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扭/掰弯直男(7)

他假装镇定地看了一会儿窗外，努力忽略掉倒映上的人影，随后又转开了头，盯着前方的路。

过了三站后，江一顺突然提着书包坐到了他身边来。
顾遥的脊背一下绷紧了。

“对不起。”江一顺突然说。
顾遥：“？”
“我本来是不想现在说的，”江一顺低着头，也没看顾遥，手指把玩着耳机线，“快考试了，我不想打扰到你，你忘了我说的话吧。”
江一顺顿了一下：“就当我是胡说八道的，你别放在心上。”

顾遥一时无言以对，说得轻松，这怎么忘？

江一顺似乎也有些尴尬，拿耳机线在手指上缠了几圈，把手指捏得要发紫了，又赶忙取了下来。
顾遥：“……”
顾遥转开头看着窗外，好一会儿问：“你跟罗咲，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的？”
“谁？罗咲？”江一顺有点意外，“跟她……关系一般吧，她人挺好的。”
顾遥眯起眼，心说：骗鬼？关系一般人会送你到车站？等你走了她才走？
但顾遥眼下又不大好说昨晚自己躲在一边偷看，只得哦了一声，似是十分没趣。
江一顺静了一会儿，偷眼看过来。江一顺个头高，此时弯下腰来，双肘撑在膝盖上，一边耳朵还戴着耳机，一只手指撑在太阳穴上，斜着头看顾遥说：“为什么问这个？你……”
顾遥立刻觉得江一顺误会了，差点蹦起来：“我没有！”
江一顺愣了一下，转开头去笑得肩膀直抖，顾遥耳朵烫红，恼火道：“笑什么！”
“你没有！”江一顺学着他的语气说了一句。

顾遥登时更囧了，只好说：“是昨天，昨天有人问我来着。”
“谁问你？”
“……”顾遥不答，从衣兜里掏了单词本出来看。
江一顺也就不说话了，两人下了车进了学校，罗咲刚好也骑着车过来，一阵风似地冲过江一顺身边，嘿了一声，拉了江一顺书包带一下。
江一顺差点踉跄摔了，无奈道：“别胡闹！”
罗咲刹车看了他和顾遥一眼，笑得古古怪怪地，又蹬了车跑了。
顾遥：“？？？”

顾遥隐约觉得罗咲那一笑很是意味深长，于是狐疑看江一顺。
这人不会是把自己和他的事说出去了吧？偏偏还是告诉罗咲？这是为啥？
顾遥有点摸不清头脑，只得闷声不吭，两人上楼时罗咲又从后面跑上来，跟顾遥打了个招呼就走了，顾遥有点不舒服，总觉得罗咲有点奇怪。
进教室前，江一顺从书包里掏出一袋东西，递给顾遥：“没吃早饭吧？给你带的。”

顾遥：“……”
顾遥早上总是不吃早饭，江一顺知道了，后来就一直帮他带。
顾遥喜欢菠萝包、茶叶蛋和酸奶，江一顺就总是买了来带给他。

顾遥昨天恍恍惚惚，一夜也没睡好，自然又没吃早饭，刚在车上就想起来以后没免费早饭吃了，心里还有点复杂，又觉得自己这时候居然还想着吃江一顺带的早饭，实在是有些没脸没皮了，便一路只当没有这回事。
可没想到江一顺还是给他带了，这次是肉包子、茶叶蛋和一瓶酸奶。
江一顺说：“今天没买到菠萝包。”

顾遥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犹豫半天后陈枝枝从楼梯拐角处上来了，打了个招呼。
“大遥，江一顺，早啊。”
顾遥猛地一阵紧张，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只想让江一顺赶紧回教室去。于是立刻伸手拿了口袋，匆匆道了谢进了教室。
陈枝枝：“？？？”
江一顺冲陈枝枝笑了一下，转身进了五班教室。

