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烧玫瑰(70)
李承从他身后关门进来,弯腰拿起放在沙发里的遥控,将垂挂在窗边的窗帘合上了。时灼听闻动静回过头去,视线还未来得及捕捉到他的脸,视野内就骤然陷入了一片漆黑。
对方把房间里的灯关掉了。黑暗中响起灯光调档的声音,李承重新将灯换成了昏黄色调,他从昏暗光线中微微眯起眼睛,朝站在房间中央的时灼公事公办道:“脱吧。”
“……”
疑心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时灼半是迟疑半是诧异地抬眸问:“……脱什么?”
“脱衣服。”李承回答。
“……”
“脱衣服?”时灼仍是没有恍过神来,只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皇太子这是想跟他玩真的?
“除了脱衣服,你还能脱什么?”李承面上没什么表情地睨向他,“不是你自己在办公室里说,只要我帮你免掉关禁闭的处罚,你就愿意躺下来给我上的吗?”
“……”
时灼悄悄朝他脸上看过去,但见他神情中没有一丝松动,好似真的在等他履行诺言。时灼心中不由得微微一跳,摸不清对方是故意想要试探,还是出于其他的什么考量因素。
但假如换个角度来思考,这件事上吃亏的也不是自己,他反而还从皇太子那里赚到了,时灼又恢复了最初的镇定与冷静。
借着昏暗光线做出来的掩护,他甚至还有心情开了句玩笑问:“警官,需要我先去洗个澡吗?”
“不用。”李承直截了当地驳回了他。
时灼神色如常地点点头,当着他的面解开了囚服扣子。
他垂着头一粒扣子接一粒,解得从容而又不慌不忙。起初只是扣缝间浮现的一小片,到最后如同缓缓剥开的花蕊般,肤色白皙却又不失紧实的胸膛,逐渐开始侵占男人所有的视线。
李承眼中骤然暗沉下来,情绪波动明显地滚了滚,走近他面前不由分说地伸出手来,隔着即将掉落的囚服钳住他肩头。
没有察觉到他眼里的情绪变化,时灼从发黄的灯光里抬起头来,略含促狭地挑起唇角眨着眼问:“警官这就已经等不及了吗?”
从时灼的问话声里回过神来,意识到落在他肩头的力道偏重,李承一言不发地松开指尖力道。怒意已经不受控制地窜上心头,他极力地想要压制下去却失败了。
一颗心脏此时此刻犹如架在火上烤,他像是随时都会在负面情绪中失控,眼前的人却还在不知收敛地挑逗他。更准确的一点来说,是挑逗他假扮的这名狱警。
如雨天般阴沉愤怒煎熬的心情,与事情脱离掌控的滋味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打翻和淹没他脑中的理智,尤里斯甚至想就这样将他压进床里,看他躺在床上挣扎时漂亮却脆弱的表情。
时灼安静地等了片刻,没有等来男人的回答,就将他的手从肩头拿开了。他想将囚服从身上彻底脱下来,指尖拽住背到身后的宽松袖口时,双手忽然就被李承扣紧绞在了腰后。
他毫无防备地愣在了原地,嘴上有些话想也不想地张口就来,“要亲自动手帮我脱吗?还是说,”他眉眼间透出几分慵懒意味,染笑的黑眸目不转睛地看向李承,“警官也想玩点花的?”
后半句话尾音落下,时灼就被他绞着双手转过身去,脸朝下压进了柔软的白色床单里。
“亲自帮你脱?”尤里斯关掉了脸上的易容,取下假发丢在旁边,压着他一字一顿地冷声重复,“玩点花的?”
他从时灼背后缓缓俯下身来,嘴唇贴近他黑发边露出的耳朵,眼中聚起风暴般的暗沉漩涡来,语气近乎极其败坏地咬牙开口:“时灼,别人让你脱衣服,你还真的敢动手脱。”
时灼一张脸陷在床单里,背对着他什么都看不见。却也能够明显地察觉出来,身后人的音色发生了变化。
那既不是狱警李承的声音,也不是他熟悉的莫森的声音,隐约意识到这声音属于谁,时灼不受控制地僵在了床里。
见他身体僵滞许久不答话,尤里斯冷冽的气息又迫近几分,带着审问囚犯般的沉沉语气问:“如果今天不是我在这里,你也会像这样对着别人脱,对吗?”
“……”
“当然不对。”时灼咽了咽口水答。
“不对?”尤里斯情绪危险地眯起眼眸来,“可你刚才的表现告诉我,就算是别人你也会这样做。”
“那不一样。”时灼陷在他浓烈的气息里,思绪运转也逐渐变得迟缓,只凭借本能下意识地反驳道。
“哪里不一样?”尤里斯压着他不依不饶地问。
“……”
“哪里都不一样。”时灼脸埋在床单里轻声嘟囔。
尤里斯没有听清他说的话,皱着眉头不快地停在他耳边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时灼的语气微微一顿,“……能不能让我坐起来说话?”
下一秒,落在他腰后手腕上的桎梏消失了,尤里斯的气息也终于从他脸旁离开。
时灼埋在床单里组织了片刻语言,随即翻身坐起抬起脸来一鼓作气道:“这件事还要从——”
尤里斯并没有就此和他拉开距离,对方就坐在眼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象征着皇室继承人的耀眼金发,和一双冰冻翡翠般的碧透眼眸,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撞入他的视线里。
金色的头发和碧绿的眼眸。
此时此刻忘了自己身处何地,时间好像又倒退回了多年以前。时灼微微睁大了眼睛,话语喃喃地小声喊道:“上——不,殿下。”
“……尤里斯殿下。”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时灼忽然心跳如擂鼓。
尤里斯坐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用那双碧眸沉默不语地盯着他看。
时灼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记起来自己还有话要向对方解释,“要从、从入狱那晚说起。”他略微磕磕绊绊地开口,“那晚李承替我戴手环的时候,我发现他右手虎口上有一颗痣。”
他将自己是怎么发现不对劲,又是怎么猜出尤里斯身份的事,原原本本地说给了面前的人听。
“所以你早就认出来是我?”悬浮在心口的怒意消退,尤里斯不咸不淡地开口问。
时灼点了点头。
“在食堂里被人欺负不还手,是因为知道我会来插手?”对方继续问。
时灼仍是点了点头。
“在厂房后拿走别人给的烟,是因为知道我从来不抽烟?”尤里斯的心情微妙转好。
敏锐窥探出他情绪里的变化,时灼继续茫然地点了点头。
“在澡堂里勾引的人也是我?”尤里斯的语调开始微微上扬。
“……”
虽然描述起来有些奇怪,但本质上的确是这样没错,时灼略带迟疑地点了点头。
“脱掉衣服后能看的人也只有我?”皇太子的语气里透露出明显愉悦。
“……”
时灼有点不太确定,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
但见他犹豫的两秒时间里,尤里斯那张五官俊挺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冰冻了起来,他连忙顺从心理再次点了点头。
尤里斯若有所思地动了动眉毛,继而反应冷淡如常地明确开口:“就算你这么说,其他的事也不能一笔勾销。”
“什么事?”时灼眼中浮起困惑来。
“什么事?”尤里斯抬起警棍拍拍他的脸,声线波澜不惊毫无起伏地开口,“譬如拿我给你的烟,去讨好别的狱警?”
“……”
“和你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我喜欢蒙着你的眼睛?还喜欢在你身上留疤?”
“……”
“另外,”男人用警棍挑起他的下巴来,“你说的做那种事情,是哪种事情?”
“……”
时灼神色无辜且心虚地回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