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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的祭品(4)

作者:咸鱼仙姑 时间:2019-05-20 21:13 标签:重生 灵怪志异 玄幻奇幻 虐恋

  他就像一枝风华绝代的牡丹,开得艳丽醒目,明明生着一对招惹风流的桃花眼,却偏偏傲立万花丛中,冰清玉洁、一尘不染,带着遗世独立、羽化登仙般的矜傲,只让人想踮起脚来,九天揽月而不得。
  齐魅拂拭了一下衣袖,缓缓地落了座。
  “大家刚才,是在议论什么呢?我只于舱中小憩片刻,就吵得我睡不着觉。唉,只得出来,与各位弟弟们同赏这大好春光了。”
  其实,齐魅又怎会没听清一干人大惊小怪的言语?他的本事,可不只是单纯做个红牌艺伎这么简单,他甘愿来到这南馆之中安身,自有他的理由。他这是明知故问,想探探这些个小倌到底知道了多少。
  大家又添油加醋地,给他们的榜样齐魅哥哥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齐魅淡淡一笑,看来,是没有人猜到那小倌为何会自杀的真正缘由了。但齐悦心里,却隐约了然了七八分,能够拥有那种蛊惑心神的控制力的,恐怕只有那一只巨眼。
  “好了,咱们勿要再谈论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坏了自个儿的心境,”齐魅故意岔开话题,提议道,“今儿个心情好,咱们兄弟同游湖上,应该趁着春色薄酒,赋诗几首,才对得起眼前的这片明媚啊。”
  “是是是。”齐魅哥哥都发话了,又怎敢有人不应。
  可随即众人犯了难,要说这片春色么,古往今来多少文人雅士已吟遍了,恐怕再难作出什么新意。再说这赋诗,也需要阅历不是?兄弟们每日在这南馆里迎来送往,外头的春色是没悉心瞧过几回,可这床帷内的“春色”么,那可就是触情生情、出口成章了。
  于是有人提议,就以“床间春色”为题,来行一圈酒令。
  齐魅眼里含着无奈笑意,心想,这帮子人,真是三句话不离老本行。也罢,既然众口一词,自己也勿要扫了他们的兴罢。
  于是有人站起来说:“我先来第一首,抛砖引玉。嗯……吭哧吭哧,巨驴推玉磨,嘿哈嘿哈,长犁耕肥田。哈哈哈,怎么样,怎么样?”
  众人全都望向齐魅,才情绝佳的花魁还没有说话呢,哪里有他们胡乱品评的份?齐魅真是哭笑不得,这也算得是一首诗?怪不得这位叫李桃的小倌,张着腿,任人在他的“肥田”里耕耘了多年,却始终只能以色侍人,爬不上更高的位置。
  但齐魅当然不会把这份不屑表现在面上:“不错不错,来,让我们敬李桃弟弟一杯。”
  众人举杯,小小玉盅内的琼露被一饮而尽。
  第二个又来:“紫龙出墨林,潜行入幽谷,莽莽一水间,一入不回头。深深击琼珠,浅浅折龙头,深浅人自知,轻重扣心头。”
  “哈哈哈,好!”这一次,还没待齐魅发话,刚才那个叫李桃的小倌,便情不自禁称赞起这位叫白启的。以他自身的水平作为比较,白启的诗形象生动,且用喻雅致,比他的高明了太多。
  随后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莽撞的个性,兴许会冒犯了齐魅的权威,赶忙自罚一杯,对齐魅讨好道:“白启哥哥的诗作虽好,但我知道齐魅哥哥的诗一定比他的好上百倍。不听了不听了,我现在,就想听魅哥赋一首,让我们开开眼界,好生学习学习。”
  齐魅莞尔一笑,纤细的玉指捻动了一下手中的玉盅,脑海里便有了一阙:“桃花开并蒂,鸾凤伴双栖。幽口滋雨露,丹桂吐芬芳。锦被逐碧浪,红烛映双人。君恩如罗衾,暖我一世魂。”
  “哇——”大家微微摇着头,赞叹齐魅举世无双的才情。本该是粗鄙凡俗的床笫交易,倒叫齐魅描述得,有如浸泡在你情我愿的浓情蜜意中那般美好。
  小倌们不禁想象着,有朝一日真能遇到诗中描述的那样一位恩客,真心相待,为自己重金赎身,带他们远离这肉欲熏心的烟花之地,像迎娶新嫁娘一般,待己如妻。在漫漫长夜里,被翻红浪后,能有那么一双手,将自己紧搂怀中,从外到里,温暖自己,一生一世,宠爱自己。即便是在百年之后,两人的肉身都入了土,也能葬在一处,从此魂魄不再孤单。
  但小倌们也都知道,这始终只是他们想象出来的奢侈。男子不比女子,娼女嫁人,尚能做妾,而自己人老珠黄的那天,又有谁怜风霜呢?
