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pg中的经济学(35)
赫尔伯格:“不,我已经赶上进度了。”
瑟斯曼歪头研究着屏幕里人的表情,赫尔伯格僵硬地笑笑:“你做什么。”
“你——有点小小的心事。”瑟斯曼眯着眼,两手翻来翻去一副巫师施法的样子,“最近和心理学家一起工作,我可是会读心术了——嘻嘻嘻……”
赫尔伯格眉间露出了不耐烦,别开脸:“别这样。……我是说,别用心理学家那一套来猜测我,或者任何人。我不喜欢那样。”
那冷漠的口吻来得很突然,瑟斯曼施法的手还悬在半空,一愣,马上把手缩了回来,说:“对不起,z先生……”
赫尔伯格的眉头颤动了一下。内疚的情绪翻涌上来。他感到自己失控的情绪毁了这原本好好的约会。
“不……是我……”他艰难地说着,很想从电脑屏幕前逃开,而不是面对这个难相处的、会失控的、总是亲手毁掉约会的自己……更让他害怕的是他看到了瑟斯曼脸上无措的表情。如果他继续坐在这里,瑟斯曼会变得小心翼翼,不再提起刚才的事。或者再次道歉,而这一切都会让他更愧疚……
要不就结束今天的约会……
“z先生……”
赫尔伯格应声抬起眼来,看到屏幕里,他的男朋友正托着下巴,眨巴眨巴着眼睛看他。
“我好难过啊,z先生,刚才被你说了。”瑟斯曼毫不掩饰自己的委屈巴巴。
赫尔伯格的手指收紧:“是我的问题……”
瑟斯曼不理他,继续说:“先给我个亲亲安抚一下吧。”说着把那脸盘子凑到了镜头前。赫尔伯格被迫无奈,隔空发出了啵一声。瑟斯曼的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奇异的是,刚才堵在赫尔伯格胸口的那股咽不下的愧疚,也在这被迫的亲吻中消散了。
“我好了。”瑟斯曼认真而真诚地看着他,“那能和我分享吗,今天怎么啦?”
赫尔伯格:“……”
赫尔伯格感到此时的自己,内心竟是平静的。他忽然失声笑了一声,而后有点想哭。他缓缓地抱住电脑屏幕,就好像隔空抱住了那个男孩。
原来一句失控的责怪并不会毁掉一个约会。他可以用一个吻轻松地弥补,并和喜欢的人心平气和地交流一切。
“谢谢……我得救了。”赫尔伯格轻声说。
“什……什么?”瑟斯曼惊慌地说,“我没有听清,z先生!”
但赫尔伯格并没有再重复。
第26章 26.失败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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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屏幕对面,那个关心着他的男孩还在等待他的坦白。到了赫尔伯格做决定的时候。是要和盘托出,还是对那糟糕的过去绝口不提?
赫尔伯格更倾向于后者。复述过往的经历是很困难的,他的内心对此抗拒。
首先,当不快的经历被分享时,听者出于礼貌总得表示共情。这讨来的共情就和无意义的寒暄一样让赫尔伯格厌烦。
其次,他更不愿承认“自己的现实”与“自己希望别人认为的现实”之间是有差距的。赫尔伯格的现实是,他接下了父亲的商业帝国,在摸爬滚打中身心变得强大。他希望维持这强大的印象,他大脑中几乎所有的模块也的确都进步了,只有标着“爱情”的模块停滞不前,仍被尘封在陈旧的窨井盖下。那么多年过去,反而因为太脏了,而让他不想触碰。那就是短板,是钢化玻璃的敲击点,是不应被标出的弱点。
当然,他也不想跳什么脱衣甩鸡舞了。迫于这点小小的压力,他决定承认一部分事实。
“早上做了梦。”赫尔伯格说。
瑟斯曼点头不说话,让他说下去。
赫尔伯格:“梦到了和前男友……不愉快的过往。”
瑟斯曼:“这个前男友……”
“是林克教授。”赫尔伯格说,“我的老师。”
瑟斯曼微张着嘴唇,长久没说出话来。赫尔伯格原本避开了目光,在感到不同寻常的安静后,望向了他的男朋友。他看到瑟斯曼的眼里有迷茫,好像在试图把那个红头发的心理学教授与赫尔伯格与恋爱联系在一起。
然后……他反应过来了。是“那个”林克教授。无法掩饰地,他的眉头皱了一下。
他勉强笑了一下——意识到这是种糟糕的反应——且无法压住那不断想皱起来的眉头。
“我想,我有点被惊吓到……我不久前才刚和他吃过饭……”瑟斯曼在所有的情绪里挑了最无足轻重的那一个说,开始无意义地揉头发,“哇哦,我不知道……你们有过这样的过去……”
全是无效反应。完全不是在对方正在坦白心事的场合下该说的。现在,他该说什么来着……?
