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骗局(17)
那时他没怀疑过何远,但现在想想处处都是疑点,既然不亲近,为什么无缘无故收养一个流浪儿?
“继续。”
副官吞咽口水:“虽然登记在姓何的人家的户口本,但满十八岁就迁出,做了独立户口,而且养他的人不是姓何一家。姓何的那家人说了,他们收钱办事,卖了户口而已,实际不承认何远。”
傅嵊转身,背对身后的光,面孔深邃,看不出此刻心情深浅。
“是谁养大何远。”
“养大小何先生的人……叫季常。”
吐出这一句的副官内心叫苦,连他这军中粗人都知道最近政界风云变幻,闹得最大一事不就方、贺两家?虽然舆情更严重的是边境玉石走私等经济案件以及间接害死边境战士,但几年前死在知名酒吧soulmate的beta可也是件充满狗血的案件,关注度也不小!
那个beta,就叫季常。
何远跟季常,总不能只是个巧到不能再巧的巧合吧,说出来谁敢信?
副官偷偷观察傅嵊的神情,惊讶地发现傅嵊没有愤怒,甚至还笑了一下,嘴角噙着一抹笑,看上去很愉悦似的,可眼里分明一点笑意都没有。
这模样,让他想起当初一起执行任务,全队被操练折磨的魔鬼教官傅嵊。
简直毛骨悚然。
傅嵊踏步向前,副官问:“少将,现在去哪?”
傅嵊吐出两字:“回去。”
副官头皮麻了一下,赶紧跟上去。
到他们上车时,副官接到监视何远的人的通讯,不小心开了外放,车内狭窄的空间都是那边人惊讶无措的报告:“我们跟丢了人。监视发现屋内一直没有动静,学校那边说人已经辞职。”
“小何先生好像……跑了。”
副官猛地看向傅嵊,后者一边笑,一边曲起食指敲着膝盖,感觉像拿着小锤子的变态准备敲碎他情人的膝盖骨。
副官:“还……还回去吗?”
傅嵊:“为什么不回?”
“那……查各个交通隘口?”
“何远那么聪明,估计查不到。没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家在这座城市,跑了还是得乖乖给我回来。”
回到华裳公寓的傅嵊背着手,静静站立在客厅,仰头看着天花板,忽然进卧室查看电子管家的指令记录,没有痕迹。
又查看编程记录,也是毫无痕迹,干净得不行。
电子管家和程序不会撒谎,可傅嵊一向自负,他更相信自己的自制力,不可能错过电子管家的起床指令,就算没有起床指令,依他平时的作息也绝不可能赖床超过两个小时。
然而玉石毛料曝光那天,他睡迟了。
身边只有何远。
傅嵊一拳锤开电子管家,拆出里头的核心芯片,出来后将核心芯片抛给副官:“查一下过往的程序删除痕迹。”
副官被刚才闹出的动静吓得心惊肉跳,闻言忙道:“是。”
傅嵊在屋里走来走去,好像第一次认识这公寓,最后他停在何远的书房,拧开门进去,走了一圈,停在书柜前,看着一排排编程,心情倒是颇为平静的想着,何远瞒得真好,原来他还学编程。
傅嵊摸着书,到最边边的位置停下,拨下这本书,露出里头的暗格,非常简陋的机关,可是因他从不进何远的书房,何远的秘密愣是在他眼皮底下藏了六年。
整整六年!
何远骗了他整整六年。
暗格里都是整齐排放的试管,打开一管闻了闻,是熟悉的信息素味道。
傅嵊终于笑出声,抬起眼,眼里是压抑到极致的疯狂的愤怒:“何远,我要杀了你。”
第9章
电子管家的内部程序经过解读,有一条被销毁过的执行指令,编写和销毁这条指令的人对此非常了解,连信息部的天才都无法将其恢复。
“如果你怀疑该执行指令可能曾释放某种使你陷入沉睡的药剂,你可以在卧室里测试是否存有药剂残留。”
“时间过去太久。”
信息部部长是傅嵊的朋友,他沉吟片刻说道:“不是密闭空间的话,这么长时间过去,要有什么药剂也的确挥发得差不多。唔……你查过电子管家吗?”
