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狐狸有点傻(36)
迈着四只小爪小跑几步,没等跑出多远,沈玉仙一只手又将他抱回来:“别跑,听话!”
不知是不是过度担忧的原因,他皱起眉头,语气也有些重。
要死!本以为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联系将卿,不曾想原来不是的!
望一眼土里栽着的小嫩芽,看一看沈玉仙皱起的眉和认真的眼,九千岁斜眼看了碗里的东西很久,最终勉为其难地伸头到碗中舔了一口。
就是这一口,沈玉仙眼睁睁看着某只狐狸满身的毛一炸,“嗖”地一下窜到神台下!
速度快的,叫人只觉是一道白色闪电。
无奈地趴下身子端着碗往神台下看去,小狐狸一脸反胃的姿态,蹲在神台下满是防备。
他道:“乖,快出来,咱们再喝一点。”
九千岁扭头:谁要喝那种东西,又苦又涩一股股的怪味,不喝!
沈玉仙放下药碗伸手抓他:“再喝一点我给你好吃的。”
九千岁往里面挪了挪,满目都是拒绝:不喝不喝,打死不喝!
伸手捞了几次没抓到他,沈玉仙重新端起药碗沉思片刻。
半晌后,几个叫花子堵住出破庙的必要去路,其余人搬开供桌沈玉仙一手伸进神台下的破洞中抓狐狸。
九千岁在破洞中左躲右躲,在险些几次被抓到后,尖叫着飞速窜出破洞在破庙中四处乱窜!
他窜出来到处躲,人们都兴奋了,不少小叫花一路追着,边追边跳:“哦!出来喽,出来喽!小狐狸出来喽!”
“在那里!在那里!我看到了,它躲在那个桌子下面!”
“不不不!现在不在那里,在那!看到了吗在那!”
“啊!它跑过来了!小狐狸跑过来了!”
九千岁很崩溃,拼命迈着四条腿狂奔在破庙中。若不是要追查时雨妖王的下落,他早就驾云遁走,哪会如此之惨?
庙内四处喧哗,若非要找出一片安宁的地方,也只有小花盆所在的角落。
如今小花盆安安静静地载着盆中的嫩芽在角落晒太阳,与之对应的是九千岁慌乱疯狂的脚步声,以及在他身后追逐的众人。
沈玉仙微微喘着气,诱惑道:“再喝一口就不喝了。”
九千岁脚步不停:这话能信?他宁愿相信将卿是个女人,也不相信这句话!你想想,那么大的碗,里面全是黑乎乎的药汁,沈玉仙能只让他喝一口就结束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只怕等抓到他,狐狸脑袋被死死按住,怎么也得灌进大半碗!
不行,坚决不能信!太假了!!!
一次不行,沈玉仙再次努力。这次他手中拿了点熟肉块,蹲下身对着冲他这边冲过来的小狐狸摊开手。
岂料,小狐狸看也不看一眼,飞快略过他窜到一边,留下他独自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追逐中的众人也有些呆了,喃喃道:“玉仙……你这只狐狸,怕是成精了。”
“啧,不愧是狐狸啊,这聪明劲的别的可都比不上。”
九千岁仰起头得意无比,然而不能他得意多久,最终仍旧是双拳难敌四手,落入“恶魔”之手。
果然如他方才想的一样,沈玉仙抓到他,让一人抱着以免逃脱,随后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小勺带着淡淡的笑意,舀起一勺黑漆漆的温热药汁缓缓送来。
九千岁瞪大眼睛,满目惊惧,死命挣扎!
一会后,沈玉仙很满意地收起只剩一点药汁的药碗。
抱着小狐狸的人迟疑道:“玉仙,你确定你的狐狸没问题?你看,完全软了啊!”
角落里,小小的嫩芽悄无声息地冒出一片卷卷的小叶子。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千岁:我差不多已经是只废狐狸了_(:з」∠)_
将卿:!
