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这短短的一句话，不仅仅是在质疑薄衍的评级标准，甚至是在质疑他本人的水准。
　　对我们要求严格没问题，那你自己呢？有什么真才实学也亮出来看看，让大家心服口服。
　　浓浓的火|药味儿瞬间弥漫开来，现场的气氛如一根绷到极致的箭弦，一触即发。
　　导演组瞬间启动了一级戒备，紧张兮兮地准备救场。这座财神爷、活菩萨可是他们花了大价钱，好不容易请来的，一点委屈都受不得！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薄衍会发火甚至甩脸子走人时，坐在C位上的薄衍突然笑了。
　　“不管我的实力A不A，如果你拿不出让我承认你是A的舞台，我今天就不能给你A。”
　　两人隔着舞台对视，噼里啪啦火星四溅。
　　漫长到不可思议的十秒钟过去，姜意重新拿起话筒：“麻烦导播老师给我一个beat。”
　　然后他将话筒递给身旁的颜赫，自己往舞台前方走了一步。
　　导播会意，立刻给了一个鼓点强劲的伴奏。
　　姜意抬起手，听了有数十秒，张开的手掌猛地下压，如有千钧力劈天盖地。
　　It' s show time.
　　每一个动作都舒展到极致，再干脆利落地收回定点。身体张弛有度，四肢收放自如，打出时力道凶猛，收回时又举重若轻，一个临时被cue的freestyle跳出了自带慢动作特效的视觉效果。
　　踩准点不难，难的是每一个轻重拍之间微妙的时差和张力，在中间一段高频度的密集节拍中，他甚至卡点卡到了指尖和头发丝。
　　节奏控制力Max，肌肉控制力Max，气氛带动力Max，音乐和舞蹈仿佛在他身体里自由生长，一场完美到极致的视觉盛宴。
　　音乐结束，全场寂静了足足十几秒。
　　所有人都被舞台上这超乎他们认知的舞蹈实力所震撼，直到导师团激动得站起来拼命鼓掌，选手区才后知后觉地尖叫躁动起来。
　　“卧槽！牛逼太牛逼了！这是真的牛逼！”
　　“瑞思拜瑞思拜！我有点想给他跪下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姜意从此我就是你的脑残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练习生们现场直播弹幕式嚎叫，连Hots的其他成员都是一脸目瞪口呆。
　　六年前Hots刚出道时，姜意的定位是主舞＋门面担当。当时他的舞蹈就是以精准卡点为粉丝们所称道，甚至有“人体节拍器”的称号。
　　但也有人诟病，说他的舞蹈动作太过于标准，简直就像个机器人，厉害虽厉害，但是缺少一点灵气和美感。
　　这几年他的舞蹈实力当然一直在进步，但不可否认的是，Hots的舞台也越来越少。直至一年半前，Hots内部出现严重危机，暂停了寥寥无几的通告，姜意随后出国进修。
　　一年半后，他的舞蹈竟然蜕变至一个全新的境界，达到了人身和舞蹈音乐完全的合一。
　　绝对的舞台王者，Slay全场。
　　直到这一刻，尤程西才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今天表演的《Hots》舞台是简化版本的，为什么他们在讨论准备即兴才艺时，姜意云淡风轻地表示用不上。
　　原来他们早就跟不上姜意了。
　　最后，姜意拿到了毫无争议的全A，尤程西和颜赫勉强也拿了A，郑宇轩则拿到了B。
　　在一片惊叹声和艳羡的目光中，姜意平静地走回自己原来的位置。
　　*
　　录制进行到大约三分之一时，A区终于稀稀拉拉地坐下六七个人，导播再次开麦提醒大家休息二十分钟。
　　薄老师却突然转过身，面对着选手区靠坐在桌沿上，一双大长腿闲散地曲在地上，目光穿过一个个面目模糊的练习生，锁定了神情高贵冷艳的小野猫。
　　“A区的练习生们，没有人敢坐上第一的位置吗？”
　　话筒抵着性感的下唇，刻意压低的嗓音像是在和情人低语，但语气里却带了一丝漫不经心的挑衅。
　　“111位选手们，大家都不想做1吗？”他开了个恶趣味的玩笑，“还是说……都怕自己坐不稳第一的位置？”
　　选手们纷纷交头接耳——
　　“除了姜意，还有谁敢坐第一的位置啊？”
　　“就是啊，姜意可是今天的首A！他坐第二谁敢坐第一？”
　　“哎怎么感觉薄老师有点故意针对姜意了，是不是刚才对呛得太厉害了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姜意身上。


第6章
　　一秒、两秒、三秒……
　　众目睽睽之下，坐在第二位的人终于动了。
