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礼品店(65)

　　沈亦拉上窗帘，坐在书桌前，将这几天查到的大型流星雨事件发生地在地图上连上线，发现形状恰似一个等腰钝角三角形。
　　天空城的1号、3号、4号源点连成线，也是这样的形状。
　　“果然是四百年前的白阳星。”
　　沈亦低声自语着，他就觉得这幻境不对劲，虽然模仿的是他的高中时期，但无论是电视上的新闻、同学之间的闲聊、路边的广告牌，都透露出另一个世界的影子。
　　这里并不是他的世界，而是四百年前异能量刚刚扩散的白阳星。
　　虽然征兆还不明显，但已经有许多异常之处在生活中显露，两年间的三场大型流星雨带来三块天降陨石，正在悄无声息改变人们的生活。
　　而第四块陨石，即将随着五月一日南和市的流星雨从天而降，成为压倒白阳星的最后一根稻草，全面加速变异进程。
　　“糖水罐子，你是真不靠谱啊……”
　　沈亦扔开笔，闭眼仰靠在椅子上。
　　想到王以阳不仅不记得落入幻境前的记忆，甚至还感染了异能量，使得脖子上多了张杀人唇，沈亦就想叹气。
　　无心与糖水罐子本是一体，很显然糖水罐子才是那个有着成人思想的C级任务者，但偏偏在幻境里出来的是无心，而且还是心智明显不成熟的无心，原本并不麻烦的任务难度顿时大大提升。
　　沈亦瘫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索性不想了，起身往外面走，打算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都留到明天五一再说。
　　他拿着换洗衣服从卧室里出来，正准备走进浴室，忽然侧过脸，茶灰色的眼睛看向身侧的空旷地。
　　“我要洗澡了。”他仿佛在自言自语。
　　客厅里没有任何动静，只有窗外的梧桐叶子依旧在哗哗作响。
　　沈亦没再说什么，拧开浴室门把手，身影消失在门后。
　　屋子里只剩下浴室传来的哗啦水声，以及冰箱充电工作的声音。
　　许久之后，似乎是确定沈亦短时间内不会出来，原本的空旷地才朦胧现出一个透明的轮廓。
　　长至腰臀的头发、细瘦的腰身，透明轮廓勾勒出的身形并不如何挺拔，反而像是一个堪堪长成的少年。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托雷斯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幻境本身的缘故，他不能现身于沈亦面前，只好偷偷躲在背后看他。
　　他确信自己没有露出任何痕迹，否则幻境也不会没有丝毫察觉。
　　但沈亦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似的，说话的时候目光虽然没有与他对视，但他身体的偏向确实是朝向他的。
　　【他好像是警告我不要偷看他洗澡。】托雷斯想到沈亦刚刚出声的时机，感觉到自己被侮辱了，【我怎么可能跟进去？】
　　【为什么不跟进去？】那声音顿了片刻，真情实感地提问。
　　祂想看到沈亦，托雷斯也想，既然如此，那就跟进去看看好了。
　　【因为他在洗澡。】托雷斯诧异地说，【我们不能看别人不穿衣服的样子，这是只有伴侣才能做的事情。】
　　【哦……】声音似懂非懂应着，心里却在想，伴侣是什么？伴侣就能随便想看什么看什么吗？真遗憾。
　　祂想当沈亦的伴侣。
　　两人没讨论多久，浴室的门很快开了，带着水汽的少年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身上穿着柔软的家居服，整个人看起来软了一个度，特别让人想rua。
　　托雷斯隐在空气里，悄悄看着沈亦，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看见自己。
　　却见沈亦仿佛忘记了刚刚的插曲一般，打开电视看了半小时新闻之后，将擦头发的毛巾扔进脏衣篓里，打着呵欠回到了卧室。
　　期间他的目光明明从托雷斯身上掠过，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察觉到，眼神没有丝毫停留。
　　托雷斯松了口气，又莫名有些失望。
　　第二天，沈亦坐地铁来到校门口，和班上同学集合，一同去往南和市。
