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人美心善(64)
一处倒塌的房梁下静静坐着一个女孩,楚瑀仔细看才发现,那是一具尸体。
女孩的衣服被谁粗暴地扒开,袒露出一半胸膛,她头上有着血印,已经停止呼吸多时了。
楚瑀走过去半蹲下,他将自己染了血的外袍脱下盖在女孩身上,伸手合上女孩没能安心闭上的眼。
“我衣服脏,别嫌弃。”
那张熟悉的淳朴的脸,他终究还是再遇见了。
作者有话说:
苦着苦着……也要相信会有明天,古代的日子,纸醉金迷只属于绝少数人,该苦的还是苦……希望大家不要因为我写这些东西离开我,这是我想要表达的,这本书叫反派他人美心善,还是想要塑造两个,能望得见苦难,经历过苦难,仍能在苦难中保持善良,能够挣脱苦难的人。
第42章
楚凝烟从皇帝那给楚瑾求来的闲官职不低,许是真有点补偿之意,封了个正五品上的中散大夫。
赐给他的府邸也是某个前朝大官的旧宅,只是久积尘劳,楚瑾命人打扫完外头,里面的荒芜没让人动。
他在乱葬岗找回从城墙上坠落的尸体,将他们埋在了这座深宅大院,满院荒草连同扎根的土块被崛起,埋葬好血肉后又被平复成原来的模样。
“喜欢炼丹,慕西天?”楚瑾写下带有硝的“仙丹”药方,他已传信给淑妃,极言对陛下感恩戴德,愿在这府邸种满仙草神药,另献仙丹灵方于上。
“如此,我送陛下一程吧。”
仆人问及何时种植仙草时,楚瑾瞥眼向院落中的荒芜:“院子里这种,种满整个府邸。”
仆人看着满院荒草心有疑惑,却不敢反驳,只能按照楚瑾的命令种上更多的杂草。
许久未抽的初雪重新点燃,在楚瑀走后他的坏习惯一个个又回来,楚瑾倚着门望见满院荒芜,轻轻吐出一口白烟。
你视人如草芥。
我偏要这草芥野蛮生长,吞没这高台琼楼。
楚瑾并未入住皇帝赐下的府邸,他在另一条较为僻静的街巷买下一座新宅,将商会事务都挪到里面处理,待整理完毕后他同玉仪妆写信推广桃花粉一事,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十二盒颜色深浅不同的桃花粉,装在华贵精细的盒子里被呈给淑妃,她涂抹着有金粉的桃花粉,按照楚瑾仔细写下的说明绘出桃花妆。
玉颊点金云霞飞,垂眸含羞还欲退。轻薄春风君不知,红雨落来惹人醉。
后宫里的群妃讶然于楚凝烟桃花妆的惊艳,纷纷私下派出人打听,不出几日这宫中薄纱长裙,玉面霞妆便处处可见。
贵女们的时尚一直以宫廷为标准,很快这桃花妆和薄纱裙就流行开来,粉质细腻而服帖,颇受欢迎。
玉仪妆来信告知桃花粉销量在玉京已极佳,最后几句询问楚瑾是否愿意出资办理一所学堂。
这不是普通的学堂,这是一所为穷困女孩所建的学堂,由玉仪妆牵头集资监管。
这个时代依旧信奉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一个家里再怎么穷也会挤出钱供家中男孩读书。
但也只有男孩。
更多的女孩被留在家里,起早贪黑学着针线和农活,被父母教育三从四德,长大后一纸婚姻媒介,就要跟着另一个陌生男人生活。
幸运的话,白头偕老,一生平安,不幸的话,结局太多,各不相同。
若能多读一点书,或许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力量去改变未来,只要有一点可能,或许结局就会不同。
楚瑾提笔落下。
愿随银万两,年年资缮,泽及民生之事,望推而广之,不忘初心。
他在京城待了许久,朝玉京彻底在京城站稳脚跟后,京城也迎来了第一场雪。
雪压枝头,霜挂低檐,楚瑾接过一片落雪,念起那年同立雪中人。
“年关将至,你回去忙罢。”楚瑾把窦青送上回玉京的马车,一个人走在京城的大街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一切熟悉又陌生。
他走到街角叫老板端来一碗虾子面,吃了两口便皱眉放下筷子。
从钱袋里掏出钱放在桌上,楚瑾就默默起身离开了。
往日虾子面弹牙软糯,今也不知怎么,像是冻成一坨了。
楚瑾在街上转了好几圈,寒气逼得他忍不住咳嗽,他咳嗽得越来越凶,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狼狈走进小巷里扶着墙蹲下身蜷缩起来,咳嗽得像要把肺吐出来。
他红着眼睛喘气,嗓音有些嘶哑:“系统,我想见他了。”
他日子过得好难过,想要笨鸟陪着。
系统查看剧情后回答:‘宿主已经接管了楚晟的剧情,成为支持楚瑀夺权的助力,按照剧情只能三年后相认。’
“相认?”楚瑾愣道,“我们不是……”已经相认了吗?
