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10)
萧忱匆匆扫了两眼评论区,揉了揉鼻子,给这条微博点了赞。
之前在“不语”顺了一张花艺班的宣传单,萧忱微信报了名后一直没时间去上课。
这天他跟组里的成员正在开工作会议,助理拿着客户的反馈文件,说是要改稿。
做什么设计都怕改稿,乙方和甲方是永远不可调和的两方,萧忱的工作就是这样,虽然并不是日复一日的机械性工作,但也确实够消磨意志的。
客户给的改稿方案在他们专业人士眼里自然是不合理的,个中缺陷和存在的隐患都需要讲明,萧忱是个干脆的性子,不多话,直接让助理打回客户的方案,转告他们,不改。
萧忱是公司的金牌建筑师,虽然只是个打工的,但其实已经是公司的元老级人物,说是二把手也不为过。
他大学刚毕业就跟着现在的老板了,当年老板白手起家,从小小的一所建筑事务所发展成如今在业内名气响当当的建筑公司,萧忱功不可没。
仗着一分才华,多少都会带些傲气,况且萧忱的性格本就比较干脆利落,所以一般客户提的无脑要求他都会直接回绝。
他不是生意人,不需要跟客户周旋。
江晓升在萧忱身边干了两年,自己的领导有多“拽”心里还是有数的,萧忱说不改,那肯定是不能改,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虽如此,但他不能跟他领导似的,也这么拽,他得跟客户说明个中理由,给对方一个完满的回复。
萧忱老把这种善后的工作交给江晓升,其实江晓升心里明白,他是在暗着锻炼自己。
跟客户解释方案不合理性的过程也是他学习精进的过程。
工程正式开工后,萧忱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时间,这会距离花艺班开班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礼拜了。
花艺班的老师之前也在微信联系过萧忱,问他什么时候能来上课,他说最近工作忙,等空了就来。
这下总算是空了。
花艺班上课时间是下午,周末的日子,萧忱虽然迟了俩礼拜,但其实也就缺了四天的课。
去上课的那天萧忱把自己稍微拾掇了一番,自从回绝掉私教之后他都是独自一人去健身房锻炼,有点效果,小腹的肉紧了些,毕竟底子在那里,对自己狠一点,也不是不能恢复到大学时的状态。
花艺班的教室是一间私人工作室,萧忱敲门进屋的时候,一屋子人向他行了注目礼。
屋里的人不多,四五个,老师还没到班,大家都在闲聊,萧忱的出现让她们安静了片刻,因为是新面孔,所有人都带着新奇的目光打量他。
萧忱找了个靠窗的椅子坐了下来,低头安静地看手机。
教室里清一水的小姑娘,也有上了年纪的富太太,萧忱身处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有人主动跟他搭话,他不咸不淡地应了几句,情绪淡淡的。
快到上课时间,花艺老师进了门,与她一同进来的还有余英,两人进屋时正相谈甚欢。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听不真切,但足以让萧忱的心定了下来。
方才他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等,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心里一直没底,怕来这扑了个空。
余英余光一扫,乍然间捕捉到窗边的身影,怔了一下。
花艺老师也注意到了萧忱,笑着开口:“哎呀,我们的新同学终于到了。”
萧忱抬眸,与余英视线相撞。
萧忱和余英是班里唯二两个男同胞,关注度自然很高。
萧忱被花艺老师赶鸭子上架,当众做自我介绍。
七八个学生围坐在一张大长桌前,萧忱站在他们当中,声音沉稳:“我叫萧忱,无边落木萧萧下的萧,热忱的忱。”
大家热情地鼓掌欢迎,余英看着他,视线一刻不曾移开。
“咱班上一共就两位男同学。”花艺老师笑道,“没想到都是帅哥啊。”
有人问:“今天来的这位帅哥就是之前一直没到的那位学生吗?”
