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月光抢婚后(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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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
火车铁轨上。
小江岸为了报复宋澜踹他,所以狠狠咬破了宋澜的手指。
鲜血蜿蜒而下,划过他手腕腕骨的黑痣,宋澜瞬间变了脸。
他表情变得很可怕,阴沉又冷漠。
他动作粗鲁地把江岸拎起来,拎出铁轨的范围,然后从地上捡了一个玻璃片,抓着江岸的手,就要往他手指上划。
可是他却没有划下去。
因为当宋澜抓起江岸手的时候,江岸有些宽大的衣袖就滑了下去,露出手臂上的伤痕。
小孩子新陈代谢快,只要不是很深的伤口,没隔几天就能愈合,连疤痕都看不见。可江岸白嫩嫩的手臂上,却依旧纵横交错着数十道深浅不一的伤疤。
最新的一道,甚至因为没有经过清理和包扎,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结成血痂。
宋澜扔掉手中的碎玻璃,松开抓着江岸的手,让他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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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没有滚。
因为火车来了。
火车的鸣笛声好响啊,响得他耳朵都听不见声音了。
火车的动静好大啊,震得他脚底的大地都是颤动的。
这是江岸第一次看见火车。
他惊讶地,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火车在自己面前驶过。
然后在火车离开后。
他在铁轨上看到了一只被压扁的鸟。
那一刻,江岸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少年是想去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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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火车已经驶离,宋澜转身就走。
可小江岸却一把抓住他的手。
“自裁的人要坠入阿鼻地狱……”
小江岸声音戛然而止。
他不知所措。
他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呢?他明明已经离开渡灵教了,不会有人再逼迫他说这些了……
“你说什么?!”宋澜大声喊。
他刚刚离火车距离更近,因此出现了暂时性的耳鸣。
小江岸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脑子里闪过很多话,比如说幼儿园老师曾经告诉过他,生命只有一次,我们要爱惜生命。比如说妈妈曾经告诉过他,过马路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左顾右看,如果他受伤了,那么妈妈会很难过。
可是他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老师的话和妈妈的话开始变得模糊,相比之下,渡灵教的话却更加清晰。
自裁的人会堕入阿鼻地狱……只有有罪之人才会寻死……死亡不能洗脱你的罪孽,只有渡灵教才能让你彻底解脱……
宋澜的耳鸣已经消失了,他皱皱眉不耐烦地说:“你刚刚在说什么?不说我走了。”
小江岸慌慌张张开口:“——你为什么要寻死,你身上有罪孽吗?”
话刚说出口,空气就静了。
小江岸低下头,眼圈有点红。
他感觉自己变得好奇怪,他明明好讨厌渡灵教,可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来自渡灵教。
在他变正常之前,他再也不想开口说话了。
过了好长好长时间,宋澜才开口。
他声音有点冷,还有点沉,每一个字眼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有罪孽的是别人,我什么都没做错过。”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江岸看着宋澜的背影,这回没再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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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来临的时候,小江岸本来想像前几天一样,去公园的儿童滑梯里面睡觉。
可是今天他好像太脏了,所以就被别的小朋友赶走了。
他只好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想要找到一个新的地方睡。
他走啊走啊走啊走,发现了一个桥洞。
可等他走到桥洞下,却发现这里已经住了人。
——那个寻死的少年。
少年靠着石壁,半屈着腿,抽着烟,散漫地看了他一眼。
好像很不欢迎他,但又没有开口撵他走。
于是小江岸就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歇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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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
小江岸拿着一块小小的石头,朝着宋澜走了过去。
宋澜冷眼看着他。
江岸看了他一眼,然后拿着石头,蹲下来,在他面前的地上写下一句歪歪扭扭的话。
【那你不该寻死,应该让做错事的人去死。】
写完这句话,江岸抬起头,有些紧张地看向宋澜。
——上面那句简简单单的话,他想了两个多小时,绝对没有一个词语来自渡灵教。
他脸颊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在昏黑的光线下显得很亮。
他看见宋澜表情变得愕然,甚至有几秒的空白,然后突然咳嗽着笑了起来。
他把烟摁灭在地上,揉了揉江岸脏兮兮的头发,说:“小孩儿,你这句话我很喜欢。”
于是小江岸露出了两年来很难得的一个笑容来。
可能是那句话真的让宋澜很喜欢,他甚至带着江岸去一个诊所里包扎了手臂伤口。
但是没给钱就走了。
小江岸:“……”
诊所的人等到关门都没见那个大孩子回来,那个身上有着可怖伤痕的小孩儿还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连脏兮兮的脸都不让人擦。
无法,诊所的医生只好叹了口气,让小江岸离开了。
小江岸跑回桥洞底下的时候,宋澜正靠在石壁上抽烟,脚下甚至还放了半瓶酒。
他的目光好像落在江岸写下的那行字上。
但烟雾缭绕,也看不清表情。
“回来了?”宋澜看了一眼他手臂上的纱布,“包扎得不错。”
小江岸默默在他身边坐下。
宋澜一直在抽烟喝酒,没有说话。
直到他的酒喝到只剩个瓶底,他才闭上眼睛在空中轻轻嗅了一下,说:“小孩儿,你有没有闻到空气里有一种味道?”
小江岸摇头。
宋澜:“空气很湿,而且带着一股酒味儿。”
小江岸:“……”
小江岸看了看他身旁的酒杯,怀疑他是醉了。
宋澜却忽然笑了起来:“如果天空待会儿下酒就好了。”
小江岸已经不想搭理酒鬼了。
天上下酒?哪有这么好的事儿,他还希望天上下爸爸妈妈呢!
宋澜却忽然把瓶中仅剩的酒倒在地上,刚好覆盖江岸之前写下的字。
随即,他毫无征兆地按下打火机,并把打火机扔在酒渍上。
“轰!”
一团火焰猛然从地面上燃起!
江岸被吓得面色苍白,猛然后退。
火光跃动中,宋澜靠着石壁,仰起头,醉意朦胧地笑:“那样的话,我只需要放一把火,就能把世界上所有有罪的人都烧死了。”
“轰隆!”
就在这时,一道惊雷响起,几乎是瞬间,瓢泼大雨就倾天而下!
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水就一点点漫了上来,并弄湿了小江岸的鞋子。
等小江岸意识到桥洞会被淹没的时候,水已经漫到他的小腿了。
他惊慌失措地推了推宋澜的肩膀,宋澜却毫无反应。
他想走近些碰碰宋澜的脸,想让他清醒一点。可他刚走两步,急湍的水流就直接把他小小的身子冲倒在地。
水流瞬间淹没了他整个身子。
“啧。”
一个很不耐烦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下一秒,江岸整个人都被拎起来,然后被宋澜单手抱着,不紧不慢地走出了桥洞。
完全走到路边的时候,江岸往后看了一眼。
只见他们刚刚呆过的那个桥洞,已经完全被淹没了。
即便是宋澜站在那里,水流都能没过他头顶。
可宋澜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他随意把手中的小江岸一扔,在路边找了个能勉强挡雨的屋檐,就靠着墙闭着眼睡过去了。
看起来像是个没心没肺,连自己生命都不珍惜的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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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岸在这天后,又在宋澜身后跟了三天。
第四天,宋澜终于不耐烦了,冷着脸问他:“你一直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