系统答:‘已经通过剧情进行修整了。’
楚瑾仔细琢磨着这句话,苦笑了一声:“他是不是,记不得我了?”
‘是的。’
本来以为,任何事他都能忍下,可系统这一句肯定,楚瑾还是觉得心酸眼疼,他扶着墙直起腰,整理好刚刚痛苦咳嗽抓乱的衣领。
“我单方面去看看他,可以吗。”
系统没有否定。
从京城的马车一刻不停地赶往西北,楚瑾心想幸好他把窦青送回玉京了,不然窦青绝不让他在这么冷的天去西北,其实换做他身边任何一个亲近的人,都不会赞同他去西北。
他一想起冷,便想着同楚瑀一起守卫边关的战士,于是买下一大批冬衣一路送往西北。
整整经过一个月,楚瑾到时是西北最严寒的时候,他裹紧一身狐裘带上避风雪的斗笠,独自向将军府拜贴。
宣文牙的将军府他本人并不常去,虽然他一向只是来军营混军功,面上功夫做得很足。
将军府的人接到请帖后立刻向军营汇报,那时宣文牙正和孟长青讨论年末士兵的晋升和例份,他听闻有人拜访送来物资有些惊讶。
“那公子说是宣家二老爷同商会管事,听闻将军镇守西北特来资助的。”
“什么公子哥,我倒多年没见过了,”孟长青好奇问道,他戳戳宣文牙,“带我见见世面!”
宣文牙没回答,起身出门牵马要回府,孟长青习惯他的傲气,不拒绝就是同意,嘿嘿一笑走出营帐,他恰好遇见喂完马牵回来的楚瑀,于是大手一抓缰绳,翻身上马道:“晚上还你!”
楚瑀见他兴致颇高问:“去哪?”
“见世面,晚点从将军府带点好东西给你!”孟长青拍马跟上宣文牙,楚瑀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收回目光到空地里练枪了。
孟长青本想大咧咧观察观察那个公子,真见了人却束手束脚动作都不敢放大,只敢喝茶时偷偷看两眼。
坐在主位旁的人穿着厚厚的狐裘,长发乌黑肤色苍白,双眸珠光悉动,朱唇不点极艳,像是水墨画,大片留白落了几处夺目的重彩。
楚瑾察觉孟长青的视线,转眸朝他轻轻笑了一下,孟长青心道,这若是个女子,保不齐他已经要准备彩礼了。
同宣文牙交接完物资,楚瑾从将军府告退,他辞了宣文牙的夜宴之邀,侍从从小门进来报告有人前来。
“瑀小子?”孟长青听到他们谈话突然恍然大悟道,“应是找我要马的,我刚记起来他们那队今天有骑射训!”
“你做事能别那么莽吗?”宣文牙头疼道。
孟长青知是自己错了,挠挠头没吱声,宣文牙点头让人放楚瑀进来,起身亲自送楚瑾出府。
楚瑾跨出门,外头的雪又下大了些,他重新带上防雪的斗笠,宣文牙陪他走到外院。
在中庭时,一雪色长发的少年面无表情跟着一仆人往马厩走,他同宣文牙对了一个眼神,双方点头后都没有多话。
只有宣文牙身旁的楚瑾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楚公子?”宣文牙见他停下,询问了一声。
楚瑾望着楚瑀的背影,抬手掀开厚重的纱层,那双眼睛跟随着楚瑀直到看不见,他才松手整理好斗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