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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我(30)

作者:无虞 时间:2021-08-26 09:20 标签:校园 甜宠 双向暗恋 青春

  把小木匣子和几小袋蛋卷、红糖糍粑之类的小吃一起放进陈里予怀里,然后放下书包、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到对方肩上,对上陈里予疑惑的视线又恍然解释一句“这是生日礼物”……这就是他送出礼物的全过程了。
  相较之下,还是校门口的大榕树更浪漫些,郁郁的叶片被风拂动,窸窸窣窣地窥视他们,枝梢映着路灯光,像是落了雪。
  陈里予一手插兜,闻言有些惊讶地“嗯”了一声,眼底盛着些许近于受宠若惊的复杂情绪:“不是说没有礼物了……”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说,”江声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打开看看吧——我审美不行,嗯……你别嫌弃。”
  陈里予愣了愣,依言打开,视线触及匣子里的东西,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这是……”
  这算什么,情侣手链吗。
  “刚才去山喜寺买的——我妈说我这根是山底下什么高人手上易来的,我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她说的人,”江声解释得一脸认真,“可能是时间过了太久人已经走了吧……不过我看到一个求缘看相的摊,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一看,居然真的卖这种红绳,而且你知道吗,摊主老婆婆说它定价随缘,我是有缘人。”
  陈里予不信鬼不信神,听完却还是皱了皱眉,眼神复杂地抬头看向他:“你求什么缘?”
  话一出口便后悔了,这个问题太直白,直直越过了拦在他们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如果江声语气平常地和他说起别人,他所有的幻想便戛然而止了——可以江声的性格,如果心里想的是他,就这么说出来,他好像也还不能接受。
  他的社交年龄停留在七八岁不谙世事的时候,凡事非黑即白,总要分个明确的是与不是,或者索性避之不谈。然而直到这一天,陈里予才隐隐约约地开始明白,有些东西并非定义了、明说了就是十成十的结果,也并非所有未曾出口的东西,都是晦涩不明。
  就像对方躲闪的眼神,隐隐发红的耳廓和结结巴巴的话音,轻声说“不求缘,我哪有喜欢的人”——他草稿纸上重复千百次的名字,分明就是答案。
  “不是都打包送给你了吗,”江声看着他手里的红绳,吸了吸鼻子,语气不太自然,“哪还有别人。”
  陈里予咬着下唇,堪堪止住了险些脱口而出的追问,沉默着戴上那根手链——一只手不方便,最终还是伸出去,让江声替他代劳了。对方的手比他大一圈,骨节是这个年纪该有的修长有力,动作却小心翼翼的,像在伺候一件易碎的玻璃制品,或者给金贵的娃娃戴最后一件首饰。
  他垂下眼睫,视线静静地落在江声的发顶,又贪恋地缓缓下移,抚过那长长的睫毛与挺直的鼻梁。
  怎么会看上他呢——陈里予想,他这样满身破毛病的人,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做人,一脸死气沉沉的模样,还看不见前途,江声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可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他再是多疑偏激,再是自我否定,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眼神与心跳里,盛着明晃晃的喜欢。
  他不敢信那是百分之百,但至少十有七八。
  红绳很好看,给他原本苍白的手腕添了一丝血色,像一截精雕细琢的白玉。江声说是辟邪送福的,这他倒相信——直男成那个样子,大概不会知道红绳还有别的意思,哪怕现在江声在他无名指上套个戒指,说只是因为觉得好看适合他,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比起这些身外之物来,少年人藏不住心动的眼神,更加明目张胆。
  “知道了,”最后陈里予点点头,语气里带着些许不熟练的笑意,轻声道,“这个礼物也很好,谢谢。”
  江声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像个被自家小猫宠幸了的卑微铲屎官,素来傲娇的猫咪偶尔冲他喵喵叫一声,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来蹭他,就像是到了春天。
