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的小树精他膨胀了(62)
他看了一会陆玉锵,再让人拿来笔和纸,亲自细致地在上边演算,算了约莫着有十来分钟,他停停画画,画满了一张纸,最后搁笔。
“有点不对劲。”
陆玉锵问:“有问题吗?”
游方抬眼看他,他约摸着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算卦本领分明已经炉火纯青,可也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他起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因着陆玉锵连问了几句,他这才开口。
“这是一个死八字。”他用了比较直白的业内说法,“按照我算出来的结果,你是活不到这个年纪。”
陆玉锵笑得尴尬:“那大概是记错八字了。”
“或许是。”游方又去看他,这回凝视了许久,但最终讪讪而返。
他方才说得已经委婉了些,这个八字便是一个早夭命,这命本就体弱多病,出生后不过一月便因为灾病而亡,死时模样凄惨,但眼前这人,生得生龙活虎,无灾无病,游方认得他,是个挺有名的明星。
大约是给错了八字,他只好这样想,抿了一口茶,继续同人一起等待刘玄通那方的消息,那个非法妖体实验的事,因着害怕被叛徒知悉,知道的人并不多,游方是其中一个。但凡稍有些良心的,都觉得这实验着实恶心,为了满足一己私欲非法剥夺他人权益,无论如何都不该被允许。
等了一阵,刘玄通风风火火地打来电话,要说他们运气也是真好,之前便也监视到了那些人的动静,这会儿有人回报说,他们又抓了两只妖怪。
据说是大妖,罕见的品种,因此也没见到往这边送,那边的人或许极为重视,选了一个新的实验地点,混进去的探子打听了半天,也只问到一个模糊的地址,说是在东郊区。
荆江是主城区,旁边还有东南西北四个郊区,算是还未完全开发的偏僻区域,人口数量并不多,方便行事,东郊区管制不严,算是藏污纳垢之地。
刘玄通说就是那儿,现在确定了地点,便要过去找人,他们实验者对小妖倒好,至少没有伤及性命,这也是所内一直静观其变的原因之一,但牧清毕竟有些不同,一是珍惜大妖,二也是因为大妖,不知道实验会对他做些什么,是否会伤及性命。
还有一个余逸,也得好生看护着。
陆玉锵回去看了眼自己的工作,好在这戏其实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便不用他过分忙活,他买了当晚的机票,和李得明先飞回了荆江。
东郊区,随处可见的发廊浴堂,门口回旋彩灯的光有些暧昧和艳俗,陆玉锵在那边站了一会,便去找刘玄通,他们来了几人,秘密行事,叫陆玉锵也不要轻举妄动,唯恐打草惊蛇。
但这蛇定是要惊了,宴回做了些布局,若是这边的事情暴露,那边便开始收网,力图将影响力降低到最少。
陆玉锵说自己也要去,但他是个普通人,刘玄通有些放心不下,劝又劝不住,便分了他一些家中带来的符篆,这些符篆虽然小小一张并不起眼,但关键时候也能救命,叫地雷符,情急之下砸于地面,能够暂时迷惑对方的视线。
刘玄通千叮咛万嘱咐,叫陆玉锵千万要小心,之后他们才分头行动,毕竟东郊区实在过大,找寻起来麻烦,又不能带着太多人过来搜寻。
陆玉锵同李得明一起,选了东郊区的东面区域,东面一片街道,两边全是错综复杂的小巷,走得人几乎快要迷路,两个都有些路痴,迷起路来都有些“六亲不认”,时常走了岔子,浪费了不少时间。
后头他们进了一条道,往前看,前方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据说失踪了的黎光。
第68章
黎光出现得有些突然, 像是故意而为之, 专程在那儿等着陆玉锵。巷子生得幽深,路灯光昏黄, 他的背影被刻意拉长, 投在一边墙壁上。
李得明不认识这个人,下意识问:“谁?”
