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上钩(47)

　　江一白一愣。
　　司韶容抿了下唇，一把抓了放在茶几上的避-孕套，说：“你教我用这个吧。”
　　江一白：“……”
　　江一白慢慢地放下手机，终于意识到有些事情玩脱了。
　　可能其实早就玩脱了，只是他一直不想承认而已。
　　联系前一晚司韶容突然低落的情绪，还有今天说得那些话，他不是没听懂，只是装作没听懂而已。
　　可现在，司韶容是铁了心要戳破这层窗户纸了。
　　为什么？
　　江一白看着司韶容，心里充满了挣扎矛盾，心酸和委屈，还有对自己无法坦白的愤怒和懊恼。
　　五味杂陈涌上心头，简直让江一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江一白喃喃：“我们现在还在取材吗？”
　　司韶容紧张地坐直了，他其实也有些怕，他没有多少谈恋爱的经验，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才能哄得人开心，哄得人答应和他在一起。
　　他有些佩服江一白当日在餐厅里，那么大胆地邀请他来家里住，主动说要和他试试假恋爱取材；他现在只觉得背上出了汗，脚都有些发抖，浑身都发麻似的没了感觉，一张嘴不会说话了般，开口就总想咬舌头。
　　房间里一时安静极了，只能听到电视机里的节目声音。
　　好半晌，司韶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方向传来，说：“不是。”
　　江一白愣愣地看了他半晌，泄了气似地瘫坐进沙发里，看着空气里的某一点发愣。
　　江一白又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不该问，他便想装作这事没发生过，坐起来说：“这就是个误会，我就是觉得好玩所以才写，我先解释一下吧？你晚点再说……不不，这样看起来也不对，像我把你甩了似的。还是你先说吧，你说了我再解释。”
　　司韶容看着江一白胡言乱语的样子，鼻子猛地一阵发酸。这种时候了，江一白居然还先想着维护他，不让人觉得是他被甩了，为此江一白宁愿当被嘲笑的那一个。
　　司韶容低了下头，揉了揉眉心，说：“江一白。”
　　江一白猛地住嘴了。
　　司韶容手指在沙发上无意识地抓了一把，说：“我喜欢你，是真心的。”
　　江一白这一刻的感觉很复杂，他觉得腰以下都在发软，因为听到“喜欢”两个字，脑袋里放起了灿烂的烟火，仿佛实现了最重要的心愿，满心都是欢喜雀跃。
　　可他的表情却没有欢喜，他像是被活活扯成了两个人，一个开心地要哭，一个徒劳无功地要堵住心里那些巨大的空洞。
　　总要失去的。
　　总要遗憾的。
　　总会后悔的。
　　江一白的脸色发白，拽紧了手指。
　　他说：“哥。”
　　司韶容听他喊这声哥，心里猛地一下揪紧了。
　　“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司韶容皱眉：“我当然知道！”
　　“你不知道！”江一白猛地爆发了似的，焦躁地蹦了起来，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真是傻-逼！”
　　司韶容安静地看他：“你提议帮我取材的时候打得是什么主意？”
　　江一白背对着他，背脊不自然地僵着：“那你又打得什么主意？”
　　司韶容皱眉：“什么？”
　　“你打算以取材为借**个合适的女朋友，取材是假谈恋爱才是真，你那主意又好到哪儿去了？”
　　司韶容愣了半天，不敢置信：“你是说这是我的错？”
　　“我没说谁对谁错，我是说……”江一白觉得越说越乱，他摆了下手，“我不想说这个。”
　　江一白转过身来深呼吸了一下说：“我是帮你解决了一个难题，我就是你的素材之一，咱俩谁也不吃亏，这是不是一开始就说好的？”
　　司韶容直直地盯着他，语气是自己都没发觉的咬牙切齿——取材交往这件事现在是他最后悔的决定：“是。”
　　江一白拍了下手又摊开，满脸写着“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司韶容道：“我不是在跟你说取材的事，我现在说得是我喜欢你。”
　　“你没有。”江一白自以为站住了脚，说，“你取材过度代入角色太深，现在的感情只是你的错觉。”
　　“错觉？”司韶容微微瞪大眼，快被江一白气笑了，“你凭什么帮我得出结论？”
　　江一白油盐不进：“你之前没跟人谈过恋爱，有人跟你亲密一些对你好一些你能把这个当喜欢吗？”
　　“不然要怎样？”司韶容咬牙，“我还得跟人上个刀山下个火海，拿刀架人脖子上试个真心才能说是不是喜欢？你漫画看多了？”
　　江一白被堵得脸色难看，片刻才说：“那你要如何？”
　　司韶容不肯被江一白绕进牛角尖里去，这时候他的思维突然清明得很，他问江一白：“你为什么主动帮我？你敢发誓你没有其他心思？”
　　“我……”
　　“你要敢说你是因为崇拜我喜欢我的书，只要能帮我什么都愿意做，连用手和接吻都行，我现在就搬出去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江一白：“……”
　　江一白没有这个骨气，登时怂了。
　　司韶容见他没有执意跟自己反着来，面色也缓和了不少，语速也慢了下来，说：“是不是喜欢我？”
　　从来只有江一白逗得司韶容面红耳赤的，这倒是头一回他被司韶容说得脸红了。
　　司韶容挑眉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放在膝盖上，威胁感十足：“你要说不是，我就搬出去。”
　　江一白：“……”这人威胁上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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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O^

第三十七章 你猜我猜（七）
　　司韶容脑子里有两个声音，一个说“管他呢！只要都不说破那就还能继续！自欺欺人又怎么了？他不也愿意吗？”另一个声音则说“这样下去对彼此没有好处，对这份感情也没有任何好处，为什么不能坦白呢？为什么不能好好地谈恋爱呢？你在怕什么？”
　　司韶容原本内心挣扎，可看到江一白胡乱地拒绝，心里却恼怒地下了决定，反而一往无前了。
　　没什么好怕的，原本就没什么好怕的。
　　但喜欢上一个人，又似乎自然生就了一身恐惧，说不清道不明。等待江一白回答的时间像是突然变得很慢，每一秒都拉长到了没有尽头似的。
　　其实也就过了几秒而已，司韶容心如擂鼓，口干舌燥，手脚发麻，额头上见了汗。
　　然后他终于等到了恋人的应答：“喜欢。”
　　江一白自暴自弃地涨红了一张脸，说：“我不喜欢你我费这么多心思做什么？我还天天给你煮饭，给你泡茶，给你洗衣服！还伺候你那啥！你上哪儿去找我这么好的男朋友！”
　　司韶容嘴角忍不住地勾起，差点就露出得意的笑容了，好在堪堪忍住了，努力板着脸说：“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咱们做一对真情侣又怎么了？”
　　江一白闭了闭眼，长长地吁出口气来，他瘫坐进懒人沙发里，长腿伸直了，像条生无可恋的咸鱼：“我是把选择权交给了你，哪天你想走了你就走，咱们谁都不用伤心。”
　　“还没开始你就给自己找退路。”司韶容道，“有你这样的人吗？”
　　江一白哼了一声：“你这不就见识过了吗？”
　　江一白在司韶容面前从来都装得斯文败类的样子，教学生的时候认真，跟他一起的时候各种逗趣抽疯，倒是第一次露出了这种痞气的样子，颇有些油盐不进，无赖至极。但司韶容却觉得眼前一亮，仿佛发现了什么新鲜事，倒是觉得这样的江一白更真实了些，更可爱了些。
　　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难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开弓没有回头箭。”江一白视线落在天花板上某处，叹气道，“有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会恨不能从来没有开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