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135)

　　“嗯，你再好好想想。”
　　戚在野拿头狂磕他膝盖，郁闷地说：“真的想不起来了……”
　　与此同时，与卧室连通的里间门开了，小戚宝跑出来上厕所，在路过爹地和爸爸时，停下脚步看了两人一会。戚在野听见声音，尴尬得不敢看女儿也不敢动，把额头抵在拂莱.丹戈膝盖上装死。
　　小戚宝睡眼惺忪，带着点小鼻音说：“爸爸怎么了？”
　　拂莱.丹戈看着一动不动的人回：“贪玩，闯祸了。”
　　小戚宝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关心，甚至想趴到地上去看爸爸的表情，好在被拂莱.丹戈及时制止，并催促去了洗手间。
　　等小孩回到房间，戚在野才又敢说话，“我明天就去公司找……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白天还戴着的。”他知道自己闯祸了，把拂莱.丹戈的小腿抱得死紧，“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感觉得出来。对不起，我再不乱放东西了。”他目光灼灼地望着丈夫，企图用可怜的眼神换得原谅。
　　拂莱.丹戈居高临下地捏着他的下巴，面容云淡风轻，手下力道却有点大，“小狗得意起来真不是一般的可恶。”
　　戚在野觉得好笑，“我几时得意了？”
　　“自你有把握吃定我的那日起。”
　　拂莱.丹戈说完定定地看着他，戚在野感觉脖颈有些凉，他恍惚间觉得周围气氛变了，不禁敛了几分笑意，“什么意思？”弄丢戒指是大事，他决定无论拂莱.丹戈如何责备都不还嘴。
　　对方俯下身看进他眼睛里，平静地说：“那年冬天，你怀着双胞胎出现在小木屋，一脸笃定、得意的模样，真是让人又爱又恨。”说罢歪头一笑，“不过倒也不失可爱。”
　　戚在野顺着他的话摆出得意的神情，故意摇头晃脑地哄他开心：“是啊，我就是吃定了你会跟我回家。”
　　“那么得意的小狗，我回来了，你高兴吗？”
　　“高兴。”
　　“你高兴就好。”
　　戚在野正乐着，忽就一怔，随即正色道：“难道你不高兴？”
　　“我随你高兴。”
　　戚在野抿了抿唇，“你话里有话，我听不明白。”
　　“你不必明白。”
　　“我必须明白。你的意思是，你回来只是为了哄我高兴？其实内心并不情愿，对吗？”
　　“对。”
　　戚在野一愣，对方没有犹豫的回答刺痛了他，更让他心头一瞬间腾起恼怒，“不想回来，那你回来干什么？”
　　拂莱.丹戈弯下腰，抵着他的额头说：“因为我不在乎了，你想有个家，我给你就是了。”他上一秒语气平淡，下一秒却又捧着戚在野的脸，无不温情地说：“舍不得我的小狗难过。”
　　戚在野压抑着气闷，“那你原本在乎什么？”
　　拂莱.丹戈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当年我离开的初衷，是想让你明白自己的感情。”
　　“是，我知道。”
　　“那么你想明白了吗？”
　　戚在野气笑了，“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说呢？”
　　与戚在野的激动相对的，是拂莱.丹戈的冷静，他说：“不管你承不承认，在我们之间，亲情是最先滋生的情感，这种感情极易与爱情混淆。爱很浓烈，伴随着最原始的欲，能摧毁掉一个人，但同时又具备温情的一面，与亲情很像。”
　　戚在野总算听明白了他的话，“所以，你觉得我混淆了爱情与亲情？你觉得我不爱你，你觉得我回来找你，只是因为想要一个家。然后你明知我对感情出现了混淆，却还甘愿牺牲自己成全我的梦想，那你可真伟大！”他越说越伤心，一直引以为豪的温馨小家庭，却不想背后隐藏着拂莱.丹戈的无奈妥协，而对此他浑然不觉。
　　戚在野有气撒不出，也不知该如何剖心自证，他感觉像被拂莱.丹戈欺负了，又觉得是自己欺负了他，毕竟现在是对方委曲求全，而且他还弄丢了戒指……
