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两不厌(188)

    艾黎很想在路上问问张英牧这些年的情况，还有怎么就多出来了个老板娘？还是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小恐龙”？但他每次说话，不等张英牧开口答薛清亦就呛了回去，艾黎当然不肯吃亏，一定得反呛回去。于是这一路就变成了艾黎和薛清亦的斗嘴大会，从上车到下车就没停过。
    张英牧最开始还试着劝解一下，后来他发现认真的只有艾黎一个人而已，至于薛清亦，他纯粹就是为了看艾黎气急败坏噼里啪啦反驳的模样而已。所以他最后已经一脸木然了，他是谁，他在哪儿，这两个人到底在干什么，他这个几年不见的人不应该才是这场对话里的主角吗？
    直到到了自家门口，张英牧也没能插上话，他开门进去，却看到玄关处放着一双高跟鞋，他愣了一下，这个鞋不该是秀秀的啊，没见她穿过，难道是新买的？可也不对啊，秀秀很少穿高跟鞋，嫌累脚，更何况这码数也不对啊。
    正自想着，艾黎推他道：“怎么不走了？后悔不想请我们来了？我告诉你，我来都来了，不好好宰你一顿我是不会走的！快进快进，嫂子呢？嫂子！”
    艾黎叽叽咕咕地说着话进了门，从厨房走出一个人，对着他笑道：“你们来了？”
    “啊，来，来了，你，你怎么在这儿？”
    张英牧见他这样子，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骂道：“见鬼啦你？卧槽！你怎么在这儿？”
    三个人里最淡定的要属薛清亦，他朝吕秀妍身后的赵云妧点点头算打了招呼，然后拉着艾黎继续要讨论刚刚的话题。
    吃饭的时候，饭桌上的气氛一度十分尴尬，艾黎拿着筷子不该往哪儿放。倒是薛清亦不把自己当外人，给艾黎夹的菜都快堆成座小山了，冲他笑眯眯道：“你吃啊，这虾可好吃了。”
    艾黎真想把那两只虾拍他脑门上，这人是天生少根筋呢还是蠢货？他难道没看出来现在的气氛尴尬到快要爆炸了吗？怎么还能面不改色地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吕秀妍对艾黎笑了一下，说道：“听英牧说你喜欢吃虾，所以多做了一些，你尝尝。”
    “好，谢谢嫂……呃，谢谢。”
    “嫂子”两个字在赵云妧凉悠悠的视线中吞了回去，还好吕秀妍不介意这个，她不认识薛清亦，所以只是对他笑了一下让他喜欢什么自己夹，然后把赵云妧最喜欢的鱿鱼推到了她的面前。
    最后还是赵云妧冷着脸说了一句：“都吃饭啊，光看就吃饱了？”大家这才有个吃饭的样子来，艾黎低声嘟囔道，“还不都是被你吓的。”
    赵云妧柳眉一竖道：“你说什么？”
    艾黎立刻说道：“夸嫂子手艺好呢！”
    吕秀妍有些腼腆的笑了一下，张英牧说了他看见赵云妧之后的第一句话：“我媳妇儿手艺能不好吗？”
    赵云妧冷笑了一声，直直地看着张英牧问道：“我不会做饭，所以你才娶了她不娶我？”
    艾黎手中的筷子“当啷”一声掉在桌上，他没想到啊没想到，是真的没想到，赵云妧居然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出这么露骨的问题，还是当着人家老婆的面。
    薛清亦顺手把自己的筷子塞到艾黎手里，同时同情的看了张英牧一眼，谁有这么个前任，都得哭死吧？只同情了一秒，他突然想到自己更可怜，人张英牧只是前任坏事，他可是初恋不好惹，不是更惨？
    十分安静的时候，艾黎突然拿筷子在薛清亦头上用力敲了一下，骂道：“薛清亦你找死是不是？敢拿你用过的筷子给我！”
    这一敲敲醒了其他三个人，吕秀妍忙站起身重新给艾黎拿了双筷子，张英牧和赵云妧直直地对视着。吕秀妍在旁边感到自己有点多余，她抿了抿嘴，说道：“厨房还有汤呢，我去看一下。”
    张英牧伸手拉住了她，说道：“不用了。”
    吕秀妍摇摇头要挣开他的手，张英牧拽着不放，吕秀妍登时有些急，微微红了眼眶，不明白张英牧非要把她留下是干什么，非要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堪吗？
    张英牧把她拽到椅子上坐下，摸摸她的手笑道：“这些菜够吃了，他们也不是外人，不用那么客气。”
    吕秀妍很想说一声：是！大家都不是外人！只有她才是外人！只有她在这儿是多余的，为什么不让她走？
    张英牧又接着说道：“这么多年我都没让你下过厨，今天特地为他们下厨够给面子了。”
    艾黎也赶紧说道：“是啊嫂子，不用客气，我们自己来就行了，薛清亦，跟我去端汤！”
    薛清亦想看热闹，头一次拒绝了艾黎，被艾黎狠狠踩了一脚，压低声音警告道：“跟、我、走！”
    薛清亦想了想，觉得两个人待在厨房要比待在客厅看热闹有趣得多，于是欣然答应跟着艾黎走了。
