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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塔(无限)(290)

作者:镜飞 时间:2024-09-15 21:07 标签:强强 无限流 灵异神怪 惊悚

  斗笠遮住了他的眼睛,但下半张脸已经清晰可见。
  荆白现在已经不需要仔细辨认,水墨画的特色虽不会将每根头发都刻画得纤毫毕现,但如果熟悉被画的人,就能清楚地看出神似。
  何况那就是自己的脸,怎么会不熟悉。
  坐在船头的画中人姿态闲逸,手边放着渔网,悠然坐在船头。不像是在工作,倒像是在赏景。
  他的唇角甚至微微勾起,似在酝酿一个诡秘的笑容。
  荆白盯着那嘴角看了几眼,唇边露出一个冷笑。
  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赝品,想取他而代之可没那么容易。
  荆白定了主意,便花了些力气,将屏风四角嵌合处毫发无伤地一一拆开。
  最后一个角落拆开时,那层白多黑少的薄绢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荆白将拆下来的屏风零件放好,还耐心地慢慢将绢布卷起来。
  这绢布足有两尺余长,但质量一般,荆白第一次上手就知道它很薄,果然也很轻松地卷到了和卫宁的画卷差不多粗细,能从容地塞进灯笼的开口。
  这绢布不仅是轻薄,材质也很干燥。荆白修长的手指在卷好的绢布上抚了一下,他感觉这种绢布的燃烧速度应该不会比画布慢多少。
  灯笼中的蜡烛在天黑之后消耗了一些,现在还有一半左右,不到一柞的长度。
  荆白回来之后没有吹灭过它,黄色的火苗正在烛芯上稳定地燃烧着。
  荆白蹲在地上,把绢布塞进了灯笼口。
  绢布的一角离火焰越来越近,荆白屏息凝神,专注地盯着它。
  薄绢沾上火苗的一瞬间,“轰”地一声,从灯笼中蹦起几个火星,随后,烈焰沿着绢布不断上窜,荆白连忙松手,绢布落入灯笼中,熊熊燃烧起来。
  他静静等了几息,做好了浑身产生剧烈疼痛的准备,却发现身上好端端的,竟然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卫宁当时明明疼得满地打滚……
  难道是她蜡烛剩得更短,附身程度更深的缘故?
  他亲眼看见烧画的只有卫宁一个人,两人遭遇不同,烧画时情状不同也情有可原,但荆白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哪怕眼前的一切发生得无比合情合理,凭他的眼力,也看不出异常,远不到心中警铃大作的程度。
  但他还是还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眼前这一切,好像发生得……太顺利了。


