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另一个我[直播](7)

　　向北此时已经做完了豆皮卷，正在调酱汁，猛然听到杜落这激动的声音，吓得他一个哆嗦，向北微皱眉头询问地看向杜落。
　　“一个游艇要1314块钱。”杜落用口型跟他说，又冲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向北挑了下眉毛，不仅感叹土豪可真多，1314块钱，够他们一家三口一个月的饭钱了。
　　对了，小豆包还好吧？向北突然想到那个熊孩子，直播开始以后，向北就把小豆包赶出了这个客厅，让丁翔家的保姆看着呢。
　　他跟这位送游艇的土豪表示了感谢，继续低头做酱汁，把番茄酱用水调开，放一点酱油、盐、糖和鸡精调味，烧开之后用淀粉勾芡，搅匀，深红色的酱汁冒着点热气，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
　　“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用甜面酱或者辣椒酱都可以，”向北已经不像刚开始直播时那么紧张生涩，面对镜头也能主动说话了，“现在鸿雁传书的‘书’我们已经做好了，下面做这个‘鸿雁’，这一步不强求，如果对自己的绘画技术不是特别有信心，就可以放弃了……”他用一个做蛋糕常用的裱花嘴挤出酱汁，蜻蜓点水般地在盘子上飞掠了几下，寥寥几笔就勾勒出几只简笔飞鸟，活灵活现，颇具匠心。
　　休息室中的莫之寒拿别人的钱送完了游艇，听见小网红的感谢，心里还挺高兴，这会儿仍在兴致勃勃地看向北做菜，“鸿雁传书豆皮卷”已经基本完成，淡黄色的豆皮里包裹着红的腊肠，绿的黄瓜，柠檬黄的腌萝卜和白嫩的小葱，蘸上酱汁以后，酸甜脆爽滋味尽在其中。
　　莫之寒发现自己居然看饿了。他一向自律，为了保持身材饮食非常苛刻，晚饭基本不怎么吃，现在看见一个小小的豆皮卷居然把持不住了，真是一言难尽。
　　广大观众大概跟他是一样的心情，纷纷留言表示：
　　【今天的你也很好吃：口水滴到了屏幕上！】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看起来好好吃，可这么好看怎么舍得吃！！】
　　【体重减不到两位数绝不换头像：老娘要减肥的呀，能不能行了！我手贱点进来这个直播！】
　　【今晚不吃饭：默默改名ing】
　　……
　　莫之寒休息室的门被敲响，活动主办方的工作人员来通知说晚宴快要开始了。
　　王小聪先站起身，眼巴巴盯着莫之寒手里的手机：“寒哥，晚宴开始了，咱们走吧？”手机能不能赶紧还给我？！
　　莫之寒慢条斯理站起来，对着镜子拨了一下头发，整了整衣领，拿着手机往外走，完全没有要还给王小聪的意思。
　　莫之寒走到楼道拐角处，扫了一眼已经接近尾声的直播，他这人有强迫症，做事情必须有头有尾，看个片子只要前五分钟能看的进去，就一定要一眼不落看到结束，中间一句台词没听清，都要倒回来重看一遍。这会儿眼见着这个直播快结束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情，都必须要看完。
　　这一眼扫过去，莫之寒停住了脚步，两秒钟后，他噗呲一声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动。
　　王小聪跟在他身后，吓得毛骨悚然，他几乎没有见过莫之寒大笑，更不用说在这种人来人往的活动现场了，老板莫不是被魂穿了吧？
　　王小聪战战兢兢探头一看，正好看见手机屏幕上向北直播间里的车祸现场。
　　起因是小豆包溜进了直播的客厅，在转了两圈发现没人理他之后，又忿忿不平地朝着窗边跑了过去，小屁孩闲得无聊，爬上飘窗，打开窗子，放进来一只鸟。
　　那是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大概是家养的不小心飞了出来，又慌不择路一头撞进了这个客厅。
　　鹦鹉挺大，忽闪着翅膀一阵乱飞，在杜落的长发上流连片刻，被勾住了爪子。
　　杜落一声惊叫，挥舞着手臂驱赶鹦鹉，袁坤和丁翔大惊失色，站起来却不敢过来。
