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镜(51)
奚扬不理会他的话,接过小扁盒,问许竟道:“这东西……你从哪儿搞到的?”
许竟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机缘巧合,来之前做了一点功课,知道您喜欢这位老师,特意花了些时间找的。”
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奚扬却不可能不知道手里的东西有多么珍贵。
宋争凑过头去:“到底是什么啊,我都没看明白。”
这是奚扬最喜欢的一位话剧艺术家的演出录像带。
因为年代久远,当时的演出条件又不比现在,根本没有团队专门去拍摄剪辑,用于线上宣传等方面,而寻常的走场演出也不会允许观众全程摄影,只能靠双眼记录看到的一切。
所以,也就只有参演者或主创中的哪位工作人员,有权在团队知情的情况下进行录像留存。
没猜错的话,录像带里的内容,应该是那位艺术家病逝前的最后一场演出,也是奚扬关于永远错过的遗憾。
“有心了。”
他将装着录像带的盒子放回袋中,随后对两个小辈说:“去洗洗手吧,准备吃饭。”
桌上都是很家常的菜色,营养均衡,没什么太过昂贵的食材,但也没有敷衍充数的东西。
来之前,宋争就告诉过许竟了,他们家的习惯就是从来不在饭桌上谈论任何事情,不论好坏,跟情绪状态与待见与否也都没有关系,叫许竟别多心。
许竟倒觉得更好,毕竟这样也省得他时时提心吊胆地等着回话,还要句句斟酌,生怕说错什么。
吃饭的过程,宋争一直不忘照顾着许竟,用眼睛瞟着许竟的碗,一旦里面空得时间久了一点,他就会夹些离许竟远的菜送过去。
宋庭聿和奚扬都看到了,互相交换过几次眼神,但始终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吃过饭,宋庭聿被打发到后院去给奚扬种的花花草草浇水,宋争则分配到了收拾桌子和刷碗的苦差事。
奚扬叫许竟去一楼的书房谈话,宋争说什么也不干,不想让他一个人面对即将到来的刁难。
奈何一头是母上不可违抗的旨意,一头是“老婆”心甘情愿要跟着进去,宋争谁也拉不住,最后只能落得被拒之门外的下场。
即便书房不隔音,但那道实木做的门到底也不是摆设,屋里刻意控制着音量,宋争在外边都急死了,耳朵贴在门上,仍听不到一星半点。
一直守在这儿也无济于事,所谓的“话”谈完,会是什么氛围还不可知,待会儿奚扬出来,心情未卜,看见他没干完该干的活,万一发火,就多少有点尴尬了吧……
这么大的猛a了,当着喜欢的omega面被妈妈训,光用想的都觉得脚趾抠地。
宋争叹了口气,重新将耳朵贴上木门,等待几秒后依然什么都听不到,他便转身回了厨房。
屋子里没有过多的寒暄,奚扬径直走到书桌后面,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文件袋。
递向许竟,他单刀直入地说:“给你的东西,打开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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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去了,困死。
第42章 经典
“还有回礼?”
许竟轻松一笑,不太过分地打趣道。
文件袋里会是什么东西,他大概有数。
范围很小。一种可能,是宋家调查的、关于他的诸多不光彩事迹,另一种可能,则是经典八点档桥段,“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之类的。
他缓缓绕开文件袋的封绳,打开后,几张纸映入眼帘。
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草草看过去,题头的格式像是什么协议合同。
许竟心里“咯噔”一声,后背上好像忽然起了一层薄汗。
难不成,宋家的门路比他想象中还要宽,竟然查到之前那些“包养”的真相了吗?
如若这样,奚扬是要做什么?
让他答应不告诉宋争所有的事情,以现在的坏名声为理由,到期立即终止这段婚姻关系?
不过只是一瞬间,许竟突然又释然了,恢复了冷静。
先不说现在自己还只是宋争的假老婆,就算以后答应了追求,两个人想要真正在一起的话,这些真相,宋家早晚也得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又会有多大的分别呢?
反正都是宋争该站出来、也只有他才能解决的问题。
将纸张抽出来,许竟这才看清大致的内容。
纸袋里共有两份文件,分别是公司经营权与法人转让变更的协议。
主体名称那一栏写着:争先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一家娱乐公司?
上面清楚显示着,转让方写的是宋庭聿,还附有公司和私人的印章。
被转让方那边是空的,许竟握着文件袋:“这是……什么意思?”
奚扬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绕到书桌后方,拉开抽屉,从里面翻了半天,才从一堆雪茄盒子的缝隙中扒拉出半盒细支的薄荷香烟。
是宋庭聿之前没收过来的。
“你抽吗?”
奚扬拿出一根叼在嘴边,朝许竟的方向递了递烟盒。
许竟摆摆手:“不了,谢谢,我不太会。”
看起来只是随口一问,奚扬并没有坚持,很快扭转方向,走过去把窗子打开。
站在窗边,点燃香烟,他浅浅吸了一口,说:“咱们就不藏着掖着了,直奔主题吧。宋争他爸和我都不同意你们俩的事儿,这一点,相信你能感觉得到,但是没有办法,再怎么样,你们的婚姻是受法律保护的,三个月期限未到,不管我们如何干涉,也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逼得太紧,再让宋争产生更多的逆反心理就不好了。”
许竟保持微笑,静静听着。
奚扬向窗外弹了弹烟灰,又说:“我倒没有宋争他爸对他要求那么严,而且父母双方看问题的角度肯定也有区别。他爸就是想让他和门当户对的人结婚,而我呢……大方向上肯定也是这么希望的,但如果孩子实在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到底。我最看重的,其实还是心性和人品,许先生,别怪我说话太直,我的孩子我自己清楚,他虽然也谈过对象,但和你的经历是远远比不了的,说句不好听的,究其根本性质上,就大有区别。”
这是在说他被包养的事儿了。
“我承认,介意你的感情过往确实是一方面,不过这个的占比其实很小,好或不好,怎么样都是你的事情,旁人没有置喙的必要。”奚扬慢慢移动视线,对上许竟的眼睛,“我是担心我的孩子会因此受伤,并且我不觉得自己的担心毫无根源,相反,在我的判断里,这是百分之九十、甚至一百可能会发生的。”
听到这里,许竟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奚扬是介意那些“包养”经历的。
这并不是最坏的结果,反而证明事情还有回转余地——倘若奚扬和宋庭聿一样,不管过往的情感经历是否属实,只凭家世这一条就完全pass掉他,那才是真正的没戏,再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现在,奚扬摆明了会比宋庭聿更“通情达理”,觉得只要人品过关,便不会阻拦宋争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而且从关系角度来讲,他是宋庭聿的妻子,不管宋庭聿怎么坚持自己的反对意见,他都一定能够起到或多或少的劝导作用。
“我明白了,”许竟将合同塞回文件袋,“您是希望,三个月期限一到,我就立马和宋争离婚。”
细支香烟不禁抽,几口就燃到滤嘴附近了,奚扬先是用烟灰缸按灭了火星,再将烟头顺着窗子丢出去,最后把烟灰缸擦拭干净,毁尸灭迹。
“是这个意思。”
他点点头,笑着说道。
“我和宋争他爸商量过了,从宋氏集团拿出一间还没有正式投入精力去做的娱乐公司,就当作小小的礼物吧,送给你,希望能换来你的承诺。你家里的情况我们也简单了解过,资产这东西,和现金还是很不一样的,有再多的存款,如果不继续赚钱,结局都是坐吃山空,而手里有家公司就不一样了,背靠着宋氏集团,不必担心会经营不善,你可以自己为自己的事业开绿灯,一定比到处找戏拍来得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