“是啊。”老师回道,看向萧忱,说:“你落了四堂课,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儿,都是些基础理论,你先就跟着我们现在的进度,之前的内容到时候有空再补。”
“嗯。”萧忱点了下头,转头问坐在他旁边的余英,“能帮我补补么,余同学。”
余英方才很意外,此刻已经缓过来了,正慢条斯理地处理花材,闻言手一顿,转头看向他。
萧忱穿了件灰蓝色的宽松卫衣,身下是浅色的贴身牛仔裤,今日的穿搭透出一分朝气,说话的语气也莫名活泼。
“我刚还以为我看花眼了。”余英靠近萧忱耳畔,小声说。
空气震颤,伴着呼吸侵入耳朵里,萧忱的耳廓有点发麻。
老师在讲课,萧忱不便多说闲话,只低声说了句:“教教我。”
教什么呢?
当然是之前落下的课程。
余英望着他,“嗯”了一声。
老师讲完当天的内容,余下就是学员的“自习”时间了——自己插花,任意交流。
花艺班虽然是个课堂,但实际氛围很宽松,学员和老师之间都能随意交流。
余英的身边总是簇拥着很多人,即使在这样的场合,他依旧是吸引众人的磁场中心。
他待人温和,相处起来没有距离感,大家都爱跟他说话。
萧忱找不到加入其中的机会。
他兜着一捧花材,默不作声地移到了角落的位置,余英瞥见了,搬着椅子跟了过去。
“怎么会来这?”余英捏着一支扶郎在他眼前晃了晃。
扶郎花瓣在萧忱鼻尖上似有若无地探过,晃动的姿态染上了挑逗的意味。
萧忱上半身微微后倾,说的话亦真亦假:“之前去花店的时候问你们花艺师要了张花艺班的单子,报了个名。”
“你对花艺有兴趣?”
“还好。”萧忱轻轻抓住那支扶郎的花茎,“这朵借我。”
余英松了手,扶郎很轻易地滑进萧忱手中。
萧忱按照自己的审美把那朵扶郎插进花泥里,余英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有些生涩地在花瓣间摆弄着,问:“借了还还吗?”
第8章 讨人欢心
“会。”萧忱回答说,“还你一捧。”
余英弯着眼睛笑起来,旁边有人注意到他俩好像认识,便凑过来问:“小余你们俩认识啊?”
问话的是个气质娴静的富太太,余英笑着回道:“是啊,朋友。”
“现在的小伙子过日子都比小姑娘精致。”富太太笑着往花泥里插上一支花,“我一直想让我小女儿来学学插花,她不肯,成天就知道抱着手机玩她那游戏。”
“我开花店不能不会这个啊。”余英笑道。
富太太抬起头来:“小余你开花店的?”
“是啊。”余英说,“刚接手不久,手生,什么也不会。”
富太太抿嘴笑了笑:“这么人高马大的,看着真不像是摆弄花花草草的人。”
余英笑而不语。
富太太问他:“店在哪儿呢?以后我要订花就去你那了。”
“好啊,那我先提前谢谢您照顾我生意了。”
“回头你加我个微信,我得空了过去看看。”
“哎好。”
萧忱默默无言听着余英说话,听得很认真。
他跟人说话的语调总是不急不缓,尾音高扬,却又自带一股淡淡的温柔。
坐在他身边,萧忱衬出了强烈的反差对比。
萧忱很享受做一个不会出声的旁观者,偶尔也会羡慕余英身上与生俱来的感染力——
有的人一开口,你的目光就没办法从他身上逃开了。
在花艺课上度过的时光很美妙,他们没有说很多的话,偶尔手肘相碰,心会悄悄地颤动一下,然后微曲手指,看着夕阳的余晖从指缝间轻柔地溜进来。
工作久了,难得有这样松快恬静的时刻,萧忱觉得这个花艺班真是来对了。
余英是正儿八经来这里学手艺的,下了课还留下跟花艺老师交流了一会,萧忱先走,背着身没有看到余英引颈看着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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