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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以为期(61)

作者:桃千岁 时间:2022-05-27 09:28 标签:爽文 轻松

  柯明轩将酒放在旁边的圆桌上,摁住开瓶器的刀背,沿着瓶口的突出部位,熟稔又缓慢地将瓶封划开,眼睛都没抬一下。
  “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酒招待你?”
  边以秋哼唧:“怎么也得是82年的拉菲啊。”
  “……”柯明轩看着手里自己都舍不得喝的名贵珍藏,觉得额角的青筋有要暴跳的趋势。“你是受了什么荼毒觉得拉菲会比我手中这瓶酒更好?”
  边以秋摊了摊手:“电视里不都这么演么。”
  柯明轩强烈地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提升一下这位土豪的品味:“以后少看这种电视。”
  “哦。”边老大难得如此老实,并相当有求知欲地看着他小心翼翼擦拭瓶口的动作,“那这是什么酒?”
  柯明轩指着瓶身上那串相当粗长的字母,一字一句念道:“Romanee-Conti。”
  边老大面无表情:“说人话。”
  于是柯少爷放弃了鸟语,字正腔圆地用人话对他说:“罗曼尼康帝。”
  边以秋装模作样点点头,然后说:“没听过。”
  柯明轩几乎要叹气了:“边大爷,你除了知道拉菲,还知道什么?”
  “波尔多。”
  “……那是产区,不是酒。拉菲就是产自波尔多。”柯明轩把瓶口擦干净,将开瓶器的螺丝钻对准木塞正中,垂直向下顺时针旋转,控制好力度缓慢深入木塞之内。“我承认82年的拉菲有它的可取之处,你要是喜欢,酒窖还有两瓶,你可以随便喝。不过,我觉得它的知名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人炒起来的。其实在法国,有不少比波尔多更好的红酒产区,比如勃艮第。而罗曼尼康帝就是勃艮第最好的酒庄——当然,也是法国最顶级的酒庄。拉菲最广为人知的年份只有82,但罗曼尼康帝几乎每个年份的红酒都是经典。”
  边以秋依然保持着身体放松靠在栏杆上的状态,看起来听得十分认真,事实上一个字都没能停留在他的脑子里。
  对他来说,再好的红酒喝进嘴也是一个味儿,酸不酸涩不涩的,既没有白酒的劲烈,也没有洋酒的醇和,他根本体会不到品酒的乐趣。他认为,柯明轩开酒的动作以及他说话的声音,比他手里那瓶红酒的吸引力大多了。
  螺丝钻差不多都陷入了木塞中,柯明轩将开瓶器第一个活动关节扣住瓶口,用左手紧紧握住,再用右手将手把直直地提起来,待软木塞出来一半时,再将第二关节扣住瓶口,继续往上提,却在全部出来前突然停住,用手握住木塞,轻轻转动着一点一点缓慢拔出。动作之娴熟温柔让边以秋叹为观止,几乎要认为他对待的不是一瓶酒,而是他心仪的某个小情人。
  柯少爷几乎要沉醉在从瓶口散发出的馥郁酒香里,回头将拔出来的软木塞放到边以秋面前。边以秋垂眸瞧了一眼,再看了看他,意思是:干嘛?
  柯明轩说:“闻闻。”
  边以秋从善如流地闻了闻。柯明轩问他:“什么味道?”
  “有点……酸?”说完看柯明轩脸色不太对,又补了句,“嗯,还有点……香?”
  柯明轩嘴角抽了抽,拿回木塞放到一边,将酒液倒入醒酒器。
  虽然每次跟人喝酒都会看到这个步骤,但边以秋却一直都没搞明白为什么要把红酒先倒出来放半天再喝。趁着现在也没外人,边老大就直接坦诚地问了。
  “这叫醒酒。”柯少爷继续科普,“红酒里的单宁在开瓶前氧化程度是很低的,酒香味封在酒里出不来,如果不醒酒,喝起来会觉得酸涩,果香味也没那么浓……”
  边以秋打断他的话:“单宁是什么?”
  柯明轩好脾气地解释:“单宁是一种酸性酚类物质。红酒中的单宁,一般是葡萄籽葡萄皮什么的发酵来的,酿好之后存在橡木桶中,也会从橡木里萃取单宁。醒酒能让酒液与空气充分接触氧化,让把里面的酸、涩、薄都去掉,同时也能过滤一些年份酒的沉淀物,让口感更柔和醇厚一些。”
  边以秋十分受教地点点头:“你这瓶酒需要醒多长时间?”
  “两三个小时吧。”
  “……那我先去睡一觉。”边以秋说完抬脚就走。
  柯明轩一把将人拽回来,忍不住笑道:“逗你的。其实现在想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醒好的酒能让你品尝到不一样的美妙滋味儿。所以耐心点,陪我等会儿?”
  边以秋问:“那这两三个小时,咱们干点啥?”
  柯明轩摸着下巴认真思索,正经建议:“打一炮?”
  边以秋呵呵:“你脑子里除了这些黄色废料还有什么?”
  柯明轩说:“那我再给你普及一下红酒知识?”
  边以秋不领情:“要不,我给你普及点别的知识吧。”
  柯明轩挑挑眉,边以秋笑眯眯地继续说道:“你知道怎么砍人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将人放倒,但又不至于把人砍死吗?”