赫尔伯格发现对方的反应和预料的不同,忙说:“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只是今天突然……可能是前几天你提到了他。”
瑟斯曼用力揉了一把脸,收拾好表情,用力地点头。但因为看起来太没事了,肉眼可见地,让人知道还有一些问题待解决。
“瑟斯曼,嘿,看着我,瑟斯曼。”赫尔伯格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别放在心上,好吗。”
“不,我完全不会……我……”瑟斯曼停顿了许久,张着嘴组织着语言,“是z先生你还没有放下吗?”
赫尔伯格:“你好像没有听明白……好吧,也许是我没有讲清楚。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再爱他了。”他松了口气,自我确认地点了点头,“完全没感觉了。好吗,别一脸傻样了,你这白痴。”
“我没有,z先生。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当你想要倾诉的时候,我总是在那里。”
赫尔伯格轻笑了一声:“这是不是你的父母总是说的话。”
“我真的没有!”瑟斯曼有些恼羞成怒。看到对方一怔,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表现是多么的不可靠。一个值得倾诉的人总是情绪稳定,而他现在……他现在……真该死啊,明明从来不这样的啊!
瑟斯曼下巴搁在了桌子上,紧紧捏着拳头,恶狠狠地盯着空气,过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开始脱衣服。
赫尔伯格颇为惊讶,看着他一件一件脱光,一脸生气地开始跳脱衣甩鸡舞。
瑟斯曼:“我承认我有了情绪。”一边说着,一边不堪入目地转圈甩着鸡。
赫尔伯格:“……你不用这样的。”
瑟斯曼什么也不说,沉默着跳舞。很显然,这情绪预计今晚都排解不了,所以他先把惩罚给实施了。
赫尔伯格劝了几句,无果,索性抱起胳膊,靠上椅背,无奈地欣赏屏幕里的那个在赌气的家伙。跳了一会儿,瑟斯曼穿上裤子坐下来。
还……继续话题吗?不,他的幼稚情绪已经完完全全破坏了这本该坦白的对话。瑟斯曼的手指焦虑地点着桌子,想了想,说:“z先生,我还得写教案。今天可能需要早点下线……”
糟糕的借口。赫尔伯格没有揭穿,说:“快去吧。”
瑟斯曼点点头,消失在了屏幕里,留赫尔伯格一个人呆在电脑前。
“唉……”
赫尔伯格叹了口气,摇摇头。他以为自白后会得到对方的安慰,却反过来需要抚平对方的情绪。这可真是……意外地……
感觉还挺不错的。
他们中有着十几岁的年龄差,这使得对方的情绪非常容易被解读——
是嫉妒。浓稠的,酸涩的,无从说出却赤裸裸挂在脸上的,嫉妒。赫尔伯格窝在舒适的椅子里,回味着年轻男孩那手足无措的嫉妒心,眼睛忍不住地微微闪动,是强忍的笑意。
电脑另一头,说着要去写教案的瑟斯曼沮丧地躺在床上。他还有一堆事没有做,但现在只想躺着。一股没有来由的怒意压在他的胸口,最主要是冲着他自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