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75)
“当年我见着你的时候,你就……嗝……这么一点点。”他伸出手,俩指头捏起来比在眼睛前,眯着眼看邹渚清。
在自己家里,周弑青和季明珠又都在身边,邹渚清虽然喝不了多少,也大胆的灌了几杯,这会儿脑袋不怎么清醒。刘威又是多少年前的朋友,他和刘威聊笑,不自觉流露出了几分从前的痞气。
“滚蛋!”他笑着蹬了下刘威的凳子腿,刘威措不及防,被他蹬得往前一摔,啪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季明珠瞪了邹渚清一眼,把刘威扶好了摆正,刚一松手,刘威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端着酒杯蹭到周弑青面前。
“哥们……你,你是这个!”他一手端着酒,另一只手伸到周弑青面前比了个大拇指。
周弑青笑了,也拿起自己的酒杯,轻轻磕了磕刘威的杯沿,仰头一饮而尽,完事冲刘威晃了晃空着的杯子示意。
“怎么说啊刘哥?”
刘威见他干了,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也喝光了自己的酒,闻言,贼兮兮看了眼抱着臂地邹渚清,神神秘秘趴到周弑青耳朵边。
“他这种货色你都拿的下,你可太牛了。”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悄悄话,结果声音大的对面的邹渚清都听的清清楚楚。
周弑青听完怔了怔,下意识看向邹渚清,邹渚清冲他摇了摇头,很无辜地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过。
“说清楚点,我什么货色啊?”邹渚清清清嗓子,敲了敲桌板。
刘威瞥了他一眼,不搭理他,接着跟周弑青“密语”:“你不知道,这人当年在我眼皮子底下的时候可傲了。”
“我们在酒吧干活,自然什么样儿的人都能遇见。刚子长得那么好,追在他屁股后面的,那有一大把!”刘威俩手比划着,画了个巨大的圆。
周弑青挑眉,好整以暇看着邹渚清,问道:“是吗?”
刘威压根感受不到某些人向他投过来的警告的目光,一听周弑青对这事来了兴趣,说得更起劲了:“可不吗!想上他的,想被他上的,可都排着呢!”
邹渚清头皮发麻:“你别那么粗俗行吗?”
刘威听了掐起腰:“你还装起来了!”
眼看着俩人又要开始对骂起来,周弑青起身,不紧不慢倒着酒,状似不经意地把话题引了回来:“然后呢?”
刘威迷迷糊糊摇头:“然后?没然后了……这货丫谁也看不上,招他一下都能给他整急眼。”
“记得他刚来没多久那会儿,有个酒吧的常客想追他。那男的帅的很,一米八多,得是现在说的那什么……哦!双开门!”
周弑青笑着应了声,但邹渚清分分明明看见他眼神越来越危险,吓得酒都快醒了。
“人真情实感追了一个多月,本来一个名声不怎样的花花公子被刚子生生快磨成痴情男了。但猜怎么着?”
刘威两手一拍:“他压根记不得这男的是谁,那么大一帅哥呢!那哥们也是真被气急了,当酒吧所有人的面强行告白,结果被刚子吊着买了大几千的酒,以后再也没来过我们酒吧。”
“我当时就想,谁要是敢喜欢这货色,得多勇敢。”刘威感慨地看着周弑青,越看越觉得他像条硬汉。
周弑青好笑地看向邹渚清,后者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看什么?”
