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穿越还珠之还君明珠(26)
胤礽笑问:“八弟你老实跟我们交待,老四突然急着把人家嫁出去,是不是怕那钮钴禄氏又说要让老四纳她为妃?还是因为——你吃醋?”
胤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和硕和瑞格格,芳龄十八,闺名晴儿。然而只有他跟四哥知道,那位可是前世的纳兰公子,藏在他们家老爷子心底的人。
胤礽敏锐的发现了他脸上微妙的尴尬:“难不成真说中了?没想到八弟你醋劲儿还挺大。”
胤禩又抽了抽嘴角,决定把事实说出来大家一起心堵:“其实,和硕和瑞格格是纳兰性德。”
果不其然,话一出口,所有人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胤祥艰难的开口:“呃,然后……四哥就这样把人嫁出去了?”
胤祯有点恍惚:“看来我是不如四哥,他这样……不怕半夜里梦到皇阿玛?”
胤禩望天,幽幽地说:“其实,这桩婚事是他自己提的。”
这下所有人都真的震惊了!
胤礽好半天才回神,扯着胤褆的袖子问他:“赐婚的那人是什么来头来着?”
胤褆也是一脸如梦初醒,答道:“是海兰察,只是个一等侍卫。”
大家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如何消化这样消息。
老十突发奇想:“难道这个海兰察是皇阿玛?”
胤禟下意识抖了抖,“啪”的一巴掌呼他脑门上:“别胡说八道,怎么可能!”
老十揉了揉额头,呵呵呵的干笑,轻拍了自己嘴巴一下:“对对,我就是胡说八道的,瞧我这张嘴。”
“对了,弘历怎么样了?”胤祥生硬的找了个话题,“他还在弘昼那儿吗?”
胤禩扯了个笑脸:“我也不大清楚,近来四哥几乎什么事都不让我过问,你们有谁知道吗?”
胤褆也干笑了两声,方说道:“我倒是前些天还遇到弘昼了,因为临近过年,富察氏想女儿想得紧,就给接回荣郡王府去了。自从永琪跟那什么鸟一起走了,扔下那一大家子,那富察氏还真是不容易。”
胤礽拿眼斜他:“怎么,心疼你家表妹了?”
“哪啊,我就随口那么一说。”胤褆连忙讨饶,“咱闺女越来越沉了,换我来抱会儿吧。”
大伙儿被自家大哥的“妻奴”样逗笑,又是一番嘻嘻哈哈的调侃,把方才说的那尴尬的话题抛在脑后。
同时被遗忘的还有为了规矩,不得不留在中正殿那边听一百多个喇嘛念经的胤禛。
六十九、还君明珠 主线剧情已完毕
除旧岁、迎新年。宫中贺岁的习俗较之民间更为隆重盛大且名目繁多。虽挂心着胤禩和他腹中的胎儿,恨不得时时刻刻伴在身旁,然而作为君王,胤禛仍是不得不分身去应付元旦堂子祭天与坤宁宫祀神那些纷繁复杂的事宜。
除夕这日,胤禛在养心殿沐浴更衣,行完“封笔仪”,算是暂且清闲下来,同胤禩窝在养心殿里耳鬓厮磨、抵足而眠。
直到晚上,两人才施施然牵着手到坤宁宫中行那“接神之礼”。团圆夜,宫中高烧银烛,上至太皇太后、下至王亲妃嫔,众人聚坐食饮,通夜不寐。
胤禛见胤禩只用筷子翻弄着面前碗里的年糕,一副无甚趣味的表情,不由柔声关切问道:“怎么了?可是累了?多少用一些罢,你身子不便,不必管那些规矩,累了便先回去睡吧。”
胤禩摇摇头,说道:“先前睡了快一下午,倒是不觉得困,就是九弟他们不在,对着这些人坐着感觉有些无趣。”
胤禛也觉得有些乏味,倒是难得的不觉得胤禟他们“碍眼”了。胤禩勉强坐了一会儿,便先带着杏儿等人回了翊坤宫去歇了一会儿。
没多久,等胤禛赴奉先殿祭奠完祖先及神位,两人又到慈宁宫,分别率群臣及命妇向皇太后乌拉那拉氏行礼。紧接着天明时分,胤禛御驾太和殿受元旦大朝贺。再到辰时,大朝贺礼毕。胤禛回到内廷乾清宫受胤禩率家人贺礼,这才算了了朝贺一事。
然而贺典之后,胤禛又须照例于太和殿宴请诸臣及外藩使臣。几乎忙了整夜,胤禩觉着有些不适,便回了翊坤宫歇息,胤禛着实心中挂念,却不得留下不主持这大宴,任凭眼前旌旗招展、耳畔钟鼓齐鸣,只从未一刻觉得这些什么宫廷舞蹈、杂技百戏比此时更加惹人心烦。
好容易挨到太和殿筵宴完毕,胤禛立刻转头去了翊坤宫。
此时,胤禩正等着他共进团圆饭,胤禛见他歇过之后精神好了许多,放下心来。反倒是胤禩,担心他累了许久。
“吃完煮饽饽再陪我躺一会儿吧。”胤禛说道,夹起盘子里最上面的饺子,却放到胤禩碗里。
