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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体回收法则(16)

作者:还风 时间:2018-09-11 14:05 标签:情有独钟 灵异神怪

  “准确的说他和我爸是好朋友。”余砚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说辞回答。
  “供应商?”林傲羽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余砚放下一口没喝过的茶杯,认真背诵台词:“不是,我爸跟宗海叔叔很早就认识了,是多年的老友。”
  林傲羽没说话,只是淡淡看着余砚,似乎在等他接下去说的话,又似乎在不着痕迹探析话中的真实度。
  “这个时间赶过来,吃晚饭了吗?”许言突然打破沉默,坐在沙发一边的他被尴尬氛围感染,有点不自然地应对着客厅里看向自己的两双眼睛。
  “我不饿,谢谢。”余砚对他回以微笑。
  “我弟睡了,明天他还要回学校上课,有什么话你直接跟我说就行。”林傲羽对陌生来访者并没有多余的好奇心,一副想快点进入正题的样子。
  正好也顺了余砚的想法,直接跳过莫名其妙的寒暄。他再次回想林宗海交代的那几个问题,眼睛不自主往前面电视机旁的空地瞟,拿起桌上茶杯掩饰心中迟疑。
  “你们家的事我大概知道,你妈妈一走了之那么多年,宗海叔叔很受伤,他心里一直不好过,但毕竟是夫妻一场,我想知道,你妈妈她…..今天来送宗海叔叔了吗?”
  “没有。”林傲羽伸手拿过桌上的一包烟,掏打火机的时候往许言那边看了一眼,随即停止动作,抽出一根香烟在手中把玩,“你问这个干什么?”
  “这是你爸爸生前惦记的事,也许他想着去世后,林阿姨才会因为一点同情,回来看他。”
  “我妈不会回来。”林傲羽轻描淡写一句,神态却透着笃定。
  “为什么这么肯定,她联系过你?”这是林宗海让余砚问的第二个问题。
  “这不重要。”林傲羽低头看着手中捏出裂痕般的烟,“重要的是她早在走的那一刻就表面了自己的决定,她不要这个家,不需要我们了。”
  “你怨她吗?”余砚下意识吐出自己好奇的问题。
  林傲羽回神般看向他,似乎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直到余砚开口准备说出最后一个问题时,才缓缓吐露真言。
  “没什么好埋怨的,谁不喜欢丰衣足食的富裕生活?况且像我妈那样的人,从小到大根本没有过过苦日子,她会想要逃避选择离开,也很正常,想通了就好了,不过这些话你不要跟我弟说。”林傲羽对着紧闭的卧室门说道。
  “好。”余砚一口答应,他捏着茶杯,终于说出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这几天,有没有看到不认识的人出现在葬礼?”
  “不认识的人?”林傲羽反问。
  “嗯。”因为林宗海说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给任何线索和提示,所以此刻余砚面对他们的疑惑眼神,也无可奈何。
  许言回答道:“没有。”他还想了想,补充:“这几天来的人基本上林叔叔的亲戚,没有面生的人。”
  说完他询问地看向林傲羽,林傲羽点头确定他的话。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我该走了。”余砚放下盛满白开水的茶杯起身,临走前对林傲羽说:“节哀顺变。”
  林傲羽毫不在意做了一个挥手的动作,当做告别。许言则对余砚不明所以的道谢有些奇怪,但还是笑着说“不客气”送他出门。
  “对了,林叔叔的墓位在白云陵园永安区第13列第6位,如果你和你爸爸想去看他的话不要弄错了,那是还没有立碑的新墓,要是实在不确定也可以问管理员,他们会告诉你的。”
  许言在门口贴心提醒,余砚注视着他真诚的眼神,点头道:“谢谢你。”
  “不客气,我们都没怎么招待你。”许言反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毕竟余砚进门到离开连一杯茶都没喝完。
  “我想问一下,你和林傲羽是情侣关系吗?”
  “啊?”许言楞了一下,对这个问题毫无准备,“为什么这么问?我跟他……只是朋友,他是我的大学学长。”
  明显不会说谎的模样,他解释的时候紧握着门框,两只眼睛睁得更圆,坚定不移面对着余砚,似乎在极力传递自己话里的可信度。
  这种明显可见的心虚破绽,余砚即使再愚钝也能看出来。不过这并不重要,重点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你这几天都会在林傲羽家吗?”
  “嗯……学长心情不好,我反正学校没什么事,可以顺便过来看看他。”想到恋人情绪低落的原因,许言也不自觉垂着眼,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
  “这样啊,我不打扰了,有缘再见。”
  余砚告辞离开,许言关上房门后,思索着刚才有没有说错话,若是让林叔叔的朋友知道了传到恋人亲戚那里,不知道又会引起什么后果?
  “在想什么?”刚从阳台抽完烟进客厅的林傲羽,一进门就看到许言低着个头心不在焉。
  为了不再让对方添忧,许言选择先不把他们恋情有可能被看穿这个事告诉对方,他甩甩头似乎要忘掉刚才和余砚的对话,“没什么,小水睡下了吗?”
  “嗯,他今天太累了。”林傲羽拉过许言,习惯性搂住对方,“刚才在门口跟那个人说什么?”
  “我告诉他林叔叔埋在白云公墓了。”
  林傲羽的头放在许言颈肩,对方的温度和气息让他感到难得的放松。这几天办置葬礼,接待鲜少来往的远方亲戚,周旋于每个来祭奠父亲的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尽管已经一切从简,依然让他耗尽精力,疲惫不堪。
  以他平日淡薄亲情的个性,原本可以由得自己我行我素略过那些繁文缛节,可弟弟极力坚持要按照习俗给父亲办体面的葬礼,于是身为长子的他不但要照顾来客,还要时时安抚弟弟悲恸的情绪。
  好在这之中,有个人一直陪在身边,安安静静待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笨拙地想要为自己分摊。因为有了这个人,他才能在应接不暇的时候消除心中那股烦闷,也能在疲乏袭来之时纾解那沉重的无力感。
  林傲羽感到身体那极速旋转的陀螺此刻终于停下,它被许言轻握在掌心,只有在被对方微热的手指触摸时,他才能看到表面已裂痕累累的躯壳。此刻,终于能释放出隐藏的悲伤。
  他闭起眼,想到了忙碌且慈爱的父亲,严苛却无微不至的母亲,那些存在于童年的记忆飘得好远,他深刻明白,阻隔血浓于水的紧密关系,不是怨恨,也不是逃避,而是生死界限……是想跨越也无法抵达的彼岸。
  一种从未有过的悲怆席卷过他的心神。
  林傲羽睁开双眼,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家?我送你。”
  许言尽量保持姿势,微微侧头,下巴擦过他的头发:“我跟李叔说了让他晚点过来,还可以待一会。”
  “许言,谢谢你。”他垂着眼,轻声说道。
  

