愈发疏离。”
在卿舟雪疑惑的眼神中,云舒尘自纳戒中掏出了一本《育雏经》,摆到她面前。
她垂眸数了几页翻开,指尖指着一行。“当时长老们就此事讨论一二,大都不赞成太早告知于你。”
“……”卿舟雪拿着那本《育雏经》,刚好瞥见一行“防止小儿夜哭之良方”。
“况且流云仙宗当年寻到所谓剑魂之女,动静闹得很大,整个修仙界都知道了。活靶子先立起来,正好为你挡去了许多风雨。”云舒尘道:“其实是幸事一件,太初境便没有声张。”
“这……”卿舟雪回过神来,“我有父母,只是一平凡人家的女儿。怎么会和剑魂扯上关系?”
“不知。”云舒尘笃定道:“但不会出错。”
当年那一卦算去了她近百年元寿,还在洞穴灵池中温养许才缓过来,代价不小。
卿舟雪眉梢慢慢蹙起,但与此同时,云舒尘抚平了她的眉,“你不过几年,也要去流云仙宗了。所有的问道者,在问仙试炼开始前,大多要提前一年过去。”
还要过去住着?
卿舟雪待得最多的便是鹤衣峰。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她似乎也没有看腻每天柔和多情的晚霞。哪怕种在此处,估计也是乐意的。
她下意识有些抗拒:“可……”明明可以比赛当日再去的。
云舒尘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先给她堵上:“你的师姐师妹都会去的。到时候独你一人留在我这儿,这像什么话?”
此乃相当难得之机会。无论是想结交一群卓尔不群的天骄,抑或是刻苦修行。流云仙宗家大业大,矗立于九州中部群山之上,各位仙门东西南北环合,如众星拱月一般。
它虽然修在山上,但并非如太初境一般依山而建。流云仙宗的底下是一片偌大的浮石,悬于高天,直逼天穹,几乎与云海平齐。
人在其中走动,目光所及之处,便是一团一团连绵起伏,波涛汹涌的云雾,像是到了天上宫阙。
此宗也是因此而得名。
当年建宗时便野心勃勃地择了这一片地盘,现如今整个九州几乎都匍匐于它的脚底下。
云舒尘又言,这一段时日,也不会让她们闲着。除却核验身份,将该走的流程走一遍以外,流云仙宗的一切修炼洞天对于远道而来的英才,皆在此刻开放。
这种福地一日抵十日工夫,没有人听来会不动心的。
卿舟雪叹了口气,勉强认同了住过去的微末好处。
之后的话便愈发有些心不在焉。但听见师尊说:“你现在知道你身份特异,如我早先所言,便不要轻易显露,出门在外要小心一些。”
云舒尘话头一顿,她发现卿舟雪一直盯着面前的茶杯,呷了半天,也没见里头的水下去多少。
她索性不说了,此刻她估计是听不太下去的。
卿舟雪抬头时,头顶上传来些许摩挲的意味,“腻歪三年,愈发黏人了。”
云舒尘放下了手,温声道:“若是实在相思成疾,卿儿给我写信可好?”
*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卿舟雪在鹤衣峰上过了一段幽闭的清修生活,直至终于将修为涨到化神中期左右时——一如云舒尘所料,赛期将近。
她在完成师尊设下的目标后,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算着日子,又陷入一种莫名的怅惘。
“明日便要走了。”云舒尘道:“你与你的师姐妹都许久没见面,今日不在太初境会一会?”
“阮师妹的师姐师兄们给她摆了个欢送小宴。我便不去打扰她了。白师姐这会儿估计在看诊。”
云舒尘随口道:“嗯,的确各有各的忙。我刚才路过周山南峰上,林师侄也一直在闭关呢。”
卿舟雪低头看着地上一层薄透的春雪,她拿剑尖浅浅地摹了个形状。剑刃擦过雪,发出细碎的声响。
云舒尘便看着她画了两三圈,最后略微有点凌乱,又被她抬手唤起的一层新雪给悉数覆盖。
“我这些年已将那残篇看完了,又自己改了许多。”卿舟雪忽然说:“师尊,可要看我写的剑谱?”
云舒尘欣然应允,她接过那本边角都摸得有点发绒的剑谱,捻起一角翻开来,每一式都占了几页,她相当用心地写上许多心得。
详尽到她这个外行也能看得七八成懂。
她正翻看着,手腕上忽然又握了另一只手。
“我为你舞一遍。”
今日这是怎么了?她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是又不知如何表达,最终整个人有点焦灼,非要做点什么才好。
云舒尘不动声色地将那本书册合拢,她轻轻拍了一下卿舟雪的手背,“我看你也不是很有兴致的模样。明日一去又得许久,今天陪我多说说话可好。”
“……好。”
云舒尘牵着卿舟雪的手,走上鹤衣峰之巅,绕过“过眼浑如一梦中”这几个大字。
她带着她相当随性地坐在崖边,身上系着的一层厚毛裘褪下,软绵绵地铺了满地。
卿舟雪看着她单痩的双肩,下意识抱紧了,顶着簌簌风声:“师尊,还是回去吧。”
一壶酒凭空出现在她手中,又被塞入卿舟雪的怀里。
“喝酒便不会冷了。能解忧,亦能忘愁。”对上她的眼神,云舒尘笑了笑:“这不是半生酒。我猜你会喜欢的。”
卿舟雪拿着酒还有点犹疑。
而云舒尘则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倾身过去,勾住她,而后准确地寻住她的嘴唇。
卿舟雪在她凑过来的一瞬闭了眼睛,正欲蹙眉,而带着甜香的酒液涌入她的喉咙,出乎意料地,并非很是苦涩。
云舒尘的这个吻也是出乎意料地热烈,比酒更烈。她退开些许,抵在她唇边轻声说:“你因为要去流云仙宗……是在紧张么。”
这种感觉,是紧张吗?卿舟雪的呼吸被她弄得有些乱,“我觉得此一行很危险。”
而她的直觉向来准得惊人。
清明的思绪只维系了一瞬,再被灌了几口酒以后,卿舟雪已经恹恹地靠在她身上。她的神思混沌起来,但是身体的紧绷却一点一点泄去。
“反正是要去的,多思无益。”云舒尘故意学着卿舟雪的语气说话,这让躺在她身上的姑娘醉醺醺地笑了一下。
耳旁清风在吹,但卿舟雪觉得自己有点热,许是因为酒意。她悄然抬起头,看着面前人的容颜,又念起兴许很久都见不着她。
看着看着,便忽然很想抱一抱她。
她直起腰身来,云舒尘始料未及,被压着向后倒去。她身下是方才铺开了的洁白皮草,疼倒是不疼,就是忽然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