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哈]世界星辉(3)

　　“你好些了吗？”小天狼星轻声问道。
　　被小天狼星问候的青年仰躺在沙发上，左手抬到半空中，宽大的袖子则滑到了臂弯那里。他正在端详着自己的小臂——确切地说，是在端详小臂上的图案。
　　借着窗外的那一点点亮光，小天狼星可以清楚地看到青年小臂上的那个黑色的图案：一条蛇从骷髅头的嘴里钻出，张扬地吐着蛇信。几年前他曾说服过当初的雷古勒斯不要加入食死徒，但没想到最终却亲手把他推到了食死徒中，承受什么考量忠诚的钻心剜骨。
　　或许在这样迷蒙的黑暗中雷古勒斯依然看清了小天狼星脸上的担忧，所以他轻声念着他的昵称：“西里斯。”雷古勒斯的声音非常磁性，并不像小天狼星那样包裹着层层焦虑，“我们两兄弟之间必须有一个人站到黑魔王的阵营里，被他掌握，不然他不会相信另一个。”
　　小天狼星沉默着，他还记得很久之前雷古勒斯的选择，而他原本发誓不会再让他加入食死徒，不会再重蹈覆辙，最后不知生死。
　　但是……小天狼星垂下目光。
　　“我在学校的时候就梦想着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我是黑魔王的崇拜者呢。”雷古勒斯笑着说，“这件事整个霍格沃茨都知道，所以我加入食死徒是顺理应当的，没有人会怀疑。”
　　“就算你站到伏地魔那边，他也不见得会相信我们。”小天狼星沉声说着事实。
　　“可是，西里斯。”雷古勒斯从沙发上站起来，青年挺拔的身量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轮廓，“至少，现在你在凤凰社是被相信的，伏地魔认为你在魔法部也是被相信的，而这边卢修斯和我是被相信的。不论是布莱克家族还是马尔福家族都是被相信的，这就够了。”
　　“尽管这种相信只是暂时的，但是，这已经足够你们做很多事情，这就足够了。”雷古勒斯向门口走去，他的肩膀甚至比小天狼星还要高一点，“西里斯，凡战争，必有牺牲，这个道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没有牺牲，就换不来安宁。”小天狼星转头看着雷古勒斯门上铭牌，突然间感觉到了一种疲惫和无力。
　　但是就算是在阿兹卡班里的无数个不眠之夜，那些折磨和内心的谴责都无法磨灭他一丝一毫的信念，何况是现在这小小的疲惫无力。
　　“西里斯，走吧。”雷古勒斯抓住小天狼星的手腕，把他从自己的房间拉出来，“我保证，克利切把壁炉里的火烧得足够旺。”
　　布莱克老宅里的壁炉发出荧荧绿光，在两声清晰的“马尔福庄园侧厅”之后，火光又变成了正常的红色。
　　这是一条安全合法但又没有人知道的飞路粉线路。
　　“晚上好，西茜。”先迈出壁炉的小天狼星绅士地向面色沉重的纳西莎打了招呼，然后才看向一边脸色更深沉的马尔福家主，“还有卢修斯，晚上好。希望我们的冒昧来访没有打扰到你们。”
　　“你们显然打扰到了——”卢修斯不悦地说，他的眉头皱得好像是梅林穿了太久没洗的裤子。
　　雷古勒斯自然而然地在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那也没办法啊，卢修斯，你不是也想见到我们吗？”在雷古勒斯的有意而为下，他的衣袖随着动作滑动露出了半截小臂，黑色的标记露出边角。
　　纳西莎的瞳孔缩了缩。
　　“那么，你们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卢修斯的金发黯淡无光，脸色也不太好，“说实话，西里斯，”他皱着眉头说，“我真的不能相信你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敢这么大张旗鼓地——”
　　“这你可冤枉我了，卢修斯。”小天狼星耸耸肩，“我敢保证这条线路绝对是世界上最安全的线路，我可不会拿所有人的生命开玩笑……另外，什么是‘这种时候’？”他咬最后四个字咬得很重。
　　“黑魔王现在——”卢修斯犹豫地说，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他现在……我说不出来……”
　　“亲爱的……”纳西莎温柔地握着他的手，“亲爱的，现在已经很晚了，让西里斯说。”
　　小天狼星叹了口气，似乎很疲惫，而在他叹气的同时，雷古勒斯就又倒了杯茶递过去。
　　“谢了，雷尔。”小天狼星揉了揉眉心，接过茶，茶水的温度浸透瓷杯，温暖他的手，“几个星期前，我去了一个地方，一个破败但是有悠久历史的地方——据说最后的‘斯莱特林’居住在那里。我在那里打转了很久，找到了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巫师，并且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
　　“据说在他们那个时候，或者还要更早一些的时候吧，那个地方的一个家族的家主总是会跟其他巫师显摆一枚丑陋的黑宝石戒指。‘宝石上刻着佩弗利尔的纹章呢！’”最后一句，小天狼星学出了一种奇怪的、带着尾音的乡下调子，“不过更好玩的是，他常常显摆的另一样东西据说是一个十分精美的挂坠盒。那些老巫师们说，他称呼那个为‘斯莱特林的挂坠盒’。”
