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他可见(75)
轰隆——
闪电频繁又落下一道,房间被照亮,一秒后,黑暗再次吞噬一切。
絮林怔了怔。
余光瞥见了什么,他倏地扭头。
眯起眼仔细去看,他才注意到,昏暗的房间角落里,有一个影子。因为一直隐藏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絮林完全没有发现。
随后,又是一道闪电劈下。
短暂的光照亮了影子的全貌。
纪槿玹端坐在椅子上,俊美无俦的面容在白晃晃的寒光下一闪而过。他翘着腿,手放在膝头,姿态从容,好整以暇,像一个观赏网中猎物拼死挣扎的猎人,一双黑如潭水的眼,不知道定定注视了他多久。
房间黑下来。
酝酿了许久的风暴终于拉开序幕,豆大的雨珠自云层坠下,密密麻麻拍打在窗玻璃上,雨雾升腾,冲刷着一切。
屋外大雨倾盆,屋内静谧无声。
絮林睁着眼睛没有动。眼球里还残留着刚才那一秒钟他看到的景象,纪槿玹看着泰然自若,冷静沉着,可絮林总觉得他有点不太对劲。
一种怪异的滋味涌上心头。不过很快絮林就置之脑后,没当一回事。
——纪槿玹就没有对劲的时候。
坐在那里不出声,怎么,看他一个人和铐子斗智斗勇好玩吗?觉得开心吗?
絮林不想说话,纪槿玹也不说话。
但这种情况下,总是要有人开口的。
絮林压着火:“你想干什么。”
他晃了晃脚:“给我解开!”
屋外屋内都是一片漆黑,絮林什么都看不清。
他的脸对着纪槿玹坐着的方向。
他知道纪槿玹在那里,但他就像是哑巴了,一声不吭。
他甚至连纪槿玹的呼吸都听不到。
“纪槿玹!”絮林没心思和他玩这种无聊的木头人游戏,吼道,“你听到没有!”
哒。
哒——
沉稳的脚步声响起。
由远及近,一步一步,平缓地朝他走来。
脚步声停在了床边。
絮林睁大着眼睛,朦朦胧胧的,眼睛适应了黑暗,隐约看到了纪槿玹站在床边的身影,就停在他面前,一伸手就能碰到的位置。
冰凉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脸颊。
絮林意识到那是纪槿玹的手指。
他脸一偏,躲开。蹙着眉头:“别碰我。”
但纪槿玹的手指很快又摸上来。
他被纪槿玹这一系列操作闹得耐心告罄,“你吃错药了是不是?”
纪槿玹没有回答。
只是原本还是轻轻触碰他脸颊的手指忽地张开,他用力掐住絮林的脸颊,絮林猝不及防之下被吓一跳,吃痛,嘶了一声,双手握上他的手腕想把他扯开。
他还没开口,纪槿玹倒是问了出声:“为什么?”
音调低沉,似压着怒火的质问:“为什么要跑。”
“跑?”絮林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荒唐地嗤了一声,“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在说什么鬼话?你把我关在这里六年,我想回家难道我还有错了?”
纪槿玹手下愈发用力,絮林被他掐得皮肉生疼,又挣不开,怒吼:“纪槿玹!”
“回家?这里就是你的家。”
“滚开!”这里算是什么家。絮林讥讽:“一个笼子也算得上家吗?你自己听听这话可不可笑?”
“你为什么要回去,你不能回去,”纪槿玹像是精神错乱一样,自问自答,“你回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絮林吼道:“是!谁他妈还要再回来!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
这句话好似刺中了纪槿玹的某根神经,他手指一抖,喃喃自语:“是你。是你当初说,会一直陪着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在我身边,”他低声重复着婚礼上絮林说过的话,“你说,你会牵着我的手,和我走到最后,成为我的家人。你说这里就是我们以后的家。”
纪槿玹指骨太过用力,咯咯作响。
“出尔反尔!”
