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处无屋 （下）(54)

　　其实陆修静也没给陆老太爷看过几次，陆老太爷喜欢陆离，过年的时候也会询问成绩，但是他也没盯到那个地步，像跟在他身边的小辈，未离家出走的陆瑶，早早去世的陆泓和未去国外留学时的陆行……陆老太爷认为学习重要，却也不会因为学习成绩不好就把一个人的印象给定死了。陆离进娱乐圈他都能赞成，在这方面他远比陆修宁陆修博和陆修远想得开。
　　也因为这样，陆老太爷没有特别关注过小辈们的学习成绩。
　　但是，陆修静就是没办法直接告诉陆离，其实以前他那些奖状奖杯他都照过照片——甚至不是让龙管家帮忙照的，因为不想让龙管家知道他把陆离的奖状都给拍下来了。
　　陆修静说出去就有些后悔了，神色微沉，看起来似乎不太愉快的样子。
　　这本来是个极好的机会，陆离对他的心结就是他从前不怎么理他，对他不好。
　　他明明可以告诉他，以前他也没完全无视他，只是暗地里关注，没有表达出来而已。
　　说拍照是为了给陆老太爷看这根本就不是真的，当初陆老太爷可没和他加过绿叶，拍照哪里发得过去？他把自己爷爷扯出来当挡箭牌，甚至都有些习惯了。
　　“其实我也没给爷爷看过。”陆修静道，见陆离抬头看他，却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不过拍的时候的确是准备给他看的。”
　　陆离：“……”
　　这和先前不是一个意思吗？说了还不和没说一样。
　　陆修静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着恼的样子：“反正公关方面已经进入轨道了，之后张林奕不管怎么公关都翻不起浪花来。惹恼了你们的粉丝反而容易被粉丝扒出更多黑料——”
　　陆离忽然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小的时候，你对我到底是怎样一个看法？”
　　陆修静敏锐地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非常地重要，事关陆离的心结解不解得开。
　　“如果我说，你小的时候，很让我放心呢？”陆修静道，“你很听话，也很乖——”
　　陆离哼了一声，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冷笑。
　　陆修静说到一半就没继续说下去了，他直觉，自己估计是说错了。


第105章 忽然发疯
　　陆离听到这话后几乎克制不住生出一股怨气。
　　当然了，他当然是听话的！对于他来说, 只要他认真学习不去烦他, 那就是非常乖非常听话的表现了！
　　他小的时候哪有管过他？他学习都靠自己自觉！陆修静只会偶尔的时候让龙管家传达给他他的夸赞：“最近学习成绩不错。”
　　当时的他, 就能为这一句话而激起无穷斗志！
　　真, 傻！
　　对于陆修静来说, 他的听话只意味着他能够放心。因为, 不必费时间来管教他了。
　　陆修静自知说错，但立刻就改, 却又似乎欲盖弥彰。
　　陆离睁着眼睛盯着他，陆修静虽止住了话头，却没有多加改正——这就意味着, 这真的是他真心话了。
　　陆离原本看见那些照片后心起的涟漪似乎都是一个笑话，他还以为, 从前当真——！！
　　眼见着陆离沉下了脸直接要起身离开。
　　陆修静站起身，道：“站住！”
　　陆离冷冷道：“难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陆修静道：“回来, 坐下！”
　　陆离硬邦邦地道：“我觉得我来得够久了，不应该在这里多加停留。”
　　陆修静道：“我让你坐下你就坐下。”
　　陆离有些不愉快, 甚至有些烦躁, 不过，他当真还是过来坐下了，只不过面色不太好。
　　“我知道, 你在意从前……”陆修静道, “我只是比较甩手掌柜了一些, 但我也不是不管你。”
　　陆离冷声道：“你也知道自己是甩手掌柜。”
　　陆修静目光微动, 道：“以后我可以不做甩手掌柜。”
　　陆离没有说话。
　　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看见那些照片之后，他心中的怨气忽然都冒了出来，但是对陆修静的排斥，似乎却又少了许多。
　　陆离一向是一个比较心软的人，如果他破开了他的心结，得到他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陆离不知道陆修静想了这些，可他却见到陆修静露出了一丝笑意。
　　在这个时候露出笑来，简直是一件令人恼火的事情！
　　陆离当即就道：“你笑什么？”
　　陆修静淡淡道：“我什么时候笑了。”
　　“你刚才就笑了！”
　　“没有。”
　　“有！”
　　“没有。”
　　陆离抿了抿唇，又站起了身来，陆修静就道：“行，我笑了，你坐下。”
　　陆离坐下后立刻道：“你笑什么？”
　　陆修静道：“我只是觉得，不做甩手掌柜也很好。”
　　陆离手指一动，心脏忽然漏跳一拍，他意识到陆修静现在和他说话并不是作为过去的“长辈”，而他方才对陆修静的态度却仍带着过去的影子。
　　他又开始后悔了，不应该上楼来，不应该坐在这里。
　　他明明知道陆修静可能还会骚扰他，但是他心中却还记着过去的一切……
　　明明知道不一样了，明明知道那些照片也不能挽回从前的一切。但是他还是跟了上来，还是抱有希望——
　　“陆离。”陆修静道，“你不该哭。”
　　陆离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眼睛鼻子酸涩，差点在陆修静面前失态！早先看见照片时他本来已经倾泄过一次情绪，可是现在，又似乎忍耐不住。
