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向狙击(76)
季殊容瞥他一眼:“带回去给小景,不准偷看。”
许劭哼了一声,把福袋装进口袋:“不看就不看。”
季殊容弯着嘴角,静了片刻问道:“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许劭瞄他好几眼,见他情绪真的稳定下来,心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想知道啊,想知道你亲口问啊,喏,手机给你,问吧。”
季殊容没接,摇摇头说:“他这个时间应该要休息了。”
许劭收回手机,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个瓶子,说:“差点忘了,小江让我给你的。”
瓶子是塑料瓶,瓶身贴了一层薄膜,看不到里面。
季殊容把瓶子放进怀里,直到回病房才打开看。
旁边的小男孩好奇地凑过来,趴在他床边看他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惊呼道:“Wow, stars!”
五颜六色的折纸星星堆在一起,小巧精致,每一个都叠得十分漂亮。
小男孩拿起一个捏了捏,边角轻而易举被捏开,露出里面的字迹。他有些忐忑,正想再捏回去,手里的星星忽然被季殊容拿走。
“让我一个人看,好吗?”季殊容轻声说。
“OK.”小男孩乖巧地回到自己床上,还贴心地放下床帘。
季殊容深吸一口气,垂眸看着纸上的字。
字或长或短,有些只有寥寥数语,有些却密密麻麻,字迹说不上好看,一笔一划都整整齐齐,透着笨拙的认真——
想你的第一天。手链跟纸巾收到啦,以后别用血写字,看着多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要债的,在那边要好好吃饭,好好治病,我等你。
想你的第二天。养伤真的好无聊啊,想出去透透气。
想你的第三天。窗外下雪了,不知道你那边天气怎样,等这个冬天过去,你会回来吗?
……
想你的第十天。今天杨潇带来的橘子烂了两个,籽还多,不好吃。陆宴跟秦晔又来我面前秀恩爱,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想你的第十八天。我出院了。
……
想你的第三十一天。我考了二十八名!厉害吧!等着,下次考个更厉害的给你看。
……
想你的第四十七天。许哥今天去看你了,问我要不要给你带东西,本来想让他把这些星星带过去的,数了数有点少,我再多写一些吧。
想你的第五十天。快要期末考试了,作业好多。
……
想你的第六十天。我放寒假啦,从除夕放到初四,学校太不是人了。今天去宠物店看了九月,你知道它胖成啥样了吗?行吧,你不知道。写作业去。
想你的第六十五天。开学了,妈的。
想你的第七十六天。今天路过花店,想买束玫瑰给你,但你不在我身边,所以只好多看两眼,画下来送给你。
——右下角是一朵红笔画的玫瑰,花瓣盛开,笔迹稚嫩而认真。
季殊容眸光闪烁,盯着那朵玫瑰看了很久,半晌后指腹摩挲着解开最后一个星星。
想你的第七十七天。这是明天的星星,想让许哥带给你,所以提前写了。
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不过有一件事我很确定。
明天的我一定会更加想念你。
第69章 匆匆
开学后就进入了高考冲刺阶段,课间被缩短到五分钟,整栋楼几乎见不到在教室外嬉笑打闹的学生。一套套模拟卷堆积成山,好像怎么写也写不完。
教室前面挂着一个倒计时牌,日子越过越少,扑面而来的紧张感压得人喘不过气。后排贪图享乐的混子们也终于幡然醒悟,抓着总复习的尾巴,费劲往前赶。
江景在这样的气氛中几乎没什么时间想别的,好不容易得了空也只想补觉。
那天下了雨,凉飕飕的风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冻得他怎么也睡不安稳。
李帆上完厕所回来,路过他桌边的时候敲了敲,低声说:“江哥,有伞吗?借我用用。”
伞?
那一瞬间江景好像回到了上学期的某一天,窗外也是下着雨,他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李帆过来借伞,被他拒绝了。
他桌边明明挂着一把透明伞,却不肯借。
那时他跟季殊容刚认识,拿了人家的伞,心想怎么也得干干净净地还回去。
江景下意识摸了摸桌边的挂钩,心里某处忽地空了下去。他垂下眼,有些心不在焉:“没带。”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李帆端详着他的神色。
江景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趴回去:“困了。”
中午的时候雨停了,空气沁凉清新,三五成群的学生热热闹闹地奔向食堂。
江景被人群裹挟着往前走,视线无意中一瞥,看见几朵悄然绽放的花。
他愣在原地,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春天已经来了。
冬逝春来,他爱的人却没回来。
……
百日誓师和成人礼一同举办,所有高三学生齐聚在大礼堂,听上面的领导和代表学生讲话。以往这种场合底下都是昏昏欲睡,这次却不同。
年级主任的演讲稿大概是语文老师写的,情真意切又句句在理,一众学生激情澎湃。
宣誓之前,主任让他们在心中想一下自己的梦想,想去哪里,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想有一个怎样的未来。
江景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季殊容。
……
四月份的时候,楼上的尖子班走了一批保送生,大佬们欢天喜地,白花花的试卷碎屑不要命地往下撒。江景看向窗外,心里是说不出来的羡慕。
人在少年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不自由,身上背着一座名叫高考的大山,想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现在有人先他们一步跨过这座大山,给水深火热中的他们淋了一碗柠檬味的鸡汤。
江景撑不下去的时候就在纸上写等高考完他要干什么,跟季殊容去哪些地方玩,去哪里定居,他把往后几十年都想了个遍,一低头面前还是那张数学卷。
他一边想让时间过得快一点,又一边满心忐忑。
如果高考结束季殊容还没回来,那他所有的期盼就只是空话。
于是江景又拿起笔,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最前面添了一句——
第一件事,去见他。
他把这句话剪下来,认认真真地贴在桌角上,只要坐在这就能看见,只要看见就瞬间有了坚持下去的力气。
赵瑜跟李帆曾一度好奇他写的这个“他”是谁,猜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最终赵瑜自暴自弃道:“到底是哪个男人让我们江哥这么日思夜想?”
江景正转着笔写理综题,不轻不重地在他手背敲了一下:“赶紧滚回去刷题,别在这挡我光线。”
他做题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好几倍,这段时间的埋头苦学有了很大成效,稍微难点的中档题也困不住他。江景心无旁骛地做着题,好像只要他做得再快一点,难捱的日子就能缩短。
他太想见季殊容了,不是隔着冰冷的屏幕,也不是透过那封让他哭了好几次的信,他想亲眼看见季殊容,太想太想,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
过年前他收到了许劭带回来的福袋,里面除了一些小巧的糖果,还有一封纸页泛黄的信。
那封信他看了无数遍,几乎能背下来。
他把信和装星星的瓶子放在一起,写之前先看一遍,这样就能想象出季殊容这个时间在做什么。他写下文字,就像是在和他对话。
他在季殊容看不见的日子里慢慢长大,收敛脾气,改掉了身上的坏毛病。
通报栏里的名字早就换了一批人,江景偶尔会看上一眼,接着便回想起自己称霸附中的峥嵘岁月。
他很少惹是生非,只是有一次,课间操的时候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班主任撑着桌子,自下而上地看着他:“说吧,昨天放学后干什么去了?”
江景说:“伸张正义去了。”
“……”班主任脸色一黑,声音重了些:“跑去高一级部胡闹就是伸张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