　　“佩弗利尔？逃离死亡的三兄弟？黑宝石，复活石？”纳西莎迟疑地问道。
　　“西茜，那不重要……”卢修斯灰色的眼睛眯了起来，“重点是最后的‘斯莱特林’。”
　　“西里斯，那个地方到底是哪里？”卢修斯问他，语气焦急。
　　“冈特老宅。”小天狼星注意到在自己说“斯莱特林的挂坠盒”的时候，雷古勒斯微微地颤抖了一下，“冈特老宅大约位于大汉格顿，在去往冈特老宅的路途中，会路过小汉格顿。在小汉格顿，居住着一家姓里德尔的麻瓜。”
　　“需要我再帮你回忆一下黑魔王上学时的姓名或者是帮你找一下那个什么里德尔的画像吗，卢修斯？”小天狼星最后说，“或者，你可以自己去霍格沃茨问问邓布利多，要知道英国所有的巫师都无一例外在霍格沃茨上学。哦，当然，前提是你愿意去问他同时他也愿意告诉你。”
　　“你是说——”卢修斯不安地转动着手指上马尔福家主的戒指，他显然意识到了什么，或者说他早就意识到什么，但是却一直拒绝深思。
　　纳西莎看着他，又看看小天狼星。
　　雷古勒斯把剩下半杯的茶杯放回桌上，滑落的宽大袖子盖住了小臂上的黑色印记，他站起来。
　　“正如我很久之前对你说的。”小天狼星也站起来，“我一直认为，这个标记是一种侮辱，一种不得不屈服的侮辱。”
　　“所以你要抗争，对吗，西里斯？”
　　“也请你记住你的‘从不向任何人低头’，卢修斯。”小天狼星的眼睛就好像包含了一切的天空那样深邃，“伏地魔再强也不过是个疯子，早晚会有坠落的那一天。我只希望等到那一天，你不是和他一起掉到地狱里的蠢狗。”
　　“不管你有多大的权力，有怎样传说纯粹的血统，又多么会明哲保身，你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再有，我希望你能明白，虽然我也知道你不是那么自恋的人，但是话还是要先说清楚的，”小天狼星毫不客气地说，“不管我对你说了多少，都不是为了你或者马尔福，我只是为了纳西莎·布莱克。也希望你不管做什么，都先考虑考虑她，考虑考虑你们未来的孩子。”
　　卢修斯苍白着一张脸，看着小天狼星的眼神一再变换：“西里斯，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什么？”小天狼星抽了抽嘴角拉起一个苦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只是我想改变的，我想守护的早就比你多多了，卢修斯。”小天狼星看着热烈燃烧的炉火，眼中也好像闪动着火光，“为了他们，我必须扛起一切我能扛起的。”小天狼星偏过头看着雷古勒斯，心里想着——其实1996年的小天狼星和1979年的小天狼星没有区别，只是因为还能守护想要守护的东西而强大了而已。
　　小天狼星抓起一把飞路粉，最后说道：“我建议你，卢修斯，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最好也去那个地方看一看，真的是非常具有讽刺意味的一个地方。”
　　“另外，我其实什么也抗争不了，也并不想做什么。正如我刚才说的，我是因为西茜才拉你和布莱克站在一起的。”爆起的绿光映在他灰色的眼睛里，“毕竟站错阵营这种事情，虽然可怕，但是谁也没办法左右啊。”
　　“有需要你可以随时找我们帮忙，”小天狼星最后说，随即一脚踏进火中，“晚安，克利切还在等我们吃晚饭。”
　　雷古勒斯深深地看了卢修斯一眼，又朝纳西莎微笑了一下，便紧跟着小天狼星的步伐消失在乍起的红色火焰中。
　　1979年11月。
　　尽管伦敦一天比一天寒冷，但克利切点燃的壁炉却一直让整个屋子温暖着。
　　尽管，这是个日复一日消耗温暖的时期。
　　小天狼星跪在柔软的地毯上，他环抱着脸色苍白、全身都在颤抖的雷古勒斯。
　　“黑魔王需要一个家养小精灵。”雷古勒斯的声音也在颤抖，“所以，我主动向他推荐了克利切，我谦卑地对他表示这是无上的荣耀，是属于我，属于克利切，属于整个布莱克家族的荣耀……他应允了。”
　　“他要克利切做什么？”小天狼星问。
　　“我不知道，西里斯。”雷古勒斯的表情很痛苦，“我只是告诉克利切必须做黑魔王吩咐的任何事情……然后回家。”
　　“雷尔……”小天狼星不知道该说什么，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为了他所幻想的、现在看起来还是虚无缥缈的那一天，他做了太多，改变了太多，也连带着仅剩他们兄弟两人的布莱克家族付出了太多。
　　他不知道这种付出能不能得到想要的回报，或者可能根本得不到回报，但是……
　　“别担心，雷尔。”小天狼星说，坚定而又自信，“克利切会回来的，我相信。”
　　事实上，克利切的确回来了，尽管半死不活。
　　小天狼星没有问他伏地魔带他去了哪里，让他做什么，他只是问了他最想知道的一件事：“克利切，你是怎么回来的？”
　　“雷古勒斯主人让克利切回来。”虚弱的家养小精灵回答道，“家养小精灵最高的法律是他主人的命令，主人让克利切回家，所以克利切回来了……”
　　“是的，你做了你该做的，是的……”小天狼星似乎一点也不吃惊于这个答案，他温和地说，“你一点也没有违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