  一时间,气氛由热烈,转为哀伤。齐魅的诗文越是美好,就越是提醒着他们,现实的残酷不易。
  齐魅倒是没所谓,反正这花魁的身份,也只是他暂时的掩护,若想脱身,随时随地,轻而易举。可若想逃脱他肩头负着的责任,却恐怕永生永世,都无可能。
  齐魅撇嘴轻笑,自斟自酌,小啜了一杯后,众人才反应过来,要向吟出如此好诗的魅哥哥敬酒。
  于是众人又行了一圈酒令,各自作了诗,这个游戏才算完。但天色尚早,今日难得春游一次,显然还未尽兴。
  这时李桃又有了提议:“唉,咱们来玩‘打水漂’怎么样?”


第9章 水漂炫富
  “打水漂”,指的是用扁形的瓦片或石砾,在手上呈水平放置后,用力飞击而出。石片擦贴水面,碰水后由着惯力再次弹跳而起,多次跳跃前行,直至惯力用尽后沉水。这一游戏比的,一是飞出的距离,二是击水的次数。
  普通人家的小童也会以此游戏耍乐,但这艘画舫上的小倌儿们,个个都是收了恩客的好礼、存着不少好物件的主儿,名为玩游戏,实为炫富,距离和弹跳次数都不重要,关键就看谁,能拿得出像样的道具来充当飞行的“水漂”了。
  李桃就是最藏不住好物件的主儿,他立时拿出了一个玉珰,上头翠色生光,放在阳光下细看,里头还蕴着一丝丝薄云。
  众人不禁惊叹:“李桃啊,这么好的宝贝,你就真要用来祭了龙王?”当然,水下并无龙王,这不过是对河水的一种雅称。
  李桃将玉珰把玩在指尖,还伸出甲片弹了弹,不无得意地说:“唉,这可是钱大官人心疼我,特意赏我的小物件呢。要说值钱么,也没多值钱,也就……那些初阶的小倌陪客睡上七天七夜能得的赏钱吧。啧啧,厚是厚了点,也不知道能在水面上漂几回,可我这不是,为了给各位哥哥助兴么?手头又没有他物,自然,是没有吝啬之理啦。”他表现得满目惋惜,可谁又能看不出来,他觉得在众人面前秀上一番,自然是比那“七天七夜的陪睡”要值钱得多的。
  呵。齐魅不言语,自顾自又小酌了一杯。就那样翘着一点兰指,眯着双眼,看那枚玉珰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直接沉了底。
  有人嘲笑说:“哈哈哈!李桃,你这回,可真是赔了玉珰又折了颜面哈,看你装,一下都没跳起来吧!”