“我们……”周弑青指指自己,又指了指邹渚清,冲他比口型,“是你追的我。”
邹渚清嗤笑一声,淡淡扭头,高冷的要命。
如果不是耳尖红了的话。
一旁的刘威说尽兴了,一屁股坐回了位置上,面红耳赤地想着曾经:“挺好的,挺好的。”
“看着你俩,我就知道你能拿住这崽子。”
“也能护着他。”刘威的眼神迷离,喃喃低声道。
邹渚清有个破毛病,讨厌吃起来麻烦的东西,无论多好吃。宁可不吃,也不想动手。
但或许是今天见了往日友人,心情不错,桌上的虾尾他还夹了几个进盘子里。
周弑青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了,没吭一声闷头开始剥虾,等到剥好小小一盘,就把自己和邹渚清的盘子换了换。
邹渚清正站起身倒酒,坐下后看见盘子里多出的东西也没惊讶,拿起筷子就开吃了,自然到像是这样的事发生过无数次。
刘威看见了。他知道自己用不着多担心了。
他认识的邹刚和邹渚清不太一样。
他身倔气,执拗冷淡,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只关心自己和利益。刘威想象不到他会愿意依赖什么人。
邹渚清曾经的生活不允许他做那个任性的人。
刘威记得第一次见到邹渚清,是因为他手下的人把邹渚清打进了医院。
兄弟们说有个小孩儿把他们的活儿截胡了,他们找他说理,这小孩儿傲的很,有个急性子的朋友气不过,直接上了手,谁知道那小孩儿变本加厉地骂,结果那朋友就把人送进了医院。
他接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把那群手下骂了个狗血喷头,带着人去给邹渚清赔礼道歉,见到人才知道为什么朋友会气急败坏直接把人打上病床。
邹渚清拽得百二八万,木着一张脸仰着头对赔罪的他冷声说,医药费什么的用不着他们结,真想道歉,就给他在酒吧找个职位。
等后来他才知道,邹渚清能打的很,当时那是故意一下手也不还。
他知道那群人头上是刘威,也知道刘威在一个薪水很不错的酒吧干了很多年,他想借此搭上车,进去干活。
那时的邹渚清拼命地生活,现实不允许他松懈下来,不允许他矫情,不允许他喊累。
刘威见着邹渚清坚定地交了退学申请,知道他住过地下室,看过他握着重病亲人的手整夜整夜不合眼,陪着他一同面对了死亡。
邹渚清眼里只有活地好点这一个目标,他除此之外别无所求,也不配有所求。
谁会想到他会如此热烈的追求什么,谁会想到有一个人能够被他放在心上,一个更甚于他自己的地方。
谁又能想到那个人用全身心的爱去回应,生生把邹渚清惯成了个肩不能背手不能提,虾都要别人剥了喂进嘴里。
所以爱着实是个奇怪的东西。
他能让人脱胎换骨,能让人找到自己。
一顿饭吃完,季明珠打车回家,刘威彻底累得睡倒在原地,邹渚清和周弑青还算清醒,起身收拾着桌上的狼藉。
周弑青把碗筷端去厨房清洗,邹渚清便自然地接过抹布把桌子擦干净。
等到打理妥当,两个人合力把刘威搬进了客房里,然后各自洗漱准备休息。
周弑青洗完澡坐回床上时,发现身边的人还醒着,感受到他的到来,摸索着爬起来。
怀里被塞进了个暖水袋,散发着温暖的热意。
“晚上你喝的稍微有点多,我接了热水给你暖暖胃。”邹渚清揉着眼,有些困顿,“我怕凉了,一直抱着呢。你赶紧来睡吧。”
周弑青笑着躺下,把人拥入怀中。
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感到所读书中形容幸福的语句都太单薄。
这就是幸福,这就是他的人间。第59章 岔路口
此次事件风波仍盛,邹渚清在家一呆就是三四天。
他清闲下来,本以为能偷来点和周弑青在一起的时间,结果周弑青哪怕回国,屁股后也追着一大堆等着处理的事。
邹渚清溜进书房时,周弑青正坐在书桌前开着电话会议。
“让执行制片和统筹整理好损失后发给我……我知道,但我还是这个态度,照常宣发。”周弑青皱着眉,换了只手拿电话,另一手的指节轻轻敲击桌面,“和其他投资人的对接有任何问题都联系杜金,他解决不了的会报给我,我来处理。”
他一边接着讲电话,一边来回翻看着传真。邹渚清人都站在他身边,他愣是没分神没看见。
邹渚清于是轻手轻脚坐到了书桌的另一角,那里放着另一把工作椅。
平日里周弑青处理工作,邹渚清便会和他坐在一起,看看剧本,写些想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