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关系(105)

　　两方追逐。
　　齐惟在前面开车，高琅单手搂住他的腰，不甚熟练地往后开抢，几次打偏后，齐惟忍着头快要裂开般的疼痛，高声骂道：“你是傻逼么，打准点！”
　　被骂的高琅没有吭声，只换了个手势握抢，结果还是同样的结局。坡脚的枪法果然还是惹来齐惟嫌弃。“你他妈不是说会用，什么狗屎玩意，嘶——艹......”
　　头痛欲裂，眼前突然一黑，差一点连人带车从桥下开去。
　　齐惟猛地踩下刹车，身体重重朝前一个踉跄，头部的阵痛几乎让他直不起身。
　　跟在后面的车子越来越近，高琅扫到他额角渗出的鲜血，跟苍白的唇瓣，用力咬住牙根，眼里闪过一丝愤然，猛地对准后面的车子开了一枪。
　　火光四溅，趁着他们停车的空挡，高琅突然搂住齐惟的腰。
　　手臂肌肉一绷，大力把人抱起，贴着身体换到他身后的位置：“你来。”说着把抢塞到他手上，闷头开车。
　　齐惟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强忍着钝痛摆好姿势，回头，静静注视着身后追逐车子的轮胎，手指一扣，‘噗嗤’一声车身在原地快速转了个圈，很快变化作一个小点，消失了。
　　危机暂时解除，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齐惟粗声喘了口气，紧绷的情绪霍然一懈，乏力地垂下胳膊，低着头，抵在高琅宽阔的肩膀上张嘴呼吸。
　　高琅只觉得身后一重，一股股热气从侧面飘来。看不到齐惟的状况，他急了，频频看向后视镜。
　　“齐哥，你怎么样了？！”
　　“吵死了！”齐惟恶声恶气道，吃力地抬起手臂，抓住他的头发凶狠地把脸摆正道：“少废话，开车......”
　　没有精力跟高琅掰扯，言简意核地说完彻底没了力气，眯着眼，半趴在他肩上休息。
　　镜子里只能看到齐惟柔软的黑色头发，在晚风肆意吹动下摆动，似乎能挠到人的心上去了。
　　身上的狂躁瞬间崩塌，高琅感受着后背上的重量，听话地开着车，短暂的沉默后，海边小镇的影子出现在视线内。
　　他把车停好，找了家药店，买了纱布棉签回到车边：“齐哥，我先帮你包扎伤口，吕哥快到了，你休息一会，我们等会就去医院。”
　　齐惟几乎是瘫在车座上的，听到他的声音，等了好几分钟意识才全部回笼。
　　吃力地挪动身体往巷口外边的长凳上一坐，手一伸，很自然地享受高琅的照顾，完全没有半点不自在，仿佛就该是被他伺候。
　　额头上的伤口不深，最难受的是脑袋的晕眩感一直没退，跟胸口的顿闷，隔上几分钟变压得人喘不上气。
　　拿着纱布的手指一直在颤，高琅看着他难受的眉毛都快要拧成一团了，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根本不敢下重手。
　　“还有哪里不舒服么？”高琅放轻声音问道。
　　“想吐。”
　　齐惟说完皱着眉捏了捏鼻根，突然侧身捂住脑袋，似乎想吐又呕不出来，只能张嘴吸着微小而贫瘠的氧气。
　　见他这么难受高琅急了，无措不安地抓了抓头发，蹲在长凳前仰头注视着齐惟，眼里呼之欲出的焦急几乎要溢出眼眶。
　　“对不起，我来晚了。”高琅相当愧疚地开口。
　　齐惟掀起眼皮，正好把他脸上的慌乱看的一清二楚。那双浅色瞳孔闪动着名为害怕的情绪，在坚硬冷肃的脸庞下，高琅把心中唯一的一抹柔软呈现在他面前。
　　也只有齐惟才能牵扯到他的心弦。
　　小镇很安静，除了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跟打盹的药店，整条马路上只有昏暗的路灯亮着光。
　　他们站在巷口，寒风吹过带来的冷意吹在皮肤上冷飕飕的。
　　齐惟撑起身体倚在靠背上，勾了勾手指，高琅犹豫了一会，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
　　烟草燃烧的气味在周围缭绕，齐惟抽的很凶，没一会只剩下一半了，正当高琅想出声制止时，他突然开口说：“一块抽啊。”
　　他还记得高琅在酒店酗酒抽烟发疯的事。
　　现在出声，也不知道是为了讽刺，还是真的一个人抽烟的滋味太过寂寥。见他迟迟不动，齐惟咬着烟嘴夺过他手上的香烟盒往高琅嘴里塞了根。