  ☆、第 16 章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宗——”余砚差点就把刚才说顺的“宗海叔叔”喊了出来。
  从下楼后他们汇合开始,林宗海表现出意料外的沉默,明明一切按照对方要求的去提问,余砚想不到哪里失误,他可是尽全力去演一个人类了,毕竟上司傅先生还在旁边看着呢。
  “哦,你做的不错。”林宗海幡然醒悟,像企业老板一样对余砚表示了肯定,还赞赏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得到了夸奖,余砚却没有半点欣喜,他快步跟上往前走的林宗海,道:“我是想问,对于那几个问题的回答,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林宗海认真说道:“没有,我想知道的你都已经问了,还需要我说什么?”
  余砚一时楞然,其实昨天他已经听林宗海讲过自己的遭遇——原本他有美丽的妻子,顽皮却还算懂事的两个儿子,风生水起的事业,旁人艳羡的美满富裕生活,谁料在他以为一切蒸蒸日上的时候,上天却突然变脸,收回了之前给他前半生的好运。
  被好友利用投资亏损,融资失败,无奈宣布公司破产,一瞬间背上巨额债款,压在他曾经指点江山昂首挺立的肩脊,失去了房产家业,他一无所有,人生已过去一大半,想要重新开始谈何容易,于是浑浑噩噩醉生梦死,终日只盼着清醒过来发现这是个梦。
  人生的确像一场梦,梦醒时分,再严酷的现实也只能面对,消沉过一段时间,林宗海终于觉悟,通过关系在朋友公司谋了个职位,可做惯了老板,一锤定音的他,哪里能适应这种束手束脚承颜候色的工作,最后承蒙好意辞职离去。
  几经辗转,从城市的北边移居到南边,眼看每日债款利息增长,不得不迅速找寻一份工作。他凭着仅有的硬技能去应聘了货车司机,每天脚踩油门手抓刹车,往返于周边各个县城,在窄小车内的时间比在家里还多,渐渐的人也变得沉默。因为在这期间,妻子离开了他,一向养尊处优,善于装点自己的女人,如何能忍受突如其来的清贫生活,她只是藏在坚硬贝壳里的美丽珍珠,当生活击碎了它聊以安身的壁垒,便只能随风浪流逝,投寄于包罗万象的大海,它还是那个泛着优雅光泽的珍珠,却无法守着贝壳碎片度过余生。
  这可谓是最沉重的打击,像打翻他们空无一物的帆船的那卷浪。他已经没有了财富,没有了事业,如今家庭也终于支离破碎,妻子在搬家那天顺势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独自坐上一辆普通的士,从此一去不归,杳无音信。
  林宗海跟余砚讲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出奇的平静,像是在说着跟自己无关的往事一般,没有爱恨的余烬,没有不甘与遗憾的斑驳,有的只是沉如夜色的无尽落寞。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出小区,顺着马路边的人行道漫无目的前行,余砚没有忘记任务主旨,趁着车流而过,华灯初上的璀璨光景,问出心中在意的问题。
  “过去这么久,你都没有想过去找妻子吗?”
  林宗海苦笑道:“她既然连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肯留下,可见远离这个家的决心是多么强烈,就算我去找有什么用,以她的性格,肯定不会心软回头。”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而且你到现在还关心她有没有出席在葬礼上,就代表你还是在乎着她,如果真的很在意,我们可以去找她。”余砚在想,这个人类的心结会不会并不是儿子,而是妻子?
  “不用了,自从知道是她自己主动离开后,我就再也没有想过去找她,夫妻一场,我只是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没想到她坚持不出现,连自己孩子都能狠心不联系。”
  春末夏初,空气里浮动着青草木香,余砚自然被吸引,随意接腔道:“她总有她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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