满洲旧俗,过年吃素饽饽要把一枚铜钱暗放于其中,吃到此饺之人,预示终年顺利,而皇帝吃饺子的时候,幸运饺向来是放到最上面的,这样一下筷子,吃到的第一个就是幸运饺。而胤禛如今唯一的心愿,自然是希望胤禩能够顺利生产。
胤禩知他心意,夹起饽饽轻轻咬下,刚把里面藏的铜钱吐到碗里,却猛然觉察到身下的异样,不由便是一怔。
胤禛一连吃了好几个饽饽,抬头却见他神色怪异,立刻问道:“怎么了?”
胤禩低头,复又呆愣愣的抬头,圆睁的凤眼里有着一丝讶异和慌张,结结巴巴道:“我好像……好像是……要生了。”
胤禛亦是一呆,继而立刻大喊道:“快,宣太医!”说着便急着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躺下。甫一伸手,才发觉他下身的衣物早已被羊水湿透。
一直便随时待命的太医和产婆嬷嬷很快赶来,胤禛被赶到外边儿候着。明明才过了没多久,却总觉着好像已经等了一辈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觉着高兴极了,又担心极了。
早先胤礽的孩子出世,听说他足足疼了一天一夜,喊得嗓子都哑了。胤禛不由想到这茬,当时还没觉得,现在想想若是胤禩也疼个一天一夜才把孩子生下来,真的是心疼的要命。可偏偏此时隔着一道薄薄的门,却愣是听不到一点动静。
隐约闻到一股血腥味儿,胤禛忍不住心跳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多想,竟便听到门里传来一阵嘹亮的哭声。
胤禛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可思议:“这便……生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身边的太监宫女瞬间跪了一圈,纷纷道喜。
又过了一会儿,方有嬷嬷抱了用锦被包裹好的孩子出来了:“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已平安诞下皇子。”
胤禛看了眼孩子,伸了伸手似乎想接过来抱抱复又犹豫的放下,同时又忍不住往屋里瞧:“皇后如何?朕什么时候才能进去看看他?”
这时杏儿也出来了,福了福身方笑道:“皇上,您且宽心,主子平安无事,只是现在屋里血气还太重,他怕您着急,特意让奴婢先跟您说一声。他还说您从昨儿个开始就没怎么好好歇过,让您先去睡会儿。”
胤禛先是松了口气,又急忙问道:“他现下精神如何,可还醒着?刚才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杏儿回道:“回皇上的话,主子他怕您担心,一直隐忍,宁可咬帕子也不肯叫喊出来,幸好小皇子福泽深厚,生产非常顺利。”
胤禛听她这么一说,又忍不住心急起来,担心一向要强的胤禩刻意隐忍,万一有个什么不妥之处的也不跟旁人说,于是当下不管不顾把门一推就往屋里去。
众人不敢拦他,只好眼巴巴看他进去。抱着孩子的嬷嬷和杏儿等人也赶紧跟着回到屋里。
尚留在屋里伺候的婢女们见胤禛进来,亦是大惊。此时产房已经清理过了,只是味道仍不太好闻。胤禛挥挥手阻止下意识想开一扇窗子通风去去血腥味的宫女,在床畔坐下,看向床上昏睡过去的人。
胤禩躺在床上,身上严严实实盖着锦被,原本就白皙的脸这会儿更是没有半点血色,像是累极了,眉间倒是松着的,睡得恬静。
胤禛怕吵醒他,便只是轻轻抚了一下他犹带着汗水的额头和脸颊。
啼哭过后已然哼哼唧唧入睡的孩子被抱过来,小脸红扑扑的,眉目淡淡,看不出来像谁更多一点。胤禛小心翼翼的接过去,只觉得怀里的小东西柔柔软软轻飘飘的,生怕稍稍用力就会弄疼了他。
胤禛把孩子放到胤禩枕边,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脑袋挨在一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他靠在床边,一遍遍的用目光描绘着两人的眉眼,不知怎么的,便迷迷糊糊睡着了,唇角勾着,似乎还做了什么甜蜜的美梦。
胤禛再醒来的时候,却已经躺在了塌子上,身上盖着被子。他很快清醒过来,往床铺那边看去。胤禩正侧着身子轻轻点着儿子嫩嫩的胖脸颊,见他醒了,没有说话,只是轻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大自在的模样。
胤禛勾唇,一眼看穿他:“怎么?儿子都生了,这会儿反倒害羞了不成?”