絮林被他这倒打一耙的行为彻底激怒,咆哮着:“出尔反尔的是谁!先骗我的是谁!只准你骗人,却不准我反悔?什么便宜的事都让你占了,好大的架子啊纪少爷,你他妈中邪了吧你!”
“你说过喜欢我!”
“那老子现在不喜欢了不行吗!”絮林被他气得眼底都漫上了红血丝,“喜欢你就得让你这么糟践?老子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爱和谁结婚就和谁结,谁和你在一起谁他妈倒了八辈子血霉——”
接下来的话忽地断了。
絮林只觉得身体被重重一推,他重心不稳天旋地转,背脊撞到床单,鼻尖先是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淡香,随后滚烫的吐息喷在自己脸上。
嘴巴被堵住。
絮林懵了几秒,当察觉到在口中肆虐的是什么东西之后,瞳孔骤缩,手脚并用就去推面前的人。
纪槿玹扣住他的双手按在头顶,用自己的重量将絮林整个压在床上。
絮林想躲,纪槿玹死死掐着他的下颚,他所有的挣扎都没有用处,喉咙里闷闷地溢出难受抗议的呜咽,如数被纪槿玹吞下肚。
“纪……”
絮林的反抗都被淹没,纪槿玹亲得又深又重,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抵抗不能,耳中嗡鸣不止,只能高高仰着脖子被迫承受。
房间里,除了雨声,还掺杂着不甚明显的急促喘息与呜咽。
纪槿玹很熟练。
像是做过这种事情无数次。
絮林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他们还在校时,曾看过一部电影,那部电影,他后来经常在别墅里面看,少说看了也有上百次。每次他都会反反复复地看主人公接吻的画面,因为纪槿玹说他不喜欢接吻,絮林知道不会和他有接吻的机会,所以他只能幻想,用虚假的电影画面,去幻想他和纪槿玹接吻会是什么感觉。
他一想起那些画面,都觉得当时的自己太过凄惨,凄惨得好笑。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接吻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而纪槿玹……
鬼知道他亲过多少人。
絮林重重咬下去,嘴里尝到血腥味,纪槿玹却没有因痛退出去,反而被血刺激到,变本加厉。
“住……唔……”
他的手探进絮林衣服中,皮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动作絮林太了解了。
他瞬间知道纪槿玹想做什么,气急败坏,更加用力去咬纪槿玹的嘴唇,在纪槿玹半秒停顿间,扭过头,厉声呵斥:“你敢!”
絮林大脑缺氧,脑子都晕乎乎的,空气不够,胸膛上下起伏,竭力呼吸着得来不易的氧气。
他的衣服已经被卷到胸口。
他从纪槿玹的桎梏中挣扎出一只手来,想也没想就甩在纪槿玹脸上。
纪槿玹毫无反应,扣住他的手,头一低,又想来亲他,手上动作也丝毫没有收敛。
絮林扭过脸,怒目圆睁,声音沙哑着警告他:“你敢动我试试!”
纪槿玹动作骤停。
几秒后,身上的压力消失,纪槿玹起了身,屋内灯光亮起。
絮林坐起身,将自己皱巴巴的衣服拉好,缩在床尾,警惕地瞪着纪槿玹。
纪槿玹站在床头,昏黄的床头灯下,他像一尊被匠人打造得毫无瑕疵的精致雕像,双目低垂。
他张开嘴,伸手,将舌头里裹着的东西取出来。
纪槿玹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而他的指尖,却夹着一颗银色的舌钉。
他将舌钉放进床头柜上的玻璃杯中,叮呤一声,银钉咕噜噜滚到了杯底。
絮林一愣。
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舌头。
上面早已空无一物。
怎么,这是在和他炫耀什么吗?
絮林骂道:“恶心。”
一想到他用那张亲过别人的嘴来亲自己,絮林就觉得反胃。
纪槿玹低着头,食指摩挲着玻璃杯的杯沿,忽然开了莫名其妙的话头:“刚开始,那并不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