    赵云妧还是那么直直地看着张英牧，看着他对别的女人温柔，看着他心疼别的女人，自己的心也在狠狠疼着，但她面上还是一副笑意盎然的模样，说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她之前也不会做饭，这段时间才学的，说是我给她做了这么多年的饭，她也要好好报答一下我。”
    张英牧答得似乎牛头不对马嘴，赵云妧脸上的笑却无论如何也保持不住了，她冷了脸道：“是吗？那你们还真是伉俪情深呢！”
    张英牧笑道：“也还好。”
    赵云妧又问道：“既然感情这么好，怎么不结婚呢？”笑意加深了几分道，“还是，不愿意给她名分？”
    吕秀妍突然起身，回卧室拿了一样东西出来，轻轻往赵云妧面前一放，赵云妧低头一看，是张红色的请柬，吕秀妍笑道：“我们下个月举行婚礼，赵小姐如果有空的话，欢迎来参加。”
    张英牧也笑道：“之前她爸妈一直不同意，所以才没办婚礼，现在总算是得到岳父岳母首肯了，下个月五号，有时间的话就来吧。”
    顿了顿，他又说道：“没时间也没关系……嗯，没关系。”
    赵云妧知道他省略的话是什么，没时间不来也没关系，反正她来不来，与他的婚礼都没关系。
    赵云妧拿起那张请柬看，上面的张英牧一脸酷酷的样子，身边的吕秀妍笑靥如花，映着张英牧嘴角的那抹笑，看起来格外的幸福美满，也格外的刺痛她的眼。
    她把请柬收起来，说道：“好，我一定来。”
    然后站起身道：“只请了一天的假，我得赶回去了，先走了。”
    “好。”
    赵云妧点点头拿了自己的包出门，吕秀妍推推张英牧道：“你送送她。”
    张英牧以为自己听错了，“啊？”了一声，吕秀妍小声道：“她第一次来海城，对这里不熟悉，你去送送她。”
    张英牧说道：“打个车就过去了，又不是……”
    吕秀妍笑笑，说道：“去送送她吧，以后我不一定这么大方了。”
    张英牧顿了一下，无奈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道：“好。”
    张英牧走后，艾黎才走出来，有些犹豫地对吕秀妍说：“嫂子，你这样……”
    谁都知道张英牧有多喜欢赵云妧，吕秀妍当然也知道，但她笑了笑说道：“最后一次啦。”
    最后一次，让他和过去说再见，以后这个男人，她就要完完全全地占有了，那为什么不让他和过去好好告别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 告别
    张英牧快步追上了赵云妧，说道：“我送你去机场吧。”
    赵云妧没拒绝，两人一路无话到了机场，取了票要过安检的时候，赵云妧突然说道：“张英牧，你跟我走吧。”
    没等张英牧回答，她又说道：“你跟我走，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当这四年不存在，我们一起回a市，或者去b市，再不然出国也行。随便去哪儿，只要你跟我走，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
    她说得急切，张英牧看着她恳切的脸色，说道：“阿云，你是学法律的，应该知道，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赵云妧愣神地看着他，问道：“你不愿意跟我走吗？”
    张英牧摇了摇头，说道：“就不跟你走了吧，还有人在等我呢。”
    赵云妧急道：“可是你根本就不爱她，你们俩在一起，会幸福吗？”
    张英牧静静地看着她，赵云妧也倔强地回视着他。她知道自己没说错，张英牧根本就不爱吕秀妍，大学四年没爱上她，怎么可能在毕业后的四年里爱上他呢？她才不相信张英牧会对一个人日久生情，要是他会，也不会对自己一见钟情了吧？
    张英牧看着她半晌，突然笑了，说道：“之前我也这样对她说的，你知道她的回答是什么吗？”
    赵云妧不想知道，但张英牧自顾自地说了，“她说，‘张英牧，那是因为你不懂爱情，分不清喜欢和爱的区别。”
    赵云妧皱了皱眉，张英牧说道：“觉得很难理解吧？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甚至生气地对她吼：‘我不懂爱，难道你就懂吗？然后她说她懂，我不信，可她真的教会了我喜欢和爱的区别。”
    “什么区别？”
    张英牧深吸了口气，说道：“喜欢是当年你说分手的时候，我没有挽留，爱是她今天让我来送你的时候，我没有拒绝。”
    他知道赵云妧没有理解，可他也没有再解释，对赵云妧笑了一下，说道：“阿云，再见了。”
    然后转身没有回头的大踏步离去。
    张英牧喜欢赵云妧，在军训场看到穿着军装扎着腰带英姿飒爽的她的第一眼就喜欢她。当时鼓足了勇气在军官们离开时找她要联系方式，却被对方冷着脸拒绝了。所以在大二那年的迎新现场，他从睡梦中被人吵醒，一抬眼迷蒙地看到面前的人，阳光的影子穿过密密的树叶洒在她脸上，也仿佛洒在他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