胤禩似乎是轻哼了一下,却没有反驳他,只问道:“孩子起什么名字,定下了吗?”先前他们早就讨论了好久,只是一直没决定好。小家伙是绵字辈的,另一个字里要带心字边儿,他觉得惠字、恪字都不错,而胤禛比他更纠结,列了一大堆的字,翻来覆去的挑,又觉得哪个都不太满意。
胤禛想了想,说道:“就叫,绵忻吧。善者忻民之善,闭民之恶。愿他成为一个能够启发民之善的有德之君。”
“绵忻……绵忻,这个名字很好。”胤禩念了两遍,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复又笑得有些顽皮,“既然是元旦这天出生的,不如,小名就叫做旦旦好了。”
明明只是开玩笑般的语气,胤禛却听得认真,毫不犹豫的认可:“不错。”
“诶?”胤禩笑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哪有这么随意乱起名的。”
胤禛一本正经说道:“旦旦这个名字很可爱,大名我定,小名你起,很公平。”
“好吧,随你。”胤禩摸了摸小绵忻头顶软软的胎毛,嘟囔着,“旦旦呀,长大了可别怪爹,要怪就你父皇。旦旦,你明明是个皇子,却成了一颗蛋蛋,真是又可怜又可爱。”
胤禛哭笑不得:“依我看,你自己对这个小名分明满意得很。”
胤禩勾唇,无辜道:“皇上金口玉言,我可不敢抗旨,自然是从善如流了。”
胤禛无奈,宠溺的说:“你喜欢就好。”
胤禩又捏了捏小绵忻肉肉的小手,语气里颇有些骄傲:“咱们的旦旦,虽然是颗蛋蛋,但也是一颗如珠如玉的蛋。”
胤禛突然想到什么,笑道:“旦旦只是颗蛋蛋,我却有一颗真正的明珠。”
“嗯?什么明珠?”胤禩疑惑不解。
胤禛但笑不语,解下一直挂在腰间的锦囊,递给胤禩。
胤禩不解的接过,锦囊空瘪瘪的,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在里边,捏了捏,指尖似乎按到什么圆圆的东西。胤禩把锦囊里的东西倒出来,龙眼般大小、浑圆天成的珍珠落在掌心,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珍珠?”虽然这么大的珍珠称得上是很难得的珍品,但这东西在宫里来说也不算什么稀罕的玩意儿,胤禩脸上有些迷糊,“这颗珠子有什么典故吗?”
胤禛勾唇,笑得温柔,提示道:“重华宫,阿哥所里的假山下边儿,想起来了吗?”
胤禩歪了歪脑袋,突然睁大了眼睛,于是胤禛便立刻知道他已经想起来了。
“这是……这!你怎么会找到这颗珠子的?”他又惊又喜,又有些埋怨,“你什么时候拿到它的,怎么一直没告诉我。”
“失而复得,真好!”胤禩把珠子握在手心,亮晶晶的眼眸里是满满的喜悦,像是倒映着整个天空的星星,“这算是‘还君明珠’么?”