黎光没理他,他自始至终看着的一直都是陆玉锵,想说什么话,但又欲言又止, 陆玉锵下意识地悄悄去摸兜中的手机, 想给刘玄通发消息。
他记得刘玄通说黎光失踪了,话语间态度严肃,俨然是把黎光当成了逃犯来对待, 再或者说, 由于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黎光同那个实验集团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 但黎光同他们有联系, 这点毋庸置疑,因此也得小心应对。
黎光瞧见了陆玉锵的动作,眉眼一沉,说:“我不会害你们。”
“他是谁啊?”一头雾水的李得明见状戒备起来, 问陆玉锵,“是好人还是坏人。”
陆玉锵想说他是坏人, 但话到半途却又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他看着黎光没说话, 还是黎光给李得明解了惑,说:“我是好人。”
这就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哪有坏人会自我承认,李得明自然是不信,陆玉锵神色同样复杂,他心中原先厌恶黎光,后来黎光救了他一命,有感激,但也戒备,可如今再看到,忽然又觉得戒备少了些,取之而代的便是一些所谓的亲近。
他同黎光能有什么亲近?陆玉锵便想不明白。
黎光往前走,他走得慢,每走一步就跟扎在人心上一样,他是这样跟陆玉锵说的:“其实我也很讨厌你,但是一方面又想帮你。”
“我不会害你,你可以相信我。”黎光苦笑,“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总之我对你有亲近感,以前没发现,现在越来越重了。”
如若忽视他们以前争锋相对的关系,这话就跟黎光同他告白了一样,真情实感,连表情也不作假,看得陆玉锵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不过巧了,亲近的情绪还真是一样,陆玉锵表面上虽然没说话,但心中却是掀了一层层波澜,他嗯了一声,还想听黎光继续说下去,不过黎光在这一话题上就此打住,没再唠嗑。
现在也不是唠嗑的时间,救人要紧,黎光说他来找陆玉锵,为的也就是牧清,他得知牧清被抓的消息是在不久前,安插的探子同他说的,这才急急忙忙躲开妖管局的监控,逃了出来。
陆玉锵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不跟他们坦白。”
他是听说黎光嘴硬,什么都不愿说,这才引得人有所怀疑,不是空穴来风,他要是招了,便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假象而已,掩人耳目,我说了,上面知道的,不过刘玄通不知道,他得表现得真一些。”黎光领着陆玉锵和李得明,快步往前走,“我刚打听来的地点,在这里。”
狡兔都有三窟,人亦如此,就连黎光也不知道他们全部的实验地点,这个也是费尽了心思才找到,藏匿在了所谓的红灯区,前面一派男欢女爱之像,糜烂之气扑面而来,陆玉锵被那些彩色灯刺得眼球疼,旁边李得明却像是见着了大世面,一直惊讶地往四周看。
同是男人,陆玉锵就表现得要好些。
还没到目的地,黎光有一下没一下地同他说着话,两人还没从先前争锋相对的情绪中出来,态度忽然一缓和,都颇有些不适应,说话总冷场,活络不起来,陆玉锵尴尬,黎光何尝又不是如此。
后来陆玉锵问了这个犯罪团伙的些许情况,黎光沉思良久,同他说:“其实他们不仅研究长生不老,还研究前世今生。”
“什么意思?”
这还真触及到了陆玉锵的知识盲区,半途出家,总归是什么都不懂,他先前觉得人死如灯灭,即便妖怪也是如此,现在这一听,原来并不是这样。
“是有前世今生。”黎光没多说,只草草提了一句,想来也不确定究竟如何。
之后再说到他同那个团伙的关系,黎光倒是承认,先前确实被拉拢过,不过一直被蒙在鼓里,在得知那些残暴的实验方式后,便有了想要退出的念头,但请神容易送神难,到底是牵涉到了那边的利益,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他今儿话多,陆玉锵问他什么,他便说什么,和先前的性子截然不同,陆玉锵挺想问他到底是觉得自己哪里同他亲近了,很奇怪的描述,让他都有些难以启齿,便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
转眼就到了入口,黎光让他们轻些,放慢了脚步,他们自然是不敢光明正大地进去,于是在门口守了一阵,期间陆玉锵给刘玄通发了位置消息,说了黎光这件事,确认是否可靠,到底还是要心中留一手,怕被坑。
刘玄通有些惊讶,说这事他还真不知道,然后便去问宴回,过了片刻回:“可靠的。”
陆玉锵这才放心下来。
后来黎光便逮了几人,扒了他们的衣服,换上了,再给几人易了容,才得以进去。
黎光身上东西齐全,显然是有备而来,陆玉锵怀疑就算自己没有来,黎光也是要进这道门办事,果不其然,他后面便说:“你们往前走,我去别的地方,要找东西。”
陆玉锵忍不住问:“什么东西?”