傅嵊蹙眉看过来,他眉眼都含着一股阴翳的郁气,看上去非常阴沉暴躁。
信息部部长熟悉傅嵊,也听说他老婆跑了——哦,不仅跑了,还耍了他,换谁都得发疯。
“据我所知,这种电子管家是特殊金属制造,镶嵌在墙壁里,内部密封,虽然你砸烂了它,不过正常情况下还能检测到药剂。”
傅嵊死死按住眉心,没说他已经将电子管家的壳子送去化验了。
信息部部长凑过来问:“你那个beta老婆真的跑了?”
傅嵊猛地抬头,毒箭似的目光射过去,后者耸着肩膀后退:“我就问一问,不用这么大敌意对我吧,又不是我搞丢你老婆。”
傅嵊起身:“帮我查个人。”
“谁?”
傅嵊说了个名字,信息部部长脸色一变,连忙拒绝,他说那位大人物很可能在这次换届中成功上位,到时就是整个国家地位最高的人,要是被知道他做过这些事,自己这个位置就该换个人来坐了。
傅嵊回头,无所谓地说:“你这位置现在也可以换个人来坐。”
信息部部长如丧考妣,嘀咕着:“交友不慎,豺狼虎豹。先说好,我不能保证查到多有用的信息,尽我所能——不是,你为什么查他?他上位后也碍不着你们傅家,何必现在得罪他?”
傅嵊跨出门口:“你只需要查他跟何远有关的事。”
信息部部长低头琢磨,猛地想起何远这名字不就是傅嵊娶回家的那个beta?那个跑了的beta居然跟那位大人物有瓜葛?嘶——何远到底什么神仙人物,让骄傲自负的傅嵊摔了个大跟头不说,难道还扯进换届风波?
该不会方家出事也跟他有关吧?
摇摇头,信息部部长觉得可能是他想多了,不过对这事也有了追查下去的兴趣。
另一头,傅嵊在驾驶座沉思,翻着车内手套箱时,看到里头开过的一包烟,下意识看向副驾驶,何远经常坐那个位置,有时候会开窗抽烟,白雾缭绕,晚风一吹就散。
傅嵊抽出一根烟点燃,尝试着抽,没有任何不适感,仿佛天生是个老烟枪,熟练得看不出第一次抽烟。车窗开了一条缝,烟雾顺着这条缝飘出去。
傅嵊盯着白雾出神。
季常是何远的恩人、也是亲人,兄长和侄子被迫害至死,仇人不仅不用受法律制裁,还不知廉耻地霸占季常的店面,而且看不出丝毫悔意,近距离看着方家贬低惨死的兄长,看他们越来越好,看方稷一帆风顺、妻儿在怀,难怪何远愤懑不平,意图报复。
六年前的方家因方稷一事元气大伤,却仍是何远接触不到的阶级,所以他傅嵊的出现刚好成为何远跨越阶级的踏板。
追求、心动,让他留下印象的信息素,六年的婚姻,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
傅嵊眉头皱得很紧,吸下一大口烟,肺腑都是浓烈的烟草味,一瞬间忽然发现原来何远每次都抽这么烈的烟,他那性格又怎会温顺?
怕是温顺的表皮下一身反骨。
心脏陡然揪紧,那浓烈的烟草甫进入肺腑,似乎化作一只虚幻的大手突然攥住跳动的心脏,挤压抠抓,挠得刺痛不已,下一刻又被烟草麻痹,从而产生自虐的快感。
何远,何远。
傅嵊无声地笑了一下,不愧是何远,是他喜欢的人。
方高旻经营滇南的玉石走私生意,方家依靠这条来钱路子撑起门楣,何远就抛弃自己的编程爱好、空置那份天赋,跑去当一个不上进的地质老师,六年来出差的地方不是滇南就是毛熊这些生产玉石、且玉石走私猖狂的地方,难为他一点点辛苦地收集证据,还跟古玩街的老大混成忘年交。
难为他蛰伏六年才动手!
难为他在自己身边忍了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