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翎银扁(6)
不怪弈澜对他完全没印象,那时候虞渊带着面具,而且凶神恶煞语气又恶劣,不离他远一点就算好的了,谁敢主动去惦记这樽煞神啊?而且那时他嗓疾复发,九沧山的成人礼过后,更是药石罔效,彻底失声对他的打击很大,那段时间都浑浑噩噩的,记忆里是大片空白。
弈澜张了张嘴,原本难过的情绪卡在半路,不上不下,哽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神鸢弈家的账先放在一边,虞渊心里暗暗记下,面上却换上一副伤心神色,抬起抬起他的下巴,不让他的眼神继续闪躲:“原来夫人一直以来都这么认为吗?”他半真半假的说道:“还一心要将我推给别人,你真想我娶他?”
放开怀中的人,虞渊后退半步,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
话只说了半句,弈澜就急急扑上去,一头撞进他怀里,毫无道理地说:“不行!”
“......嗯?”
“......咦!”
“我、我、我可以讲话了?”他在虞渊怀里疑惑地抬头,泪痕半干,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乌衔草早在刚才就被虞渊用灵力渡过去了。虞渊道:“是啊,夫人现在可以说话了,也可以一脚踢开为夫了。”
弈澜的嗓疾是娘胎里带的,正因为这个所以弈九天才不重视他,从未给他医治过,这么些年时好时坏,他都习惯放弃了。而且现在这声音,听起来还不坏,说不上多好听,清清冷冷的,好像他本来就该是这样子的声音。
虞渊看了他半响,然后无奈地低笑一声,大掌盖住他的脸:“怎么又要哭了?”
“没有......哭。”弈澜还不太习惯能够开口说话,努力稳住发抖的声线:“谢谢......”
崖壁上还有几点不安分的莹黄,印在尤带泪光的眼里,虞渊不正经地说:“比起‘谢谢’二字,我更想听你说......”
他说完那两个字,弈澜脸上的神色险些维持不住,咬着嘴唇怎么都说不出口。虞渊作势要离开,他立马又双手抓住他的衣襟:“不要走。”
“不准去.....娶别人。”弈澜低声道。
堂堂大将军,被人拎住衣领又成什么样子?但虞渊甘之如饴,甚至还腾出手捏了捏他的耳垂:“不准谁去?”
弈澜仰头看他,唇峰擦过他冒了些胡茬的下巴,整个人都被他的话撩得晕乎乎的,他定定看了虞渊片刻,受不住般红着脸转过头去:“虞渊!”
小鸢儿炸毛了,还凶巴巴地命令他‘不准’,虞渊心里要笑翻了天,面上却半点都不让:“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
早知这样,还不如不会开口讲话还好些。
虞渊得寸进尺将他压在崖壁上,控住他的手,唇就在他发烫的耳廓边厮磨,欲亲不亲,最是折磨人。
“虞渊.....你别!”
“不对,叫错了。”
“...别在这儿啊!”
“太小声了,听不见。”
眼见糊弄不过去,弈澜干脆一闭眼,视死如归般:“夫君夫君夫君!现在可听见了?”
虞渊大笑,俯身封住他的唇:“听见了。”
这个吻与寻常的都不一样,唇舌钻进去四处点火,刮擦过上颚仍不罢休,仿佛要将他拆吃入腹般。来不及吞咽的涎液顺着嘴角流下去,他不知什么时候被抱起来缠住他的腰,虞渊一只手托住他,一只手还在他身上四处作乱。
“唔——”
[.............]
骨头酥得化开,身体变成一滩水,到最后只会发出无意义的哭喊,嘴里‘夫君’‘阿渊’‘混蛋’乱喊一气,那半颗月亮都要颠散在他眼中,彻底没了知觉。
等虞渊终于餍足,抱着昏迷不醒的弈澜从北崖走出去的时候,月上中天,已是丑时三刻。
他没回军中,而是直接召唤坐骑直接回了寝殿,这一身乱七八糟的得好好洗洗。也好在这会儿大家都睡了,有几个守夜的童子也被虞渊打发离开,他才放心扔掉两人身上的衣物,抱着他迈进温泉里。
泉水温热,熨烫着身体,弈澜没一会儿便悠悠醒过来,手指软得动都不想动。
偏偏虞渊还精神得很,故意捏住他的鼻子不让他安生睡觉:“夫人好狠的心,吃干抹净就不负责了吗?都不同我说话。”
到底是谁被谁吃干抹净啊!
弈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闭着眼由他擦拭身体,装起哑巴,就好像从前那样。
等他都快要睡着了,蓦地听到虞渊说——
“吾心甚悦君。”
......别以为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就可以不规不矩地开始做乱啊!
“虞渊!”
[.......]
“夫人又叫错了,该罚。”虞渊轻笑。
这晚被整整罚过了两个时辰,温泉池里的水才平静下来。
第六章
第二日弈澜醒来时,身边并无虞渊的身影。
他从床榻上撑起身,薄被顺着肩滑落下去,不知牵扯到哪里痛得他‘嘶’了一声。记忆逐渐回笼,从昨天在北崖的荒唐情事,再到温泉中的百般刁难,他的脸色由白转红,最后看见自己腰间和大腿上青紫的痕迹时,终于忍不住想要骂人了。
但偏偏那个始作俑者并不在身旁。
好在身体已经清理干净了,除了酸痛外并无其他不适。股间好像还抹上了某种药膏,清清凉凉的,颇有一种胯下生风的诡异之感。弈澜刚准备下床,虞渊就走进来了。他倒是穿戴整齐,一副衣冠禽兽的样子,想到昨日的疯狂,弈澜就有些怵他。
“夫人醒了?”