胤禛突然很想抱一抱眼前的这个人,并且,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胤禩不明所以,却仍是顺势依偎进他的怀抱,闭眼欣然接受他落在自己额头的亲吻。
唯有你,才是我失而复得的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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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者忻民之善,闭民之恶。”出自《司马法》,意为有德行的人启发人民的向善之心,制止人民的不良行为。
七十、番外前奏 愿得一人
宣庆六年春,当今圣上本想于携皇后正月南下江南巡视,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出行在即,突然宣布取消南巡一事,原因无他,却只是为了一桩大喜事——时隔皇太子绵忻出世四载之后,皇后终于又有孕了。
话说身为帝王,分明能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奈何皇帝独宠皇后一人,偌大的后宫里只有几个当花瓶般摆着看的后妃不说,甚至连皇后,都因皇帝担忧生产于其身体有碍,而不愿让他辛苦怀胎。加之储君已定,胤禛更是不把朝中老臣的谏言当做一回事,每每推脱,此番有孕,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原本南巡一事,除却巡视各地、勘察海堤诸事,胤禛更多的其实是想带着一直闷在宫里的胤禩出去走走,这样一来,自是无心再大张旗鼓、浩浩荡荡的南下。
于是,这天,才出门准备去与同僚商议南巡途中护卫诸事的前康熙大帝玄烨——海兰察没过多久便回到了府中。
“咦?怎么就回来了?”纳兰奇怪的看着两刻钟前才同自个儿在家门口告别的人掀开门口挂着的厚厚的布帘进屋来,“不是说要去商议南巡的事,怕是要很久吗?”
玄烨摘下头上的皮裘帽子放在桌上,搓了搓被风吹得有些发红的手,说道:“半道上碰到鄂二了,说是不去南巡了。”
纳兰拧了条热巾子递给他,不解道:“为什么?怎么好端端又说不去了?难道四阿哥和八阿哥吵架了?不能吧?”
“哪能啊,那两小子恩爱着呢。”玄烨淡淡一哂,接过巾子抹了把脸,又擦了擦双手,方说道,“说是老八他又有了,所以去不了了。想来是老四不愿独自去南巡,更放心不下胤禩,所以准备让老九老十、十三十四他们替他去跑腿呢。”
纳兰笑道:“这倒是一桩喜事!那些老家伙们本就快坐不住了,想再上谏劝四阿哥广纳后宫、开枝散叶,这下子到可以暂且堵一堵他们的嘴了。”
玄烨颇有些不以为然:“身为帝王,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都不过是妄念,老四既然选择如此,自然免不了要被那些食古不化的老东西说道。”
纳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点黑,慢吞吞的说道:“敢与不敢,总是‘敢’比‘不敢’要强上很多呢。”
玄烨知道他话中所指,摸摸鼻子不说话。虽说自家媳妇儿早年便说过了不怨他当初那样一个接一个的往后宫里塞人,也能体谅他的苦衷,可偶尔还是会这样说两句酸话刺他。心虚的同时,不得不说,这样“小心眼”的容若还真是可爱得紧,让他总想亲一亲他的唇,尝尝是不是也是酸的呢。
纳兰知他甚深,一见他露出这样的眼神便觉不妙,立刻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四阿哥他们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呢,真的不打算说了吗?”
玄烨拉住他的袖子一扯,让他坐到自个儿腿上:“未必都不知道呢,毕竟你先前不知情在老八那儿露了口风,这么久了,机灵一点儿的怕是早就猜到我便是‘我’了。只是他们就算知道了,怕也是不敢认的我,就先这样吧。”
说话间早已温暖起来的手悄悄的从衣服下摆探了进去,在腰际缠绵的摩挲起来。
强忍住想要脱口而出的惊呼,纳兰仍在努力转移话题:“说起来二阿哥和大阿哥有了煜月(取自楚辞,《太玄·元告》“日以煜乎昼,月以煜乎夜。”)后去年又添了两个双胞胎小子绵聪绵慧,旦旦也有四岁了,是该添个弟弟了。”
话方出口,便立刻意识到不妥,可惜已经晚了——
“是呢。”只听那人轻笑了一声,问道,“胤礽胤褆他们已经有了三个孩子,胤禛胤禩明年也要有第二个了,容若你又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生个孩子呢?”
纳兰咬着唇不说话,犹在懊恼。
然而玄烨并未在意,继续在他耳边低语:“不如,就现在吧?”
纳兰被打横抱起,却没有出言反驳,只是深深的低下了头,脸色微红。有一个孩子,他们的孩子,似乎听起来还不错?