第222章 头啖汤
  这个念头刚刚掠过荆白的脑海,忽然,荆白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这味道很特别,除了燃烧的气味,本身还有一股似香似臭的味儿,荆白昨晚也闻到过。
  他脸色骤变——这是昨晚他烧头发时闻到的味道!
  此时发现事情不对已经晚了,密密麻麻的头发从灯笼中猛地涌出!
  这细密柔韧的发丝像一股黑色的喷泉,从灯笼口冒了出来。
  荆白下意识摆出了防御的姿态,但冒出来的这股头发并没有像昨晚一样延伸出来铺得满地都是。
  相反,它牢牢盘踞在灯笼的出口,像一个严丝合缝的塞子。
  它不仅自己不打算出来,还堵住了剩下的头发的出路,甚至直接无视了荆白这个近在咫尺的大活人!
  这不合常理的行为让荆白短暂地怔了一下,但随着空气中烧焦的气味越来越浓,荆白发现这东西竟然有策略。
  它是故意这样做的!
  头发无法爬到外面,就在灯笼的内部飞快地膨胀和填充。
  火焰烧得虽快,这些头发蔓延的速度却更胜一筹。
  很快,隔着灯笼的油纸,荆白都能看到里面隐隐泛出黑色,头发已经要填满整个灯笼了。
  荆白昨晚能烧掉头发,是因为盆里的头发为了袭击他爬得满床满地,开放的空间有充足的空气让火焰燃烧。
  但现在,这些密密麻麻的头发填满了整个灯笼。
  灯笼中的火焰固然能烧掉一部分,但等到灯笼里残存的空气消耗殆尽,蜡烛的火光就会熄灭,到时候他就难有还手之力了。
  荆白不打算坐以待毙。
  他掏出怀里的火折子,凑到灯笼口那个拧成一团的黑乎乎的“塞子”处,但面对火折子的火苗,头发没有丝毫畏惧,飞快地从出口中涌出一大团。
  干燥柔韧的头发像藤蔓一般,沿着火折子迅速攀附上他的手臂,将火折子连同荆白的手一并死死裹了进去!
  蜡烛的火和其他的火都不一样,这是荆白进来第一晚就发现了的,他原本便知希望不大。
  这时,他的右手已被头发紧紧包裹在灯笼上,他指尖摸到灯笼纸皮发硬,显然已经被头发撑满。生死就在眼下一瞬,当下不再犹豫。
  青年动作迅速凌厉,犹如闪电,他伸出得空的左手,连同被裹在灯笼上的右手一起发力,、“嗤”地一声,将自己的灯笼连皮带骨撕扯开!
  灯笼中的头发猝不及防,猛地涌了出来,铺满了荆白的膝盖和大腿。
  原本被包裹住的蜡烛连带黄铜底座也一齐滚落,蜡烛的火苗方才奋力燃烧了不少头发,由于环境缺氧,原本已要熄灭。但滚落的过程中接触到空气,又制造了新的燃点,满地的头发有好几处都烧了起来。
  荆白眼疾手快,顾不得底座满是滚烫的烛泪,一把将蜡烛捞了过来,牢牢握在了掌心。
  在开放的环境下,蜡烛的火焰对上头发就是燎原之势,烛焰一过去,缠在他下半身的头发就火速逃窜。
  荆白这才算是掌握了主动权,火焰燃烧的速度极快,将这些有生命的、不断滋长的头发烧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满地黑灰,还有……黑灰掩盖之下,那卷毫发无损的绢布。
  荆白端着蜡烛,去将绢布拾了起来。
  昏黄的灯光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捧着蜡烛的青年连影子都挺拔秀颀,犹如临风玉树,只是那张无可挑剔的面容冷得惊人,像覆盖了一层经年不化的冰雪。
  绢布摊开在桌上,荆白冷眼瞧着画中那已经空了的木盆,轻轻吹灭了手中的蜡烛。
  被斗笠盖住眼睛的蓑衣郎表情已然变了,原本翘着的嘴角下撇,显出几分恼怒。
  荆白薄薄的唇角微微一勾。
  叫他吃了这一亏,不得不毁了自己的灯笼。
  它仅仅是笑不出来……这可不算完。
  灯笼的油纸和骨架都散落在地上,烧得黑糊糊一堆。荆白盯着手中的蜡烛,落满了烛泪的莲花底座沉甸甸的,仍在他手心微微发烫。
  荆白还在思考。
  昨晚烧头发时,蜡烛的消耗就很快,这次也不例外。现在的蜡烛比起刚回房时又短了一小半。
  这画绢却还好端端的,明明看上去是易燃物,却一点被点着的迹象都没有。
  他之前明明看着蜡烛的火焰点着了绢布,没想到满地的头发烧光了,连灯笼都烧得七零八落,唯独这东西毫发无伤。
  这和蜡烛的长度没关系。
  卫宁的蜡烛就剩那么一丁点长,也能烧掉她的画,为什么他的蜡烛烧不掉绢布?
  现在只剩下了一种可能,就是他和卫宁毁画的方式不一样。
  或者说,每个人毁画的方式都不一样,就像他们每个人,在范府的职责也不一样。
  荆白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上前一步,将画绢折叠起来,塞进衣服口袋。
  卫宁的职责是烧火,正好她的画也是烧掉的。
  荆白的职责则是打捞湖上的水藻,也就是头发。
  现在想来,白天时,湖里的水就很奇怪。
  湖水能沾上皮肤,打湿人的手,木盆和渔网却沾不上一滴水。也就是说,湖水不能用任何容器盛起来。
  会不会……湖水才是毁掉他这幅画的关键?
  今晚画里的头发已经烧掉了,房间里应该没有其他的危险。他当然可以明早再去,但有了这个推测,荆白不打算让这幅画度过今夜。
  毕竟……白天时,捞起来的头发还只是普通的水草。如果白天的湖水不能毁画,等到天黑,岂不是又装满了一盆头发?
  荆白不欲再等。如果贪恋一时的安宁,附身程度还会继续加深。到明天晚上的时候,蜡烛的长度很可能就不够他再出去探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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