　　摄像头被固定在料理台前的三脚架上，并没有受到影响，可是观众们都从直播中听到了这一声凄厉的女子惊叫，纷纷留言询问：
　　【莫之寒是我男神：主播你怎么了？！】
　　【大叽叽女污：卧槽！我不是进了个恐怖直播间吧？！】
　　【下雨天打孩子：“哎？这是有结尾彩蛋吗？”】
　　向北呆立在摄像头前，微微张着嘴，一副茫然无措又有点可怜的神情，他已经忘了自己是在直播，而是关切地问杜落：“你没事吧？”
　　这时鹦鹉已经离开杜落的头发，飞到屋顶盘旋，杜落脸色苍白，但已经恢复了镇定，她捂着心口喘了两口大气，比手势示意向北赶紧说个结语，关掉直播画面。
　　向北恍然大悟，对着镜头清了清嗓子，挤出一个笑容：“今天的鸿雁传书……”
　　他话还没说完，鹦鹉盘旋而下，飞到料理台上，还咕咕的叫了两声，抖下来好几根羽毛。
　　向北本能地朝后躲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看着那只趾高气扬的鹦鹉，鹦鹉大摇大摆走了两步，似乎对豆皮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低下头去啄里面的黄瓜条。
　　向北看着鹦鹉，紧张地直吞口水，喉结上下滑动，他不是怕这位不速之客，只是在直播的时候突发这样一幕，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最好，总不能直接扑上去关掉摄像头吧，他总得对着观众说些什么，打个圆场。
　　向北完全懵了，脑子一抽，对着摄像头说：“这，这是一只大鸟……”他出口的这句话彷如弱智，但他此时的表情又很讨喜，本来一张清俊端正的面孔，一边眉毛微挑，眼睛睁得很大，软软的薄嘴唇张开，像一个第一次看见新奇事物的小孩子。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莫之寒看着屏幕上向北那呆萌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留言区沉寂一瞬之后被火爆刷屏：
　　【好人一生平安：对，这是一只大鸟，好大的鸟】
　　【主播这么萌你妈知道吗：是大鸟，不是大猪呢233】
　　【哈哈党：哈哈哈哈哈哈……】
　　【玛德智障：主播故意的吧？这样卖萌犯规的好伐】
　　“呃……”向北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傻，脸腾地红了，心里直骂自己，第一次直播好不容易快顺利结束了，这下毁于一旦，本来已经很淡定了，临了临了紧张什么呀？！
　　他沮丧地抬起头，对着镜头充满歉意地说：“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进来一只鸟，这次直播就到这里吧，我去处理一下这只鹦鹉，大家再见。”
　　向北说这话的时候，鹦鹉还在一旁自得其乐地吃着黄瓜，把豆皮卷翻得乱七八糟，并且往前挪了几步，正好挡在向北与镜头之间，向北忍无可忍，做了个抓鸟的动作，惹得那只鹦鹉吱哇乱叫，扇着翅膀扑腾了好几下，整个直播画面简直惨不忍睹。
　　但粉丝们似乎并不介意，一听说他要走，又开始刷礼物，刷留言。
　　有暖心的让他不要在意最后这一点小意外，直播反而更精彩更萌了呢。
　　有搞怪的问他要怎么处理鹦鹉，建议他把鹦鹉烤来吃，还说烤大鸟非常好吃。
　　更多的观众则对他表现出依依不舍之情，盼望下次直播再见。
　　各种鲜花礼品炸满了整个屏幕，场面可以说非常激动人心了。
　　莫之寒被临近结尾大家这热烈的气氛所感染，觉得直播还挺好玩，可以凑一下热闹，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就想照着刚看到的留言回复一下得了。
　　那留言是这样的【广东人才不吃胡建人：楼上说的对，烤了它，鸟好吃，我作证！】
　　莫之寒飞快打字，奈何别人的手机用着也不是太顺手，本想打【鸟看上去很好吃】，结果直接打成了【你看上去很好吃】。
　　屏幕上快速闪过【一根清清白白的葱：你看上去很好吃】
　　莫之寒：“……”手误手误。
　　他发完这条评论，恢复了一贯的高贵冷艳，他把自己的表情整理好，转身将手机递给王小聪。