　　“过来。”
　　他简单的命令道，高琅想也没想地往前凑了凑，忽然领口被大力拽住。
　　身体猛地往前一栽，狼狈地撑在带着铁锈味的扶手，左膝被迫半跪在地上。
　　高琅没觉得这个姿势让他很不舒服，还以为齐惟哪不痛，急切地抬高上半身：“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一股浓厚的靛蓝色的轻烟迎面扑来。齐惟透过烟雾注视着高琅，抬手，一根带着男士香水味香烟塞在他嘴里。
　　“说吧，想要告诉我的真相是什么。”
　　他都听到了。
　　车祸时，高琅不断在他耳边喃喃哀求的话，全都被他听见了。
　　刹那间，高琅竟然有种如释负重的解脱，似乎等待这一刻很久了，那种终于卸下包袱的轻松。
　　天空闪过一道白光，淅淅沥沥的小雨点从天而降。
　　齐惟没有继续催，而是咬了咬烟嘴，猛地扣住高琅的后脑勺，迫使他朝着自己的方向抬头。
　　闪烁着火光的烟头跟另一根完好无损的香烟碰到一块，短暂点烟的几秒钟里，两人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对方，一刻都没有分开，直到昏暗的长巷口亮起第二个火点。
　　一根香烟的长度是84毫米，他们的距离是128毫米，也是最暧昧的，不出格的距离，恰到好处的能看到对方眼中藏匿着的情感。
　　高琅率先动了。
　　抓着扶手的手掌慢慢贴近齐惟放在腿上的手指，小心试探着，似乎在给他拒绝的时间。
　　齐惟没有动。
　　他的瞳孔倏地亮起一道光彩，动作变急切了，在碰到对方泛着冷意的手指时，高琅猛地抽掉含在嘴里的香烟，保持着单膝下跪的姿势，慢慢挺直后背。
　　“好......”
　　声音颤抖，他眨了眨眼，似乎是想敛住躁动迫切的心情，却没想到齐惟早就把他眼里的情绪看的一清二楚。
　　“我都告诉你。”


第85章 可以当你的情人
　　看到车子被撞飞的那一刻，巨大的恐慌迅速卷席全身，无力到颤抖的身躯，高琅再一次体会到心脏骤停般窒息的疼痛。
　　他想的很清楚，只要齐惟能安全平安，给他什么都不想要了。
　　脸上的表情全是释然，仿佛早就在等这一天了，眼中的迫切几乎要溢出眼眶。他张张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稍显笨拙地站起身，再一次重复地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口吻满是迫切，对上高琅亮的惊人的眼眸，齐惟反而不知道怎么问了。
　　夹着香烟的手指一弯，搓了搓指腹，问了他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你跟徐家，到底有没有关系。”
　　“有......”
　　死寂般的安静，过了好几秒才听到高琅很低的嗯了声。
　　霎那间，齐惟感觉胸口被刀劈开道缝，巷口吹进来的风凶猛地灌进体内，寒意四起，差点要把他冻死。
　　后背生生沁出丝丝冷汗，也许是在紧张，又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总之他的内心相当焦躁。
　　眼睛没有焦点的盯着高琅深邃的眼眸，忍住躁动的情绪，一字一句道：“所以什么缺钱，照顾姐姐说喜欢我的鬼话全都是假的，你他妈当初接近我的目的......是不是也跟徐阳坤有关。”
　　“不是！”
　　高琅回的非常快，似乎担心他不相信，迫切的解释道：“我喜欢你追求你，跟别人都没有关系，我比你跟厌恶徐阳坤，又怎么会因为他来伤害你！”
　　恨意宛如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从身体里钻了出来，高琅身体周围似乎泛着浓浓的黑雾，笼罩在阴影下的面孔相当阴冷，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仇恨能生生把人扎死。
　　“我都，我都恨不得把他杀了，怎么可能......”
　　这句话说的很小声，可齐惟还是听到了。
　　难怪两人每次见面时都充满了硝烟味，可即使再争夺权势，上升到想杀人层面的程度，齐惟真的很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