　　姜意起身，食指和中指并拢，自太阳穴指向摇过来的摄像机，白皙纤细的手指在镜头前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干脆利落地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朝金字塔的最顶端走去。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我们终于有1了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姜神好样的！”
　　中下层陆陆续续响起了练习生们的叫好声，直到姜意稳稳落座，选手区再次集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微微汗湿的黑发搭在额前，漂亮的小脸蛋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垂眸的神态却有种难以言喻的骄傲和轻蔑。
　　仿佛任何挑衅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
　　薄衍勾了勾唇角，黑沉沉的眼眸里一闪而过满意的神色。
　　他盯着金字塔最顶端的青年，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很好，希望你能一直坐在第一的位置。”
　　没有人知道他这句话背后真正的意思其实是，第一的位置，只能是他的幺儿来坐。
　　姜意目光下垂，下颌却是微抬的，“薄老师请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努力让您失望的。”
　　一开口，火|药味依旧十足。
　　“哦～”练习生们发出心领神会的起哄声，就连导师团都忍不住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这两年男团女团选秀也搞了好几批了，比赛规则大差不差，选手们一次又一次回锅，练习生们的人设渐渐脸谱化了，选秀已经形成了相对固定的模式化的剧情套路。
　　这是第一次有选手敢在镜头前公然对呛导师，也许是因为有前队友那一层关系，或者是别的什么隐情，但最重要的是，姜意自身强大到恐怖的实力，让他不管做什么好像都挺正常的。
　　只有Hots的成员们压着一肚子的疑惑。来之前包括颜赫自己都以为，到了节目中最有可能和薄衍杠上的是他，但却万万没想到，最先炸起来的竟然是姜意。
　　那个面对一次又一次突发状况，以一己之力强行支撑住Hots的队长。
　　尤程西忍不住回过头去，想从姜意脸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最终只能一无所获地收回眼神。
　　此时薄老师已经转过身去，重新坐回导师席，和其他导师讨论接下来的流程。
　　初评级的录制比想象中要漫长得多，从下午进场开始，录到晚上八点钟才录了不到一半。
　　接下来，薄衍不再抽签，练习生们自己主动上台表演，个人练习生的舞台时长不能超过八分钟，一个组合的总时长也不能超过十五分钟。
　　“时间控制得很紧，想办法脱颖而出，尽可能地让导师看见你的实力，这一点非常重要。”薄老师好心提醒道，“也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导师们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你们，不要想混水摸鱼。”
　　录制进程过半，在场的无论是导师、练习生，或者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地明白，薄衍说的话是认真的。
　　薄老师对于舞台的要求，严苛得超乎寻常，绝不是拿了综艺片酬来走个过场而已。
　　练习生们纷纷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
　　初评级通宵录制，直到第二天早上四点多才终于全部结束。
　　选手区早就东倒西歪一片，很多练习生们靠着座椅睡着了，甚至有人打起了轻微的呼噜。
　　薄衍回过头时，正好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瞳里。
　　姜意的坐姿和刚入场时几乎没有区别，眼神也保持着清醒，一整夜下来，脸上的妆脱落得差不多了，却显得更加清纯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