黎光没瞒着:“补心石。”
他说完这个就走了,留下陆玉锵和李得明沿着通道往前走,这里过道建得直,除了开头开了一道岔,其余便只有一条道,对路痴来说极为友好,陆玉锵他们截的是送饭人的活计,于是端着饭盒送过去。
进去便是实验室,实验室装潢精致,扑面就是一股冷质风,墙壁反着金属的银光,边上是一只巨大的笼子,盖着大黑布,几个实验人员在房间中来回走动,带着口罩不见面貌,全程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凝重,让人心生压抑。
陆玉锵顾不得那么多,他一门心思全放在牧清身上,此时进了房间也是四处张望,想要找到牧清在哪,不过还是无功而返。
实验人员见他们来了,要了几盒饭,剩下了一些,他们开口,让陆玉锵和李得明去喂给笼子中的畜生吃,这些人说话时情绪没有丝毫起伏,畜生两字张口便来,眼神漠然,显然是把笼中那些当做廉价商品来对待。
没有良心谴责的,也难怪下得去手。
陆玉锵便知道笼子中关着的就是牧清和余逸,畜生两字气得他心尖儿冒火,比自己受了辱骂更让人难以忍受,但他到底知道自己不能冲动行事,于是拉着同样火冒三丈的李得明说了声是,往笼子边走去。
过去的时候他听到里面的牧清在安慰余逸:“不要哭。”
“可是我还没有找到我相公。”余逸是这样回他的,边说边吸着鼻子,听起来楚楚可怜。
牧清叹气:“我也没有见到啊。”
陆玉锵气得这是要砸了碗,饿死牧清算了,亏他心心念着,怕牧清被人欺负,怕牧清出事,压着一口气过来找他,听到的却是这些话,怎么,那个穿红衣服的男人,究竟有什么好的,让他念念不忘到现在,是比他还要好些吗?
会像自己这样,亲他、抱他、同他睡在一张床上吗?
陆玉锵就是觉得心中气,堵得慌,他把大黑布拉开,想看看牧清被捉奸后的反应,是否便是惊慌无措又愧疚,不过结果并不如意,牧清见着了他,非但没觉得心中有愧,反而瞪着那双极大的眼睛,恨不得是在陆玉锵的脸上挖出两个大洞来。
他瞪我,陆玉锵心想,他瞪我,牧清居然瞪我。
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早就变了个样,不过是牧清的反应让他整个人焦躁难安,连带着大脑的反应都慢了半拍,后头才想起来自己易了容,也难怪牧清见不惯他。
陆玉锵蹲下来,舀了一勺子饭,加了好大一块肉,这边伙食倒是好,也没亏待了他们。
牧清不肯吃,被捉了的妖怪脾气暴躁,伸手就把勺子打落在地,他动作快,还狠狠儿地打了陆玉锵一手背,力气大,上面顿时红了一大片,看着都快肿起来。
“滚开去。”牧清骂他,“我们不吃。”
他已经有好久没有吃过饭,被捉来到现在,也过了八九个小时,肚子中饿得慌,一直都在唱着交响乐,旁边余逸也如此,但他看起来骨气稍弱些,有些受不住,便去拉牧清的衣角,悄悄说:“我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