  十月过半,他们刚刚结束了月考,结束了被这样那样的补课和作业压榨到只剩三天的国庆假期,一起度过了四舍五入只剩下彼此的高三第一个月,四十五天,却已经熟悉得像要相伴一生的人。
  江声看着小猫轻轻眨动的睫毛,想起算命妇人那句“分别两年,往后再无分离”来,心底便隐隐升起些复杂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他看不明白。
  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刻也不想和陈里予分开;可如果分开一段时间就能换来再无分离的一辈子,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毕竟和对方比起来,他的前十七年过得太顺遂、太幸福了,除去一场早已痊愈的大病,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筹码,让他配得上这么早遇见陈里予,照顾他独占他、陪他一辈子了。
  回家路上江声还是和陈里予说起看相的事,他藏不住话,却还是略过了大部分内容,只说不完全是好事——语气里带着些许自嘲,可怜巴巴的:“两年也太久了,我受不了怎么办……”
  装得真像,就跟在说什么完全与他无关的事似的,要不是偶然看见他草稿纸上那一团自己的名字,陈里予都要被他糊弄过去了。
  然而陈里予想到江声嘴里的“心上人”可能不是他——尽管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得装聋作哑到成真了才能计入考量——就还是酸,说话也没好气的:“真遇见了再说吧,母胎单身了十七年,不差这一年两年的。再说了,已经打包送给我了,你上哪遇见别人去。”
  “那要是……”江声顿了顿,还是将那句憋了很久的拙劣试探说出来,“要是我们要分开两年呢?”
  他满心喜欢的男孩子难得有些失落,声音也低下来,那么认真又那么可怜巴巴地问他,你以后不要我了怎么办。
  “又没人规定礼物就一直会被带在身边,”江声说,“说不定以后你会遇到喜欢的人,然后……”
  话没说完就被陈里予打断了,捂着他嘴唇的手心冰凉,手的主人分明矮他一个头,眼神却像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带着罕见的略显灼人的不悦:“闭嘴——我不可能喜欢别人。”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比起否定更像某种粗暴的安抚,短短几个字里藏着太多情绪,以至于江声一时间忘了追问,什么叫不可能喜欢别人。
  是不可能喜欢江声之外的别的什么人,还是除了陈里予自己,谁也不喜欢。
  “哦对了,”陈里予的失态往往只有几秒钟,很快便恢复到猫似的冷淡里,收回手,语气无波无澜地岔开话题,“我其实不叫这个名字。”
  江声果然给台阶就下,眨了眨眼,问他那叫什么。
  “陈瑾瑜,周瑜的瑾和瑜,”他面无表情道,“户口本上的名字。”
  曰瑾曰瑜,稀世美玉。
  生来金贵无暇,合该福祐伴身;伶俐聪慧,美不自知。
  江声愣了愣,才从“周瑜字公瑾所以是周瑜的瑾”里绕过弯来,又细细回味片刻,诚恳道:“这也太好听了……”
  哪里好听,听起来就女气,写名字要比别人多花一倍的时间。陈里予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那天之后就改了,玉石易碎,这名字克我。”
  哪有什么克不克的,不过是寓意太过美好,总让他想起过去的好事来。
  江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不太高兴,连忙疯狂撤回:“我不是那个意思——现在的名字也很好听,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我还想是哪两个字,是不是池塘里的鲤鱼,没想到是这么写的,很好看。”
  他是见过陈里予写名字的,笔势利落又流畅,恰到好处的潦草,一眼看去是骄矜又意气风发的少年,让人无法与字迹主人那死气沉沉的眼神联系起来。
  只有真的相处下去,才能发现字如其人,是有道理的。
  陈里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按理说江声不知道他发现了草稿纸上的字,他也不想打草惊蛇的,可鬼使神差说出来了,却还是松了一口气——他身后太多芜杂不见光的过往,疤痕丑陋,慢慢地一点一点坦露出来,让对方慢慢接受他,似乎不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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