  “哼!”李桃才不管那些,总之,他炫富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佯装怒意地转过脸去不说话了。
  紧接着,小倌们各自拿出了形形色色的宝贝,来充作水漂。
  有取了发间的银钗子,拿来插水的,自然也是溅不起半点水花、博不来半声喝彩。
  有解了脖颈间的金锁片,拿来打水的。这一个与瓦片最像,还真能弹动几次。若不是小倌们的手,平日里要么拨琴,伺候恩客们的耳朵,要么弄管儿,伺候恩客们的下`身,实在没练过什么力气,这一个法子倒是可行。
  再看白启,干脆从袖间掏出一幅字画,上头画了两株并蒂的莲花,题字——“永结欢好”,是谁赠的,自然是不言自明。
  他说:“我才不像你们,尽扔一些俗掉渣的破铜烂铁。知道这世上什么最值钱么?千金难买是真情!我白启今天就要试试,看六郎送我的墨宝,是否也会同那些俗物一样沉水。咱们可说好,三杯酒功夫,如果我的字画没有溶掉,那就算是我赢了。”
  “哎哎哎!白启,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咱们玩的是打水漂,你拿个破纸扔在水上头漂,也能算数?”
  白启狡黠一笑:“怎么不算数了?打、水、漂,我扔下去之前在纸面上打了一下,现在,它就好好地漂在水面上,你们说,哪一个字不符合?哈哈哈!”
  众人对白启的无赖无语了。
  其实白启这张画,哪里真是他爱慕的“六郎”送的呀?只不过是他闲暇时分,自己随笔涂抹的罢了。作画时倒是意淫了一番他与六郎“永结欢好”的情景,可六郎家中早有妻室,又怎会对自己这样身份低微的男妓动了真情?不过,他用的这纸,确是涂了西域产的昂贵神油,别说三杯酒,就算是三十杯的光景,也不会溶水下沉。今日泛舟湖上,他也是早有准备,就等着一个机会,在众人面前秀一番虚假的恩爱呢。
  “齐魅哥哥!”李桃嘟囔道,“你看看白启他,是不是欺负人?你给评评理!”
  齐魅不紧不慢地站起来,从怀里摸出一个香囊。金丝银线,细细缝制,在阳光下闪着辉光,八角玲珑,下缀流苏,正是齐魅亲手作的小物。
  齐魅若想以富贵压人,自然可以祭出无限珍宝。但他不屑,也不耻。他齐魅,用不着踩着任何人的肩膀攀附富贵,富贵于他,只如远山浮云。这世间,实在是有比钱权更重要的东西,值得追求,要去守护。
  “白启弟弟,纸张本是轻薄之物,能浮于水面,实在算不得是什么稀奇之事。你看看我这一枚香囊,若也能翩跹跳跃,连弹几回,那算不算是一桩奇景?”


第10章 惊鸿一面
  香囊不比锁片,那样复杂的形状,怎么可能真像“水漂”一样跃动呢?可众人知道,既然齐魅哥哥开了口,就绝不会自打脸,纷纷好奇地趴到船舷边上等着看。
  齐氏一族,自古以来,便是守护天下苍生的“御狩”。万事万物,相克相生,如果说邪神的苏醒,像是夜幕降临,预示着黑暗和不详;那么齐氏一族,便是那黑暗中发出的昼光,照亮生的希望,维持着自然的平衡之道。而齐魅作为齐氏一族这一代的当家人,自然拥有一些常人所没有的本事。
  他两指挟着香囊,向其中注入了些微的灵力,不能注入太多,否则便会叫他人起疑。在他成功地收服隐藏于人间、神力尚未完全觉醒的饕餮之前,暴露身份,无疑是不智之举。
  “咚、咚、咚……”众人的目光,随着齐魅扔出的香囊,一同在水面上跳动。香囊飞出了好远,当跳到第三下的时候,堪堪落在了白启的那张字画上,像是刻意以它为跳板,将他自以为傲的墨宝踩沉,才又跳动着向着目力所及的远方飞去。
  然而,就在灵力快要耗尽,香囊就要永久地沉入水底之时,一个黑影,忽然跃入了众人的视线,从齐魅他们所在的画舫另一端腾跃而起,悬空踩踏于水面之上,一步一个浪花,以披荆斩棘的迅猛之势,赶在香囊沉水之前抄起了它,珍宝一样地握在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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