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中原先生的卡萨布兰卡(40)
……喝醉后这么可爱的吗。
中原中也往酒杯里放了点冰块,他需要冷静一下。
结果稍不注意,千里便发挥出‘最强暗杀者’的敏捷身手抢走了放在一旁的酒瓶。倒酒的过程中还不忘时刻保持警惕,避免被抢回去。
“你这家伙……”中原中也一脸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最后一杯。”
“嗯嗯。”千里立刻点头答应,乖乖放下酒瓶。“上次在箱根,您要跟我说什么?”
中原中也呼吸一滞,表情逐渐变得有些不自然。该庆幸眼前的青年已是半醉半醒,不然肯定能察觉到他的异常。
“找你喝酒。”
“哦。”
“你……等等,别一口!”
千里晃了晃空荡荡的酒杯,似乎在疑惑里面的酒怎么消失得这么快。
“再来一杯!”话音刚落,‘少女’闭着眼睛趴在了桌上。
中原中也戴好礼帽,绕到桌对面。很轻松地便将人拦腰抱起,路过吧台时跟酒保打了声招呼。“收拾一下,麻烦你了。”
“二位请慢走。”
担任司机的黑西装壮汉眼观鼻鼻观心,得到上司的指示后一脚油门踩到底。全程不到十分钟,坐落于林海间的古朴建筑群近在咫尺。
抱着千里来到入口处,中原中也正准备按响门铃,眼前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了。西服外面罩着白大褂的男人笑眯眯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似乎对此状况早有预料。
“高桥?”
“您好,中原大人,需要我给您带路吗?”
“嗯,多谢。”
走在前面的高桥和光其实刚回来没多久,抵达上司的卧室后他便功成身退了,稍后还得向首领进行汇报。
等把人放在铺好的床榻上,中原中也缓缓站起身。他稍微观察了一下这间屋子,家具仅有一个半人高的储物柜。黑底描金,其上绘有一株白/粉相间的八重樱。柜顶摆着红木刀架,名为‘村雨’的妖刀安静地沉睡在那里。即使收入刀鞘,依然能感知到它周身散发的寒意。
愣神之际,躺在被窝里的千里忽然钻了出来,径直走向相邻的衣帽间。
“千里?”
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少女’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声音,甚至连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也毫不知情,完全凭借本能在行动。
中原中也立刻跟上,越过障子门映入眼帘的是漂亮的蝴蝶骨。他眼神慌乱地退了出来,脸上的热意久久不散。
数分钟后,里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本质是个纯情青年的帽子先生默默来到走廊,视线移向挂着提灯的假山。微凉的秋风轻柔拂过,始终无法静下心的他拿出了手机。
工作是个转移注意力的好办法,中原中也一脸郁气地开始加班。
审阅的文件多达十份,明天去公司只要直接签字即可。当他准备查看下一份武器订单时,凌乱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中也……哥?”
中原中也猛地转头,钴蓝色的瞳孔骤然缩紧。
第31章 琥珀
十多年前横滨某地发生了一起原因不明的大爆/炸, 鳞次栉比的建筑物在刺目的火光中被夷为平地。以爆/炸起点为中心数公里范围内彻底沦为一片焦土,仅留下一个直径超过千米的巨型陨石坑。残阳如血,海风嘶鸣, 无人知晓究竟有多少生命在这场爆/炸中悄然逝去,连尸骸都伴随着高温一同融化。
满目疮痍的土地不再适合人类居住, 空气、水资源均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污染。重建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与金钱,于是当权者一方决定任其自生自灭。之后又过了两年, 废墟之上未来的‘三不管地带’——擂钵街已经颇具雏形。
