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话(27)
窦遥不接腔,付萍的埋怨就开始了。
“女的吧?我就知道,我可告诉你窦遥,爹妈养你这么大不容易,为了挣几个钱给你治病读书我们恨不得把老命都搭进去,你就是这么报答的?整天学不好好上,现在还学会早恋了,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抽烟打架混社会去?”
“那天你让那个李绪在家住,我心里头就觉得要糟,果不其然!从他身上你能学到什么好啊?他连他爹妈都敢打!没有孝道人伦的东西你也跟着沾?”
“妈,”窦遥蹙眉,“李绪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学会顶嘴了!”付萍整个人亢奋起来,“这段时间你就没踏踏实实学习,心都野了,我说得对吧?想玩,谁不想玩,我整天在外面看人脸色、给人收银你以为我愿意,我不知道玩?我不愿意享受?还不都是为了你!身体身体养不好,学习学习不用功,再这样下去——”
“你们就再要一个。”窦遥平静地说。
付萍瞬间愣住了。
“你……”
“那天你跟爸说的话我听见了。想要就要一个吧,我没意见。”
窦遥进房间把门关紧,留下付萍久久没缓过来。
她想不明白,原来顺从的儿子怎么变成这样了,竟然还学会了偷听大人说话!
但她不知道,其实窦遥从来就没变过。
她的儿子窦遥,从小沉默寡言,内心却炙热如岩浆,只是缺乏一个出口。
认识李绪以后李绪就是这个出口。
回过神来付萍下楼去找朱学香理论,结果是吴作富开的门。
他上半身光着也不嫌冷,一身腱子肉弄得付萍躲都来不及,掩掩嘴抱怨道:“哟,富哥,嫌衣服贵是怎么。”
“自己家我穿什么衣服,”吴作富把眼珠子在她身上一转,“再说我又没你这好身材,还需要藏着掖着?”
付萍臊着脸骂了他两句,到客厅沙发坐了个把小时,出来就想,这吴作富也没邻里邻居说的那么可怕呀?
要说他打老婆,这种事不见得谁对谁错,家务官司外人哪断得了。再说她朱学香又是个什么好东西?平时待人接物就不讨喜,谁知道秉性是怎么样,老话还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呢!
想完这些她拢拢头发,拿着那几张“证据”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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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期末考来临,按成绩窦遥被分到第1考场,跟李绪相隔十万八千里。
考完试李绪回教室收拾东西,晚上他还要去棋院下棋。
最近院长孟老头简直把他当活招牌,毕竟整个棋院除了孟函文也就他一个业五,而且孟函文还大有下不过他的势头。
路过3班门口,他停了一秒。
窦遥不在。
这段时间瘸子很少出现,上学放学没再等他一起走,也不监督他做作业。开始体育课还一起上,但拍完照以后这周也没再出现。
听他们班的人说,他在教室做题。
书呆子就是书呆子。
李绪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拎着书包下了楼。
橙色的夕阳洒向校园,他边走边在脑子里想棋谱,到半路偶然一抬眼,看到公交站一个熟悉的人影。
窦遥穿着短袖校服,背着那个深灰色的双肩包在等车。
李绪撇撇嘴,双手插袋走过去。
跟他隔半米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站着,窦遥一直没发现身后有谁,直到车来了还木着脸。
“。”
李绪不轻不重地踹了下。
回头和他对上视线,窦遥眸光微动。
“你瞎?”李绪朝敞开的车门抬抬下巴。
窦遥转身看了眼:“我不上了,你先上吧。”
李绪心里一跳,沉下脸盯着他。
正好这时迟钦跟庞雷雷也来了,李绪不悦地转向马路,迟钦兴高采烈地问窦遥考得怎么样。
“还行。”窦遥问,“你们呢。”
“就那样吧,害,反正也没什么下滑空间了,你们一起回家啊?”
窦遥没说话。
“你俩坐哪趟车啊,等多久了,哎我草雷雷要不咱们俩走吧,走回去也就二三十分钟。”
“没跟你开玩笑,顶着大太阳走回家我能歇好几个小时……”
“靠有那么夸张吗?”
又一辆车驶来,窦遥沉默地侧了一下脸,想让他们先上。
哐!
旁边的垃圾桶差点儿被人一脚踹倒。
迟钦一扭头,只见李绪冷着脸,抓过窦遥的衣服将人拽上了车。
“?”
庞雷雷吓得雪糕都掉了:“他们这是……要打架?”
“不至于不至于,要打在这儿打就行了,在车上也施展不开啊。”
话虽这么说,迟钦还是捏了把冷汗,视线牢牢锁定车内情况!
里面人不太多,李绪直接把窦遥拎到最后一排,动作粗暴,脸上表情是那种……怎么说呢,凶狠,但又,十分窝火。
而且如果没看错的话,把人扔向座位之前他明显收劲了。
被扔的那位没挣扎,也没躲,两只手没试图反击,神情还看不出到底害怕不害怕。
就,很像闹别扭。
“。”迟钦一脸懂王,“走吧,绪对娇花下不去手。”
“……”
实际车里气氛很僵。
杀气重重。
窦遥头在车座上磕了一下,坐直以后抬头看向李绪。
认识以来这好像是李绪第一次真正对他动手。
虽然以前总说要打他,给他点颜色看看,但其实从来没动过他。
今天李绪就真的很想把他打得哭爹喊娘。
前面司机喊:“那个学生!坐下!”
李绪把书包重重扔到车座上,抬腿坐到最后一排的另一边,下颌线异常凌厉。
上回的伤口还没好利索,窦遥手指根部贴着几个创可贴。
他把李绪滑到地上的书包捡起来,沉默地收回腿,包搁腿上。
一系列动作引得人更心烦。
李绪窝在椅中拧紧眉,烦躁地看向窗外车流。
然后听到窦遥问:“在生气?”
第19章 一起走
生气?
开什么玩笑。
李绪一句话也没接,两站之后站起来:“下车。”
窦遥跟着起身。
李绪皱眉,回头盯着他。
窦遥:“不是喊我么。”
李绪刚想反唇相讥。
“后面两个学生到底下不下!”司机不耐烦地催促,“不下就坐好。”
李绪扫了他一眼,提起书包下去。
窦遥也一起下了车。但这站不是回家的路,看方向应该是去棋院。
夕阳照着他们俩,霞光勾勒出前面那人瘦削的身形,以及他肩上挂着的那个空空荡荡的书包。
跟随他一路来到棋院大门口,窦遥没直接进去。
里面一帮小学生在练棋,见李绪来了纷纷放下手里的棋子,胆子大一些的站起来蚊子哼哼:“师哥”、“师哥好”。
他懒洋洋地应声,转身向楼梯走去。
“有不认识的敲门别放进来。”
“啊?喔……好的师哥……”
不认识的人?
谁啊。
但师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平时李绪在二楼下棋,间歇性下楼虐菜,技术强脸又冷,搞得这帮低阶小棋童没一个不怕他的,有几个还见了他就躲。
其实他也不是爱臭脸,就起床气比较重,毕竟一般也是睡醒才会下去喝水。
窦遥在外面徘徊了一阵。
倒也没什么必须要说的话,就是突然想起照片没给李绪,暑假要是被父母锁家里估计也见不到面。
今天李绪是跟孟为刚打擂,全神贯注下到八十手左右才推盘,四个角的争夺输了其中三个。
“臭小子棋力见长啊,”孟老头嗤了声,“总算没四个角全丢,要不然我可怀疑升段赛是有人故意放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