　　王小聪正伸头探脑地往前看，莫之寒一转身差点跟他撞上。
　　“看什么呢？”莫之寒挑眉看他。
　　“看……抓鸟？”王小聪心虚道。
　　他再一次觉得老板今天是被魂穿了吧，笑这么灿烂，还给主播发个“你看上去很好吃”？？用的不是自己的账号就可以放飞自我了？
　　他不由得暗暗吐糟，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刚才的主播如果是个长相普通的人，比如他自己，那样的表现就是在犯蠢，可要是长成小网红那样的，就变成了卖萌。
　　王小聪跟着莫之寒往宴会厅走，渐渐又悟出一个道理，即同性相克异性相吸，看小网红直播的十有八-九都是女孩吧？所以不管小帅哥做了什么她们都觉得萌，而像他这样的直男，就会觉得小网红要么真傻要么装傻。
　　哎，等等，王小聪看着前面身姿伟岸的莫之寒，很纠结地想，寒哥也是男的啊，他怎么笑得那么开心呢？
　　

　　☆、一人食花甲粉

　　
　　【一根清清白白的葱：你看上去很好吃】
　　向北关掉画面之前，看见了这位粉丝的留言，这ID怎么还有点眼熟？
　　杜落也看见了，凭借着美女主播的职业敏感度，朝向北眨着眼睛开玩笑：“可以啊，小北哥，第一次直播就有壕粉要包养你，又是送游艇又是表白的。”
　　向北没心思跟她开玩笑，他只觉得自己刚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且还打了个败仗。
　　他愁眉苦脸地走到沙发边，见那三个人外加一个小豆包，正兴致勃勃地看视频回放。
　　向北不太想看，尤其最后那一段，简直尴尬死了。
　　“第一次直播成绩非常不错！”丁翔拍了拍向北的肩膀，笑得像朵花一样，“最高同时在线人数17万，累计观看人次有22万，平台上关注主播的粉丝也超过10万了，后面还会有很多观众看回放，今晚你的微博粉丝数肯定还会大涨一波，相当不错了！”
　　杜落也很兴奋，兴奋当中还掺杂着羡慕：“小北哥，我看了看收到的礼物，折合人民币有一万多，除去平台抽成的部分，咱们拿到手5千左右是有的，”她神色微妙地看了看丁翔，“至于丁总和你怎么分成我就不知道了，但你肯定有上千入账，要是每天都照这个势头直播，月入几万妥妥的。唉，真羡慕……”她撇撇嘴，坐到沙发上玩起了自己的头发。
　　向北乍一听这些数据，还有些犯懵。真的吗？对着镜头做了不到一个小时的菜，就有二十几万人看，还能拿到上千块钱？
　　真不敢相信。
　　袁坤看出他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赶紧过来安慰他：“小北，你刚才表现挺不错的，做饭那部分专业的就不用不说了，你的动作表情都很舒展，跟观众互动也挺流畅，完全没问题，下次肯定会有更多观众的！”
　　向北纠结道：“可最后……”
　　袁坤拍一下他的背：“这你完全不用担心，多少主播故意在直播里搞意外呢，做饭差点烧了房子，唱歌的时候吸口气衣服就突然裂开了，吃着饭突发心梗，还直播人工呼吸呢……他们为了博眼球，什么都做的出来的，有起伏才有看点嘛。我们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你反应的很好，看不见粉丝们刷屏说你萌化了吗？”
　　向北：“……”他真不是故意的。
　　几个人收拾一下出去吃火锅庆功，席间又对向北进行了一番花式夸奖，向北忐忑的心放下一点。他一边吃饭，一直刷着手机看微博上网友的反馈。
　　粉丝们很热情，有不少在评论区晒出了同款菜肴，几个做得精致漂亮的豆皮卷点赞数都有好几千了。
　　还有一个粉丝给他发了很长的私信，大意是说：我是独自漂泊在京城的一个女孩，每天都为吃什么而发愁，上班很辛苦，回家根本不想做饭，又没有钱吃大餐，只好每晚都在路边小摊将就，每次我妈妈问我有没有好好吃饭，我都骗她说有，然后又自己去吃方便面，觉得生活就像吃的一样，越来越单调无趣了。今天刚啃了两块饼干，偶尔点进你的直播间，被你做的东西还有你做饭时的样子吸引，我想你的生活一定很幸福吧，幸福的人才能满心陶醉地去做食物。突然就觉得饿了，我要马上买锅买菜去做饭，希望以后主播能够分享适合一个人做的晚餐，爱你，给你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