12.互不相欠

武涛：“和好了？又给你带早饭了？”
武涛一脸震惊：“你不会因为早饭就低头妥协了吧？”
顾遥翻个白眼，几口吃了包子，叼着吸管喝酸奶的时候琢磨着还是要把这些年的早餐费给结了，否则白吃人家三年的早餐，转头还把人给揍了，这算怎么回事呢？
陈枝枝在一旁说：“江一顺哪儿不好了？又高又帅对人又体贴，你看看武涛，再看看江一顺，能比么？”
武涛顿时瞪眼：“这怎么比？”
“怎么不能比？都是兄弟，”陈枝枝道，“你跟顾遥从初中就认识了呢，论细心论体贴，比得过江一顺吗？”
武涛动了动喉咙，把到嘴的一句“人那是在追男朋友！能比吗？！”给咽了回去，小心翼翼看了顾遥一眼。
顾遥丢了酸奶盒子，把茶叶蛋放进书桌里，班主任此时进了教室，武涛忙一溜烟地跑了。

四周尽是桌椅挪动的声响，随即又安静下来，走廊上的铃声敲响了。

顾遥拿着书本，突然很小声地低头说：“昨天为什么问我江一顺和罗咲的事？”
陈枝枝纤长白皙的手指转了转笔，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就突然想问。”
顾遥侧头看了一眼陈枝枝，迟疑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对江一顺……”
陈枝枝转过脸来，一脸茫然：“？？”
顾遥突然又问不下去了，只得道：“没什么。”

早自习结束后，很多人去食堂吃早饭，教室里直接空了一大半。
江一顺经过门口的时候，往里看了一眼，刚好和顾遥的视线相对。
顾遥迟疑一下，站起来走了出去。

“吃饭啊。”顾遥没话找话说。
江一顺嗯了一声，双手插兜，看了一会儿顾遥，问：“一起去吗？”

顾遥挑食，又不喜欢食堂的饭菜，总嫌脏，江一顺便每天给他带早饭，自己则跟其他人去食堂吃。
平日顾遥都会跟着一起，江一顺吃早饭，他就在一旁坐着等。

江一顺身边几个同学侧头看过来，问：“和好了？昨天你们打什么呢？走走，一起去吧，饿死了。”
被几个人一起喊了，顾遥只得跟着一起走。
江一顺放慢了脚步落后一些，跟顾遥并排走在后面。

“包子好吃吗？”江一顺问。
顾遥嗯了一声，想了想说：“这三年谢谢你给我带早饭，我……把钱给你吧，你估个大概的数，估多了也无所谓。”
江一顺道：“不是早就说过了不提这事吗？”
顾遥低头看着脚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此刻是什么滋味：“我想了一下还是不好，哪儿有白吃人东西的道理，还吃了这么长时间。”
“……你是要跟我划清界限吗？”
“啊？”
“把欠我的算清楚是吗？”江一顺不笑了，嘴角往下抿着，看着有点凶，但眼神却很落寞，“我都道歉了，我们……”
江一顺也知道要让两人关系重新缓和有点困难，但没想到顾遥会把事情算得这么清楚。
有些事是光提钱就能算清楚的吗？但顾遥的做法，却让江一顺看到了对方想划清界限，拉开距离，摆出谁也不欠谁的姿态来。

江一顺道：“你不欠我什么，是我心甘情愿的。”
顾遥：“……”
顾遥抬头，江一顺盯着他眼睛说：“你要是接受不了，那就算了，以后不给你带了。我不用你还钱，当我欠你的。你回去吧。”
江一顺说完径直走了。

前面的同学转过头来，诧异道：“怎么了？又吵架了？哎你们怎么回事啊？”
“这都要考试了……”
“什么事打一架都说不开的？别那么小气……”

话音随着晨间的风渐渐飘散在了操场上，顾遥突然鼻子有点发酸。
他捏了捏自己还没吃的那颗卤蛋，不知为何觉得很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按错了又发了一章出来，妈呀，双更了。
脑壳昏了！QAQ