玄烨把人放在榻上,低头俯视身下微微走神的人,明明是不一样的脸,不一样的眼睛,甚至不一样的身子,可这副身躯里,却住着他最深爱的人。
庆幸此生未曾错过你,他低头,吻住那一双唇,尝到醉人的甜蜜。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七十一、番外其一 玲珑骰子
话说胤禛取消南巡计划之后,经过一番思索,便把原本想在南巡途中处理的部分事宜交给了十三十四和老九老十,于是四人分为两头行动,各自南下。
胤祥胤祯两人带上一队人马,轻装简行低调出京,取道山东,前往苏州。
话说一年前,山东境内遭遇旱灾,接到上报的折子后胤禛立刻派遣了可靠的人手押送赈灾粮款,以免灾民饱受疾苦,此番特意吩嘱,便是为了确认去年受灾的灾民是否得以妥善安置,以及如今旱情过后当地的情况。
然而胤祥胤祯一路过来,情况却不容乐观,询问过一些灾民后方知道,原本特派分发赈灾粮款的官吏回京述职后,山东巡抚方式舟便把余下尚未发放完的粮款尽数侵吞,再未曾发放给灾民。
更可气的是,当二人命人拿下此贼,那方式舟竟还敢口出狂言,说什么“山高皇帝远”、“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今天就算他们两个毛小子死在这里日后也不会有人多说一句”云云。
见他竟意图杀人灭口,胤祥更是怒不可遏,当下掏出一直随身带着的燧发枪。他与胤祯打幼时便开始摆弄这些火器,用的又是最好的事物,于是方式舟便几乎是立刻命丧当场。
见头目伏诛,剩下的那些党羽立刻惊惶大乱、四下溃逃,或被当场诛杀,或被随侍的护卫擒拿,或见势不妙只好下跪求饶。
胤祥一脚踩在那方式舟的尸体上,狠狠碾了两下,冷哼道:“好一个山高皇帝远!爷今天便替四哥剥了你这条地头蛇的蛇皮!”
胤祯一怔,方知道他竟是因为方式舟那狗贼的一句“山高皇帝远”方动了杀意,心下莫名有些堵。果然胤祥他最在乎的还是老四。他涩涩的想着。
在山东的事办妥之后,胤祥吩咐了一个侍从先行回京上报胤禛关于这里的一切,而后两人继续南下。只是此时胤祯胤祥二人脸上却都失了刚出门时的轻松笑意,不约而同沉默起来。
区区一个方式舟,便搞得民不聊生、哀鸿遍野,然而这天下又还有对少个还未被他们“看到”的“方式舟”,多少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呢?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海宁。江南的初春较之北方来的更早,点点绿意惹人怜爱,连带着一直压在心头的 阴云也稍稍散去。
马车里,胤祥打起精神来,侧首对胤祯微微一笑:“出行前四哥特意嘱咐过了,我们此番可前去海宁陈家落脚。陈邦直的父亲陈阁老昔日也是四哥的旧臣了。”
又是四哥。胤祯闷闷的“嗯”了一声。
胤祥见他兴致不高,只当他同自己先前一样,还在想着在山东的事,也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到了陈家,两人亮出身份,立刻得到盛情款待。方进了大厅,便有丫鬟仆人们川流不息地张罗着服侍。
接风宴上,觥筹交错。
陈邦直唤出了四个女儿,献宝似的一一介绍:“慎郡王、富察公子,这便是奴才家四个小女,知琴、知棋、知书、知画!还不快给两位贵人请安!”
四个少女纷纷给两人请安问好,倒是个个出落得窈窕秀美又气质不凡,举手投足之间亦是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
只是,试问又有哪家的闺秀会如此轻率随意的接见陌生的男性呢?即使他们两个年纪不大,可毕竟“男女七岁不同席”,这陈家的心思便显得有些微妙起来了。
或许亦是觉得让四个女儿家留在筵席上并不妥当,见过礼后四人很快便告退离去。
“海宁陈家还真是不同凡响啊。”胤祥看了眼胤祯,意味深长,“陈大人,我得赶紧替我们十二爷问问,您这四位千金可许了人没有?”
胤祯一愣,狐疑的望着他。
胤祥这话问的轻佻,可偏偏顶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圆圆的眼睛里只透着清澈与纯净,似乎只是因为十二岁少年心性的顽皮。
那陈邦直也便用玩笑似的语气呵呵笑着答道:“知琴、知棋、知书都有人家了,只有知画,还没婆家!”
胤祥故意朝着胤祯挤眉弄眼:“十二爷,奴才我可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胤祯心中恼怒,当着陈邦直的面却不好发作,只好狠狠瞪了他一眼,忍气不语。
陈邦直有些尴尬,偷偷觑着两人的脸色,只见一个沉着脸,摸不准是气恼还是羞恼,另一个更是只笑呵呵的吃菜喝酒恍若未觉。
只好也避而不谈这些,只招呼着他们尽情吃喝。
是夜,陈园绿荫深处的绿漪亭中,胤祯扯着胤祥的衣襟发脾气:“胤祥,今晚接风宴上你是什么意思?”