☆、颓枝重开日(三)
数日后的一个傍晚, 庙外大雨倾盆, 庙内众多叫花子三三两两地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 低声交谈。破窗边沈玉仙手抱花盆和狐狸,静静地看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雨幕。
他怀中, 九千岁直视土中相比前几日明显高处不少的小嫩芽琢磨道:这个小嫩芽真是能吸法力, 先前它整整十五年毫无变化, 如今个头与日增高,惊人的灵气也日渐显露, 想来是当初没有能吸食的法力故此沉寂了十五年。
看了小芽一阵, 他仰头去看上方的沈玉仙。近日小花盆中终于有了动静, 他日日露出笑颜, 把小芽拿去晒太阳晒月亮的举动也愈发频繁。
其实把花盆放在太阳和月亮下,让里面的东西吸食日月精华确实有用, 只不过这作用太过狭小, 若想让它破土而出只怕要花去上百年的时间,长成参天大树成熟化形更是不知需要多久, 但是九千岁在就又不一样了,他法力高强,能算是一座源源不断的法力来源,幼苗吸食他的法力破土分枝也是指日可待。
从它如此能吸法力恢复自身, 实在不难看出他原本的力量有多强。妖界实力如何九千岁不清楚, 可从仙帝的头疼,及魔界帝王的重视来看只怕也不会弱到哪去。
而他们的王,有着神秘来历的时雨定然只会更强。九千岁很疑惑, 既然他如此之强,理说不应当会被谁害到如此地步。但事实又确确实实发展到如此,那么这到底是妖界中想要谋反的人心思缜密、计划完美,还是,另有谁在从中作怪。
他凝神深思,走神许久,面上突然被砸了一大滴冰水!
这冰水砸得奇怪,不偏不倚正正袭中他,惊得他一个机灵。
然而回神后,又是种种奇异:他坐在沈玉仙怀中,沈玉仙倚在窗前,而在破庙顶有一圈多出的瓦片使得破庙的墙不被雨水淋湿。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被雨水击中这真是够不可思议的。
四下张望一番,他募然发现土中的小嫩芽之上沾了几点晶莹的水珠,不由斜视道:怎么回事,我供你法力你竟然还用雨水砸我,到底知不知道“感恩”是个什么意思?
正待想个法子恶整它,小幼苗顶着亮片嫩青色的叶子,凭空凝聚了一滴水珠又朝他砸来!
这次九千岁看得真真的,水珠迎面朝他飞来,他脑袋微微一侧灵巧避开,当即怒视幼苗!
怎么回事?你还砸上瘾了?!
幼苗无法与他交谈,只是在土中微微摆动身子,像是想表达着什么。
九千岁一看它扭得如此欢快,登时大怒,将尾巴伸出窗外故意淋湿,当着沈玉仙的面朝着幼苗一阵连甩!
他的怒火波及到无辜的沈玉仙,沈玉仙慌忙抱起他递到远处撇着脸:“怎么了?为何突然生气了?”
小狐狸在他手中扑腾着,微湿的大尾巴还在用力甩水。撇着脸任他甩,待尾巴甩得半干,沈玉仙才把他重新抱回来,面上有些无奈。
他张了口,刚准备说话,破庙的门中突然走进一人。
此人衣裳褴褛,浑身湿透,伴着风还能嗅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他头发破散着,深深垂着头让大家都无法看清他的模样。似是受了极重的伤,他看起来步伐十分踉跄,一进破庙勉强摇晃着走了几步,片刻后未等接近人群便“砰”地一声栽倒在地不动了。
他进来时,庙中众人都捂上口鼻以此遮住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除此之外便只剩提防和警惕。如今他“砰”地一声栽倒,大家都先是一呆,当即有几位手脚健全的叫花子上前确认他是否真的昏迷。
沈玉仙收起刚才的笑颜,不动声色地抱紧花盆和小狐狸移到不起眼的角落悄悄看着。
上前查探的叫花子小心将这个陌生人翻过来,见他面色白得实在不像话,皆是一惊,随即连忙上前探查他的鼻息。
周围人也不曾想到他的脸会如此惨白,都莫名打了一个冷战。
九千岁被沈玉仙紧紧抱住,因离此人相隔甚远,他只见这人一被翻过来,浑身上下只有一张惨白的脸最是夺目,在一身暗紫色的衣裳中很是显眼。
张望一通,除了那张看不清无关的雪白面孔外,就只能嗅到浓重的血味。
微微昂首深深吸一口血味,他心下隐隐觉得不好。
这血味明明新鲜得很,却带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就像是这人的身上的血是他自己去到一处满是死人的墓地中摸打滚爬过沾上的一样。
而这样的味道,他记得自己似乎在何处闻到过。
那边几个叫花子探出这人还有气,当即不敢随处碰,生怕令他身上的伤口撕裂开,忙道:“玉仙!玉仙你快过来看看,这人伤的太重了,再不过来只怕他就要不行了!”