　　戒指……戚在野“刷”得起身，“你等着，我把戒指找回来再跟你吵。”否则气焰总是低他一等。
　　“去洗澡。”拂莱.丹戈催促道。
　　戚在野委屈地说：“又不跟你睡，左右臭不到你！”他扭头要走，却再次被叫住，“小玉的家长会改到明天晚上了。”
　　“知道了。”走到门口，他想起些事儿又停下脚步，“明天我妹要来，你让周姨把她的房间收拾一下。”
　　“好。”  拂莱.丹戈来到双胞胎的婴儿床边，给其中一个换尿不湿，戚在野在门口驻足看了一会，语气生硬地说：“换下来的给我，我扔去外面。”
　　拂莱.丹戈背对他笑了一下，“嗯。”
　　凌晨时分，写字楼里仍有人在加班，星星点点亮着几盏灯。戚在野公司所在的楼层倒是安静，整片区域就最里头的办公室透出一点光。
　　他头痛地趴在办公桌上，到处都找不到戒指，这让他灰心无比，加之被拂莱.丹戈误解，身心更是疲惫。
　　酒醉后的乏力在这时涌了上来，他昏昏沉沉地回想着与拂莱.丹戈相处时发生的大大小小事，到底是哪出现了问题，才会让他生出那种想法，戚在野不明白。
　　这一晚，他梦里梦外都是对方，且意识随着飘忽的梦境，回到了在空丘市居住的那三年间。
　　这年夏天，戚在野与拂莱.丹戈有了黏黏糊糊的肉体关系，相处也和谐了不少，起码能心平气和地说上几句话了——聊聊即将到来的梅雨季，讨论花园是不是该种一些应季植物，也会争论小戚宝适不适合使用学步车。
　　不过对一个人的印象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曾经神经质的拂莱.丹戈给戚在野留下的阴影不小，他对他仍抱有很强的戒备之心。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在平和温馨的家庭氛围中，他又时常会不自觉地放松警惕。
　　但老实讲，来到空丘市后，拂莱.丹戈收敛了很多恶劣的品性，比如傲慢与冷漠、戾气与自私。他变得……很平静，戚在野只能想到这个形容词。查理常常会偷偷和戚在野感慨，早知如此，就早点带他离开那个地方了。他说这话时，神情无不心疼，看得戚在野很羡慕，不自禁就想起了父母，如果他们还在，对自己应该也是同样的关怀备至。
　　那件事发生在新年前夕，那天戚在野带着一家人来到商场置办年货。他本不想带上拂莱.丹戈，但查理那老头却兴奋地说：“这对拂莱来说是一次全新的体验呢！”
　　“逛商场？”
　　“是啊，他总是独来独往，我很高兴他能去到热闹的人群里。”
　　戚在野郁闷，可他从没说过要带上他啊，“好吧。”他不情不愿地说。
　　买完东西，一行人去到商场的五楼吃饭，小戚宝被一家店铺的面包勾得走不动道，拖着几个大人一定要进去买。可买面包要排队，吃饭也要排队，为了节省时间，一伙人只能兵分两路。
　　经过商讨，由拂莱.丹戈和查理留下买面包，戚在野和戚宝去餐厅取号。
　　队伍很长，为打发时间，戚在野抱着小孩认边上的绿植，不过很快的，小戚宝的注意力就被别的事物分散了，她突然瓮声瓮气地说了一个词，戚在野没听清，“什么？”
　　小戚宝“咯咯”笑着又重复了一遍，这时，队伍前头的一个姑娘忽然恶狠狠地回头，怒斥道：“管好你的孩子！”
　　“算、了、算、了。”姑娘的同伴劝道，她语速很慢，瓮声瓮气的，耳朵上还戴着一个人工耳蜗。
　　戚在野转瞬明白发生了什么，红着一张脸，忙不迭地向面前人道歉。
　　两个姑娘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其中一个道：“三岁看到老，别等来不及了才想起管孩子。”戴耳蜗的姑娘扯扯同伴袖子，示意她别说了。
　　戚在野抿紧唇，抱紧戚宝点点头。
　　“算、了、算、了。”
　　女孩们再次转过头来，戚在野捂住女儿的嘴巴都来不及，低喝道：“戚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