由木板、硬纸壳、铁皮等废弃材料搭建的棚屋逐渐增多,灰褐色的泥地上见不到一株绿植。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被父母抛弃的孤儿以及混迹灰色地带的危险分子纷纷聚集而来, 各路黑/道势力更是瞅准时机在此经营起不为人知的交易市场。
买卖的货物包括但不限于食物、饮用水、毒/品、枪支弹药等等, 甚至还有……人类。
在距离擂钵街不到五百米的山林中隐藏着一间无人问津的神社, 由于年代久远, 再加上地理位置的缘故早已荒废多时。
本殿坐北朝南,殿前的神树居高临下地眺望着环境恶劣的贫民窟。青石铺就的参道遍地碎石,用来隔离人界与神域的鸟居红漆斑驳。日日夜夜历经风吹雨打, 秸秆编成的注连绳断得断,散得散,白色‘之’字型御币呈现出肮脏的黄褐色, 偶尔还能见到零星几点霉斑。
天刚蒙蒙亮,清幽的山林间冷风呼啸而过。昨夜下了一场暴雨, 潮湿的空气中混合着树木与泥土的气息。独自生活在神社的橘发男孩揉了揉困倦的双眼, 雨声太过嘈杂, 整晚几乎没怎么睡着。
待意识彻底清醒,他钻出洗得发旧的棉被, 被称为‘床’的物件是一张从社务所搬过来的折叠椅。
视线穿过摇摇欲坠的木门, 阴沉的天光欺骗了他的眼睛, 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遥不可及的天壁。
‘诞生’堪堪两年, 身体年龄十岁的中原中也一如往常般走出了这间拜殿。龟裂的石板坑坑洼洼,地上堆积着一层断枝落叶。他缓步绕到入口处的手水舍,简单洗漱过后从水池边直起身。稚嫩的面容淌着湿漉漉的水痕,一双钴蓝色的眼睛清透而充满生气。
就在这时,惊雷炸响,刺目的亮光撕裂天幕。中原中也仰头望向高空,遮天蔽日的乌云滚滚而来,或许用不了多久这座城市将再次迎来一场狂风暴雨。
重新回到拜殿,靠墙摆放的木箱里藏着两桶干净的饮用水以及几袋包装完好的面包。解决完早餐,他拎出了角落里的户外露营用照明灯,复古的造型有些类似以前人们家里日常使用的煤油灯。
换上两节新电池,再将旋钮拧到最大。苍白的光线顿时照向四周,昏暗的室内变得亮堂起来。
把提灯挂在一颗凸出墙体的螺丝上,中原中也拍去掌心的锈迹走向正中央的供桌。桌面擦拭得很干净,制作材料算不上名贵却足够结实。几册学前儿童用来认字的读本整齐地码放在一起,旁边还放着铅笔跟橡皮擦。
从桌子底下拖出一个蒲团放好,身形瘦小的男孩倚着墙壁开始了今天的自学。
雷鸣声愈发急促,闪烁的电光透过门扉照在泛黄的书页上。中原中也皱了皱眉,课本的内容浅显易懂,但这种天气完全静不下心来。他把练习本垫在膝盖上,歪歪扭扭地抄起了生字。铅灰色的字迹逐渐填满一个个米字格,写完一整页便完成了给自己布置的作业。
酝酿多时的暴雨倾泻而下,天空仿佛破了个洞。硕大的雨点连成密集的丝线,能见度不到十米。成百上千的水珠重重地砸向屋顶,沿着屋檐滑落在地。晶莹的水花四散飞溅,连屋内都遭到了波及。
中原中也扫了眼不远处的‘床’,确认不会被淋湿便埋头做起了数学题。回荡在耳畔的雨声绵延不绝,一旦习惯后莫名有种与世界隔绝的死寂感。就好像山林中只剩下自己一人,再也找不出其他活物。
算完一道题,书写的动作陡然停了下来,他侧头看向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混进了急促的足音,异常敏锐的五感自发解读各种琐碎的情报。随着时间的推移,凌乱的响动愈来愈近。
一个、两个……不对,是三个!
擂钵街跑出来的入侵者?
中原中也当即收起书本,从蒲团上站起。他迅速冲向门外,藏身于塞钱箱后。
挂在屋檐边的麻绳与铃铛被风吹得左摇右晃,让人不解的是它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忠诚的信徒或许会因为这一现象而大惊失色,毕竟这是人类祈愿时唤起神明注意的唯一手段。
从广场往下俯瞰是一条石板铺就的陡峭参道,雨势渐渐转小,能见度大幅度提升。透过赛钱箱的缝隙,中原中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登上广场的最后一级台阶。脚步声已经很近了,跑在前面的那个应该年纪不大。
……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