      第7章 13-14
13.牛奶

顾遥捏着那颗卤蛋，想起了高一刚和江一顺认识不久时候的事。

“你怎么在这儿？”顾遥吊着胳膊，刚走到公交车站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影。
江一顺斜跨着一个黑红相间的书包，穿着白T恤牛仔裤，肩宽窄腰，手长脚长的，看着像个海报模特，头发大概是刚洗过，半干不干的在额前耷着，一只耳朵里还塞着耳机。

“顺路。”江一顺一见顾遥就笑了，指了指他胳膊，“感觉怎么样？”
“你可以试试。”顾遥没好气道，“昨晚手臂又肿又涨，一晚上没睡好。”
“医生说了不算很严重，三个星期后可以去复查一下。”江一顺跟顾遥肩并肩站着，见顾遥面色不大好，顺口问，“吃早饭了吗？”
“没有。”顾遥翻了个白眼，“一只手没法吃。”
江一顺一脸不可思议：“你是必须用两只手吃饭吗？单手……功能不健全？”
顾遥简直想踹江一顺一脚，好一会儿才道：“家里没人，单手不好做饭。”

江一顺啊了一声，愣了愣，不说话了。

清晨的风从二人之间穿过，带起顾遥肩膀上的药味，早班车没什么人，两人上车后江一顺往旁边让了让，让顾遥坐了靠窗的一边，自己坐了外面一侧。
“我带了牛奶。”江一顺迟疑一下，从书包里掏出一盒牛奶，示意，“喝吗？这个……难度应该不高？”
顾遥瞥他一眼，没说话。
江一顺觉得顾遥这人挺可乐的，想要也不说想要，就一下下瞥自己，脸上满是不爽。
这要换个人，估计就懒得跟他搭话了。
但江一顺觉得挺有趣的，他喜欢看顾遥这样子——顾遥的长相是很讨喜的，眉眼弯弯，眼睛很大，嘴角微微上翘，就算不耐烦时也是带着点笑意，反倒显出了几分张扬邪气似的。
江一顺便帮他把吸管插上，递给他：“拿去吧，我早饭在食堂吃。”

顾遥单手接过，叼住吸管的时候小声说了句：“谢谢。”
江一顺笑了一下：“不客气。”

之后两人也不再说话，大清早的马路上人也不多，天空带着点灰蓝色，路灯刚刚熄灭。
路上时不时有穿校服的学生骑着自行车路过，道路两侧有规律的“沙沙”声响，是清洁工在打扫卫生。

顾遥喝着牛奶，头靠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景色。
他很喜欢到学校之前的这段“旅程”，可以放空自己发个呆或者数数红绿灯，感觉很惬意和轻松。
不过这回身边多了个人……顾遥又偷眼瞥了对方一眼，江一顺戴着耳机闭着眼靠在椅子里——他的脚太长了，在座位里坐得十分别扭，身子微微有些弓着，一脚在过道一侧搭着，抱着手臂，在清晨日光里看着是十分祥和的画面。

顾遥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看到这个人就不爽。大概是八字不合。

下了公交车，往校门口走的时候江一顺突然说：“来了。”
“什么？”顾遥愣了一下，抬眼的时候却猛地反应了过来，“苟冬行？”
苟冬行居然来上课了，书包提在手里，肩带几乎要拖到地上，满脸不耐烦地从对面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女人。
女人盘着头发，虽然穿得朴素但看得出气质很好，抬头挺胸的走着步履生风，表情很清冷，有些不好接近的感觉。

苟冬行也看到了迎面过来的顾遥二人，他呲牙一笑，显出了几分混混气质，仿佛在说“昨儿个被揍得爽吗？”
“唔。”江一顺突然说，“看他那浑身上下写满了‘不服来战’的气势，屈就在这儿实在可惜了，该送到前线杀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