美人在怀,温香软玉,虞渊本是不想起这么早的,奈何一大早就被虞思思喊走,说是弈澜带来的那个小鸟人不知怎么被欺负哭了,吵着要找自家公子,虞渊不想叫醒他,只能自己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弈澜哼了一声,脸色不自然地用被子紧紧围住不着寸缕的自己:“你去哪儿了?”
“遮什么?你身上有哪儿是我没看过的。”虞渊笑道,坐在床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说着,轻而易举地掀开薄被,冰凉手指在他的肌肤上流连,但还算规矩,好像真的只是检查一下而已。弈澜的皮肤白,稍一用力便会留下痕迹,而这些痕迹以胸前、腰间、臀后最为明显,交错的指印,巴掌印和吻痕——虞渊的喜好真是一目了然。
弈澜咬着唇,伸手推他:“别看了,冷。”
“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虞渊是个没脸没皮的,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到他腿上坐着,“这样还冷吗?”
弈澜:“......”他无力去争辩这个问题,又问道:“你还没回答我。”
“问我去哪儿了?”虞渊用手指碾磨他的唇瓣,将那里揉得嫣红:“你那个小鸟人.....”顿了顿改口道:“你那小仆一早就哭着喊着要见你,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小雀虹?弈澜紧张地问:“怎么了?被谁欺负了吗?”
虞渊也不大理解,只看他哭得十分伤心,上气不接下气的:“见到我后反而哭得更凶了,还有一种要和我拼命的架势。”
“我知道了......”弈澜有些想笑,又有一点动容:“他是怕我出事。”
见虞渊还是不明白,弈澜便给他解释了一番,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主仆二人都有同一个心结,不同的是弈澜的心结在昨天彻底打开了,而小雀虹还战战兢兢不知道真相。
“我去看看他吧。”弈澜道。
“你走得动路吗?”虞渊挑眉,隐晦地瞄了一眼他的腿。
再是走不动也得看看,小雀虹是灵智还没开时就被他养在身边的。弈澜自小孤僻,身边也没个亲近一点的玩伴,两人明面上是主仆关系,实则弈澜一直将他当成弟弟看待,在心中的份量自然是要重一些。
洗漱完,腿还是发软,只能由虞渊牵着走出去。
还没到大殿,就听见一阵抽泣声,大有一种要用眼泪淹没西海的阵势。小雀虹身边除了束手无策的虞思思外,还站着一个沉默不语的帅气男子,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小雀虹哭得伤心极了,双眼肿成桃子,白嫩的包子脸上挂着眼泪和鼻涕,站他身旁的那男子时不时就要伸手给他擦一下,而他则反应更大地躲开,嗓子都哭哑了。
“小雀虹?”弈澜看着他这副样子也心疼极了,挣开虞渊的搀扶走向他,没走两步腿一闪,险些摔在地上,他也不管,“你怎么了?”
小雀虹的哭声一断,睁开眼——奈何那眼肿得不成样子,只剩一条窄窄的缝,模糊间看见自家公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脸色还惨白,他嘴唇颤抖,努力睁眼去看:“公子?”
弈澜被他这幅丑绝人寰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莫哭了,我好端端的在这里。”
小雀虹伸手抓住他的手,确认这公子是个活人,不是游魂后,呜哇一声又哭出来:“呜呜呜我还以为、以为你被他、被他呜呜呜呜。”
最初的慌乱过后,小雀虹逐渐回过神,他隐约察觉到自家公子有哪里不太对劲——除了走路怪一些,脖子上的红点多了些,说话声音哑了些......
等等!说话!
“公公公公子!你可以讲话了?!”
他急切地在原地乱蹦,肿泡眼里迸射出一种强大光芒。
弈澜按住他,道:“是是是是是,我可以讲话了。”弈澜被他这幅傻样逗笑:“我真的没事,昨天是去...治嗓疾了,没来得及给你知会一声,让你担心了是不是?”弈澜摸了摸他的头,用衣袖把眼泪给他擦干:“行了,别哭了,本来就丑,越哭越丑了。”
“呜呜呜呜嗝!”小雀虹打了个哭嗝,紧紧攥住他的衣摆,“公子的嗓疾治好了也不能、不能再丢下我!”
“不丢不丢。”
安抚好他以后,小雀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从眼缝里艰难看见自家公子脖颈上的暧昧红痕,他不懂这些,但明显感觉到弈澜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联想了一番,眼泪马上又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呜呜呜呜呜呜公子,你是不是被他、被他......”
弈澜一把捂住他嚎啕大哭的嘴,耳廓通红,“莫要胡说。”
小雀虹在他手掌里挣扎,哭得口水往外冒,弈澜刚把手放开,就听他无比凄厉地大喊:“呜呜呜呜战鬼都是坏蛋!只知道欺负人!”
弈澜头疼得紧,不知怎么给他解释:“嘘,你小声一点,你要嚷得整个西海都听见吗?”
“他敢打你,我还不敢说吗!”小雀虹看见自家公子多么清风霁月的一个人,居然被打得这么惨,顿时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