　　“逝者不可忆，来者犹可追。”
　　陆离冷冷道：“对于我来说逝者鲜活在我的心里，来者不过是虚无缥缈可以被抛弃。”
　　陆修静缓缓地道：“统考作文分你有一次只扣过两分，我记得当时全市里扣五分以内的人都没有多少个。”
　　这话听起来像是赞扬，但是细细想去又像是在讥讽他。
　　陆离仿佛气急，又想直接走掉。
　　陆修静缓下声音，却道：“陆离，你为什么不想想现在？总是沉湎于过去无意义。”
　　陆离道：“过去无意义的话，现在每一刻都会成为过去！”
　　陆修静有些诧异，诧异于陆离此刻的伶牙俐齿。
　　他仿佛像是刺猬，全身的刺都张开了就等着刺他。陆修静相信，哪怕他这时候说出些符合陆离心意的话来，陆离可能都不愿意附和他。他只想着怎么把他给扎中，最好扎得他全身都是孔，那才解他心头之恨。
　　“不想过去也不想现在的话，你可以想想未来。”
　　陆离哼了一声，道：“你以前是文科生么，看起来你作文也很好？”
　　这就是怼他先前说他统考的事了。
　　“经管，理科……”
　　“……”
　　他们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陆离真的站起了身来：“我走了！”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陆离听见了陆修静的脚步声，他情不自禁地三步并做两步去按把手，但是陆修静的动作非常地快，一下子从背后把他揽住了。
　　陆离腰部被拦，几乎跳了起来。
　　他脑袋往后仰，要去撞陆修静的脑袋。
　　陆修静一边避开一边仍旧紧紧抱着他的腰，于是，陆离一下子被他按到了角落之中，两个人彼此的距离非常之近。
　　陆离有些恼了，一边挣扎一边道：“你每次都这样，你就不能换个套路吗？”
　　陆修静把他困在角落里，一手撑着墙壁一手去摸他的脸，陆离嫌恶地避开，他就道：“你既然知道我会这样，为什么还要跟我上来？”
　　他这话说的，就好像陆离是想上来投怀送抱。
　　陆离抿着唇盯他半晌，然后道：“我以后都不会上来了。”也不会跟他独处！
　　陆修静道：“小离。”
　　陆离浑身一颤，睁大眼睛道：“你不许这么叫我！！”
　　很小的时候，陆修静叫过他小离，那真的是非常非常小的时候了，大概是七八岁，他会带他去游乐园玩的时候。
　　在云天涧之前，他离开陆家和没离开陆家，陆修静对他的称呼是“你”，几乎没用到过名字，而在云天涧之后，似乎从某一个时段开始，陆修静开始叫他的名字，就仿佛他们从前的关系并没有隔着一代，而是平辈！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叫你？”陆修静反问，“萧腾都可以这么叫你。”
　　陆离浑身僵硬，明明有千百句话来反驳，可舌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陆修静见他有所动，便又道：“小离。”
　　陆离伸出手，直接推他！他用的力道很大，如果陆修静不是早就防止他挣扎的话，现在估计已经被推开。
　　“有意思吗？”陆离有些恼怒地道，“陆修静！你说，这有意思吗？”
　　陆修静盯着他看，道：“凭什么我不能这么叫？”
　　“那你凭什么这么叫我！”
　　陆修静捏住他下巴，陆离反应更大地要甩开他的手指，这等轻浮的举动当然引起了他不好的回忆，陆修静见他反应如此激烈，也没硬要去捏，而是道：“我养你到十八岁，当然可以叫。”
　　陆离冷声道：“你是养了我到十八岁，我会把你花费的钱财都还给你，养育之恩就当做被你后来的动手动脚给抵消了！”
　　陆修静闻言竟然没有生气：“抵消吧！”他道，“抵消了好。”
　　陆离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没有养育之恩，他们就是“陌生人”！
　　陆修静道：“抵消了，你就再也不会奢求我当你父亲。”
　　陆离看着他，然后眼眶红了，难以抑制的泪水从眼眶中涌出来，哪怕他想忍耐都忍耐不住。
　　“你已经很成功了！”他沙哑着嗓子道，“你以为到现在我还会想着向以前一样吗？我一点儿都不会去想！”
　　陆修静收拢了怀抱，和他靠得非常得紧。
　　陆离略带恼怒地推他，他就越发抱得更紧。
　　“等你真的成功了，我就换个方式对你。”他道，“比你七岁的时候对你好，好不好？”
　　※
　　魔都。
　　酒店。
　　“你知道我查到了什么吗？”
　　“什么？”
　　“……群易，你退出《琦乐魔法镇》吧。”
　　“……傅秦叔，你脑袋撞墙了？”
　　“……”
　　“我还要三试，而且，准备《琦乐魔法镇》的试镜我准备了很久。”
　　傅秦叔略带着些风尘仆仆的样子，却捉住他的胳膊，道：“你进娱乐圈，难道不是因为不想掺和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周子易眯起了眼睛，道：“那又怎么样？”他手臂往外一翻，就把傅秦叔的手给弄了下去，“我是不想，不是怕。”
　　傅秦叔道：“你要是掺和进去，一定会选边站！”
　　周子易就道：“你别告诉我你特意跑过来找我，就是和我说这些废话！”
　　傅秦叔却撩了撩自己的袖子，道：“我们来打个赌吧。”
　　“什么赌？”
　　“打一架！”
　　周子易登时也开始撩袖子了：“来来来，谁怕谁？”
　　傅秦叔却道：“你如果输了，就让我上一次，我如果输了，随便你怎么样。”
　　周子易瞳孔微缩：“傅秦叔，你找死是不是！”
　　傅秦叔避开他气急败坏下的拳头，道：“你怕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