沈玉仙低低应了一声,九千岁本以为他应了一声后就会立即过去,不曾想他看起来竟有些犹豫。把小花盆和九千岁一下放在角落用东西盖上藏起来,迟疑一会,又走回来掀开盖着的东西把他们再次抱在怀中,然而也是没走出几步,他又折回来将他们藏起。
如此往返,九千岁能深深察觉出他的警惕。
也是,如今花盆中的东西破土而出,他与这个花盆朝夕相处十五年,里面有什么他一定清楚,目下来了一个陌生人,又是如此奇怪他警惕些自然令人想得通。
他久久不过来,那边等得急了,连番催促道:“玉仙,玉仙你在做什么?快过来啊,他血根本止不住,我们不懂医理不敢乱动他!”
沈玉仙皱眉纠结片刻,一咬牙抱上花盆和九千岁一同过去。
九千岁嗅觉比人好,不等靠近那人,一下别开小脸一爪捂了鼻子:太臭了!这人是不是哪处腐烂了,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刺鼻?
与他不同沈玉仙等人靠近这人,只是微微皱了眉,看起来似乎未曾受到多重的影响。
见他们都这样,九千岁从沈玉仙怀中挣扎着跃下,用大尾巴捂着口鼻勉强凑过去:这么臭的味道,难道你们就真的一点也闻不到?
看一眼大家的样子,似乎……还真的闻不到。
见此他心下那股不好的感觉越剧越烈,忍不住一边捂着尾巴,一边凑近去看那人的模样。
此人模样还算清秀,只是鼻子下颌略略有些尖瞧起来一副奸猾狡诈的样子。
沈玉仙也没想到这人伤得如此重,一呆后,忙放下手中的花盆,去号他的脉。
周围叫花子都三三两两的围上来,看他皱起眉,急切道:“如何?此人如何?可还有救?”
沈玉仙不语,撤了号他脉搏的手,颦眉解开他的腰带。九千岁也不懂医理,只好蹲在一边静静观看,一面回忆自己到底在何处闻到过这股味儿。
沈玉仙速度很快,几个叫花子也都伸手帮他一起脱这人的衣裳,待衣裳除去,大家低眸一看都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只见这人胸脯上赫然呈现着几块着脓流血正在溃烂的伤口,伤口面积很大,也不知是烫伤还是如何,骇人无比。
除此之外,这人皮肤苍白得不像活人,到处布满了青色血管,随意看一眼都忍不住有些悚然。
大家都未见过这样的病,一时间破庙内就只剩淅淅的雨水声。
沈玉仙还是不语,好看的眉宇颦得更深,一掌缓缓摸上此人完好的皮肤上。
这时破庙中才有人出声:“玉仙你可知这是何病?”
沈玉仙沉吟半晌:“他皮肤溃烂,肤色不似活人,体温比常人烫上很多,加之脉搏也多有奇异……原谅我孤陋寡闻,实在辨不清。”
众人都吸了一口凉气,道:“那这可如何是好,此人还有救否?”
沈玉仙道:“我开出几味药,你们中腿脚快的去城里的药铺抓药,其余人一部分力气大的将他挪到干草垛上,另一部分人去烧热水用干净的布先将他上面干涸的血迹和脓水擦除。想暂时止住他的血,让伤口不再继续感染和流脓药材还差几味,城中的药铺中不会有,我这就上山去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