胤祥举手投降:“只是随口开个玩笑罢了,不必认真计较吧?真的生气了?”
胤祯愤愤不已:“你,你明知……”正说话间,却见隐约有几点灯火渐渐往这边移过来。
有一女子叹气道:“唉,本想着当今圣上此番南巡,途经海宁时若能看上知画,把你带回京去,从此封妃,我陈家也可光耀门楣。”
听声音似乎是先前在席间见过的陈夫人,胤祥胤祯二人面面相觑,轻手轻脚的在亭子里坐了下来细细听了起来。幸好这边正好有假山遮挡,他们俩又没点灯火,从外边看过来根本看不见。
陈夫人继续说道:“万万没想到偏偏这个时候皇后竟然有孕了!这皇上还果真如传言一般,对皇后一往情深,为了她竟连南巡都不来了。”
有一少女不以为然的接话:“依我之见,就算皇上此番来南巡了,也不一定就能看中画儿。”
“二姐,你这话何意?难道我不如那些什么王公贵女、郡主格格吗?若非因为皇上一片孝心,为先皇守孝,不肯大选秀女,我肯定早就进宫了!”又一少女忿忿不平道,想必便是陈知画了。
陈知棋解释道:“傻丫头,你想想,就凭皇上如此宠爱皇后,连名正言顺的选秀都一再推脱,怎么可能会在南巡途中纳妃,这不上赶着给皇后添堵吗?”
又有一人继续说道:“就算侥幸进宫了,凭她皇后自皇上除登基以来宠冠后宫至今的手段,你一个小小的汉臣之女,在京城又没半点根基,怎么斗得过她西林觉罗氏?”
“是啊,皇妃必然是无望了!”陈夫人道,“皇上没来也好,现在来的这个慎郡王好歹也是唯一备受皇上信任的王爷,加把劲儿,便是堂堂正正的正王妃正福晋,也未必就比皇妃差。”
另一个女声似乎有些踌躇:“可是那个慎郡王,今年也才十四岁,比知画还小三岁呢,身量未成,往难听些说分明就还是个孩子呢。”
“那又如何?皇家的男子,十三四岁早就开始知人事了。等再过两年,多得是女人前赴后继的往上贴,哪还轮得到我们家?而且现在他年纪还小,情窦初开,反而是个优势,多费点心思,还不手到擒来,让他对知画死心塌地,依我看,这正福晋非知画莫属了!”
“娘,您说的太大声啦!万一被别人听到……”有人提醒。
“怕什么,咱们自己家里说话,哪个下人敢多嘴的,直接绞了他的舌头!”陈夫人不以为然。
“呀,娘,你干嘛说这个,大晚上的怪吓人的!”其中一个少女娇嗔着撒娇,“咱们还是快去看牡丹吧!昨个儿我就看到有花苞了!”
灯火伴着脚步声远去,交谈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渐渐听不到了。
胤祥瞅了一眼身旁的人,只借着月色,便能察觉到他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这幅样子倒和四哥真不愧是亲兄弟。胤祥忍不住稍稍走了个神,而后干咳到:“咳,天色已晚,咱们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明儿个还得去勘察海堤来着,得忙好几天呢。”
胤祯冷哼,拂袖而去。
连日勘察海堤、听取当地大臣的防潮计划之后,胤祥胤祯决定尽快返回京城述职。于是,陈知画原本还想着等他二人处理完公务后,邀请胤祯去“小小狮子园”里逛逛看奇石谈诗词歌赋、谈人生理想的计划落空了。只好在临行前又为其在陈家花园里准备了践行宴,准备做最后一搏。
这天午后,正吃着酒菜,陈夫人便突然说他们家琴棋书画四个姑娘为了慎郡王与富察公子准备了践行的表演。于是,不由分说,抚琴的抚琴,弹琵琶的弹琵琶,拉胡琴的拉胡琴,剩下一位“主角”更是和着这乐曲表演了一番“跳舞画画”。
琴音落下,陈知画画完最后一笔,退到一旁放下画笔,对着众人深深一福,娇羞道:“慎郡王、富察公子,不要笑话,知画献丑了。”说罢还深深看了胤祯一眼。
可惜胤祥胤祯二人还陷在她大胆放荡的舞姿里目瞪口呆,谁也没留心她的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