　　车子一路行驶得很顺利，只在中途遇上了一个疑似精神病院出来的人，疯疯癫癫的险些撞上车子，被好心路人拉开，但那险些相撞的一幕还是让同学们有些心有余悸。
　　好在到了南和市的公园后，眼前绿意盎然的一片让人心旷神怡，下车后的新鲜空气更是仿佛将人的肺腑都洗涤了一遍，那点不适很快烟消云散。
　　“就在这里扎营吧，位置开阔，也没什么人过来，是个看流星的好位置。”
　　班长找了个地方，仔细看了看，将野餐布铺好，又将用来记录流星雨的摄影机架好，开始从车上往外搬东西。
　　“沈哥，要来点零食吗？”
　　生活委员提着一个大包过来，里面装着各种零食，都是班长几人为了等流星雨准备的，后面还有饮料没拿下来。
　　沈亦看了一眼，挑了袋薯片，撕开之后吃了两片，转手塞到了王以阳手上。
　　王以阳原本低着头，见状愣了一下，抱着薯片袋子抬起头，漆黑的眼睛里倒映出周围人的诧异模样。
　　他沉默站了片刻，拿了一片薯片放进嘴里，烤肉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是他没尝过的味道，王以阳一口咽下。
　　生活委员反应很快，咳嗽两声后，笑着招呼道：“后面还有饮料，渴了随便拿，班长买得多，不喝也是浪费。”
　　王以阳看了他一眼，捏着薯片袋子摇头：“不用了，我不渴。”
　　生活委员不再说什么，又将零食发给其他人，气氛渐渐热烈起来，众人吃着零食、喝着饮料，期待着傍晚的流星雨。
　　王以阳依旧不爱说话，缩在角落里，抱着沈亦递给他的那袋薯片慢慢吃着，看不出表情，只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沈亦。
　　姜小满凑过来，啧啧道：“你这样搞，他肯定赖上你了，以后你要是不管他，他能哭给你看你信不信？”
　　沈亦修长的手指正滑动手机屏幕，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语调懒洋洋道：“我要是不管他，哭的肯定是你们。”


第51章 海上天空城（21）
　　王以阳被异能量感染，成神成魔只在一念之间，沈亦不想增加任务难度，自然会仔细照看他。
　　更何况……
　　沈亦看着天边越来越暗的光线，想到流星雨即将来临，第四块陨石就要降落。
　　他没有异能，自然不可能阻止陨石的坠落，到时候四块陨石聚齐，全面异化开始，他一个人显然不足以力挽狂澜。
　　他不仅得照看王以阳，还得想办法把王以阳、或者说无心体内的另一个人格——糖水罐子引导出来。
　　虽然这个唤出来的糖水罐子可能同样没有幻境前的记忆，但比起只有小孩心智的无心，作为成人的糖水罐子会靠谱得多。
　　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暗淡下去，时间差不多到了气象局预计的下午六点，玩耍散步的行人差不多都回家了，他们挑的这个位置偏僻，此时倒是渐渐冷清下来。
　　第一颗流星在18：36分自天幕划下，银白色的星痕拖曳着坠落，如春天的第一滴雨水落入平静的湖面，拉开了这场大型流星雨的序幕。
　　亮银色的流星从不同方向出现，从一颗两颗、到十颗二十颗，无数银色的射线自遥不可及的天际划过，如同九天银河降下的神迹，从山脉、从屋顶、甚至从树梢间掠过，那一瞬间的距离，仿佛伸手就能触到。
　　班上的同学纷纷安静下来，无论手中在做什么，都停下来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天空，眼中是如出一辙的惊艳与震撼。
　　“沈哥，你说我要不要……”
　　姜小满转过头来，正想和沈亦说话。
　　却看到对方靠在深褐色的树干上，漫天的星光从天而落，照亮了他的侧脸，那双茶灰色的眸子却依旧如往常一般平静宁然，好似眼前的一切只是过眼云烟。
　　姜小满的声音不自觉停了下来，微微张开的嘴巴看起来有点傻气。
　　“要不要什么？对着流星许愿？”
　　沈亦的视线非常自然地移了过来，睫毛下的眼睛被手电灯光照亮，茶灰色的瞳孔一如既往的温煦明亮，看不出丝毫走神的痕迹，语调也是漫不经心的调侃。
　　如果不是姜小满意外看到，还以为刚好那一幕只是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