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入戏 [无限](189)
他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猛然窜起,又跑出了摄影间。
天黑了,房子外面他不敢随便去,而在这房子里面他也想不到一个能让他感觉好一点的地方,似乎只有属于他的那间房间能去,可他心中惴惴,不确定那是不是一个好去处,但他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去了。
回到走廊,“光圈”也再次回来了,光圈之外,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他快步朝对面的第一间房走去,身高腿长,几秒钟时间就走到了,而就是在这几秒钟里的一个瞬间,他的余光中似乎出现了一个十分惊人的画面——一只拎着什么东西的手在黑暗边缘一晃而过,白的地方很白,可又不只是白。
太快了,只是一晃而过的一个瞬间,他没看清楚,但停留在他大脑里的印象……是一只沾满了血的手。
这让他最后几步险些绷不住,心跳和呼吸节奏都崩了盘。
这栋房子里,还有其他人吗?
还是说……其他东西?
他再也没有办法遏制身体的颤抖,但心里依然记得恐惧必须直面,如果遇到野兽转身就跑的话只会死得很难看。
尽管怕得想要发疯,他还是强自镇定地回了头。
然而转过身之后,依然是什么也没有。
他在原地站了几秒,尽力遏制住声音中的抽泣,沿原路又走回摄影间,因为自己的“光圈”只在周围几米的范围内,刚好是走廊的宽度,而他把油灯落在摄影间了。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满手是血的人与他擦肩而过了,那ta一定还在走廊的那一头。
他进入这个世界不是来苟命的,是来解谜的,他不能输给恐怖。
他咬紧牙关,全程在用自己的所有理智在与恐惧对抗,黑暗和陌生的林中小屋无限放大了这种恐惧,他感觉“自我”在其中越来越小,力气也一丝一丝地流失。
一步、两步、三步……
他几乎是数着步子往前走,但这条走廊拢共就那么长,他很快就走到了头。
谁也没有遇见。
这一段路已经耗尽了他的勇气,他飞快地冲进摄影间拿起油灯,又快速返回,这一次基本是在奔跑,恐惧攫住了他,他几乎是跌进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腿软得站不住,他靠在门上又缓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往屋里走。
屋子跟他之前见过的一样,只是桌子上的相片移了一下位置,应该是姚望进来帮他拿刀的时候顺手整理的,他把油灯放在床头柜上,直接倒上床,用被子盖住自己。
被褥似乎有点潮湿,但他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闭上眼睛催逼着自己睡觉。
这里的夜晚太可怕了,只有睡着,睡过去了才会过得快。
但直到油灯自己熄灭了,他也没能睡着。
在惶惑的黑夜中他开始思念玉求瑕,这能稍微抵挡一些让人颤栗的恐惧。
所以……这个世界中的玉求瑕在哪里呢?
他在半梦半醒间想到一些以前的事情,跟玉求瑕谈论到过去,玉求瑕说自己高中的天台可以看到很多星星,而他早就把玉求瑕奉为神明,没救了一样跑到电影学院的天台上去吹风,实际上这个天台根本不是玉求瑕高中的那个。
这些傻事是他在追玉求瑕的时候干的,有很多次他站在那里想的都是如果追不到玉求瑕那就从这里跳下去也很不错。
可在这个梦里的时间段他明明是已经跟玉求瑕在一起之后,因为他们上一秒还在一起谈论过去,玉求瑕的眼睛笑得眯起来,眼尾的弧度很温柔。
所以这是梦,在梦里他在得偿所愿之后又走上了天台,然后跳了下去。
剧烈的失重感让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猛然惊醒过来。应该说他本来也算不上睡着,只是从半梦半醒中脱离,这个过程很痛苦,在他恢复意识之后他的身体仍像是被鬼压床一般不听使唤。他的意志与不知哪里来的强大疲惫感做着斗争,等待着身体苏醒。
身体没法动,脑子却醒了,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走廊上有一种声音,而且他已经听见很久了,只是大部分思绪都停在那个半梦之中,没有注意到它。
“咚、咚、咚……”
是脚步声。
有人在走廊里行走。
是谁?
他思考着。
是姚望?还是那个老头?
这脚步声仿佛有催眠作用,他的“苏醒程序”又被压慢下来。他开始无意识地数着那个脚步声,又慢慢回到睡眠里。
1、2、3……
32、33……
87、88、89……
诶?
不对。
他忽然一个激灵,意识到。
好像没声音了。
又走神了……
是从什么时候没声音的?
数到五十多?还是六十多的时候?
……好安静啊。
忽然,他的脑中出现了一个念头:
外面这么安静……那东西是不是进来了?
这念头出现的一瞬间,他的头皮仿佛都要炸开了,他的精神倏然冲开重重阻碍,夺回了□□的控制权,他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然后就跟床脚立着的一个人对上了。
屋内太黑,那个人只有一个隐约的轮廓,不动的时候大概还看不大出来,但当他意识到那里确实有个人时,便能辨认出ta的头、手臂、手和手中的东西,似乎是刀和绳子。
从体型来看,那应该是个女人,或者很瘦很瘦的男人。
他觉得自己的喉咙仿佛被掐住了,呼吸变得异常困难。那股鬼压床一般的力量再次降临在他身上,他动不了,也叫不出来,只能这么坐着,跟那个人大眼瞪小眼。
不,事实上,他连那个人是正对着他还是背对着他的,他都不确定……
不过,从他醒过来开始,那人一动也没有动过……
接着,在雷鸣般的心跳声中,他听到了另一种“啪嗒、啪嗒”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他因为紧张几乎宕机的脑子才模模糊糊告诉他:像水滴的声音。
可这间屋子里哪里来的水滴声?
是桌上的什么溶液被打翻了吗?
“砰!”
忽然一声惊天动地的砸门声响起,方思弄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重重捶了一下,传来尖锐的刺痛。
他被吓得直接倒回了床上。
而那个黑影,却仍旧没有动。
“砰!”又是一声。
很快,再是一声。
之后越来越密集,连起来像沉闷的雷。
那黑影终于动了,先是金属和地面的碰撞声,是她扔掉了刀,下一刻她蹲下身,抱住了头,似乎在无声地嘶吼。
这一刻,方思弄无端确定,她确实是个女人。
砸门声还在继续,女人抱着脑袋哭了一会儿,忽然捡回刀,站了起来。
接着,她向着床头走了过来。
方思弄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可他仍旧不能动作也不能说话,这女的要是这时候给他一下,他也只能引颈就戮。
就在女人已经走到他的脸旁边,他几乎绝望时,她忽然一矮身,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胸腔,与门外连续不断的砸门声交相辉映,方思弄觉得自己难受得喘不上气,冷汗已经几乎打湿了被窝。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慢慢反应过来:那女人是……钻进了床底下?
第151章 十三人05
方思弄几乎是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他的床是贴窗放的, 这扇窗也很奇怪,没有用遮光帘或者麻布什么的遮着,却几乎没有让一丝光线透进来, 好像窗户外面直接就是一堵墙一样。
不过,在这扇窗户下面睁着眼睛躺了一晚上的方思弄还是有了新的发现。
这扇窗户不是完全封闭,在它的底端有几个小孔, 很小的孔,跟圆珠笔戳出来的洞差不多大, 它们与外界是连通的,在黑夜中完全隐去了形貌,但随着天色亮起, 它们的颜色渐渐提起来,变成了一个个白色的小孔。
方思弄就是这么知道的天亮了。
走廊里的砸门声持续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都有点麻木了,在天快亮的时候才消停, 而那个钻进他床底下的女人从钻下去之后就再无动静, 更没有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