第45章
  “你砍过多少人?”柯明轩问他。
  “不记得了。”边以秋眯起眼睛,仿佛是在回忆,“我第一次将刀子扎进别人身体的时候,才六岁呐。这么多年,被我用拳头揍过的,用刀砍过的,用枪顶过脑袋的……啧,数都数不过来。”
  他说话的时候唇边绽着一抹轻浅的笑,表情轻松,语调愉悦,字句里甚至带着些许怀念和自豪。但不知道为什么,柯明轩却突然觉得心疼,像是有一根肉眼看不到的丝线勒在胸腔底下的脏器上,在一点一点收紧。
  六岁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呢?每天被父亲的警卫员接送着上下学,带着一帮熊孩子在大院里横行霸道,因为佣人做的饭不好吃而掀桌子,被柯司令揍了一顿跑到外公那里两个月没有回家……他想象不出一个六岁的孩子,是在什么样的绝境下,才会将刀子扎进别人的身体。
  “边老大。”
  沉浸在过往“辉煌”中的边老大转过头来看他,发出一个表示疑问的单音节:“嗯?”
  柯明轩看着面前这张轮廓分明的脸,笑了笑:“我对砍人没什么兴趣,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
  边以秋说:“多小的时候?”
  “最早的记忆是什么时候,就从什么时候开始。”柯明轩朝桌面上的醒酒器扬了扬下巴,“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讲。”
  边以秋从来不避讳自己的出身,敞亮的心里也没什么解不开的结。从前日子过得再辛苦,也已经是从前的事了。时间是抚平伤口最好的良药,就算再沉痛的记忆,经过了二三十年,也足够酿成一坛陈年老酒。没事拿出来品一品,就当是忆苦思甜了。所以他并没有拒绝柯明轩的提议,而是蹙着眉头特别认真地想了想,自己最早的记忆是什么时候。
  六岁的时候从孤儿院逃出来,五岁的时候母亲去世,四岁的时候去河边抓鱼差点溺水,三岁的时候边映毒瘾还没那么大,还会留着钱送他上幼儿园……
  边以秋失笑:“原来我也是读过书的。”
  由于他这句话说得突兀,柯明轩并没有听得很清楚,于是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边以秋说:“我也读过书啊,我上过幼儿园。”
  柯明轩跟着笑起来:“几岁上的幼儿园?”
  “三岁吧?或者三岁半?记不太清了。那座幼儿园离家不远,边映每次只送我到大杂院门口,然后看着我自己去——噢,边映是我母亲——她仿佛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似的,从那时候起,就用行动告诉我,以后的路得我一个人走。你说她是不是挺有先见之明的?”
  边以秋转过头,柯明轩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突然觉得勒在心上的那根丝线又紧了几分。
  “那么小,一个人会害怕么?”
  “怕啊,怎么不怕。”
  边以秋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他会来一句“你边大爷什么时候怕过?”但偏偏,这个时候,边以秋说,他害怕。这不按套路的出牌方式让他一时哑了火,竟不知该怎么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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