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蛇(68)
陆随一直在坚持不懈地努力着,努力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陆随一定默默地为他做了许多事。
可是,即便陆随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即便陆随承受着他难以想象的痛苦,但并不代表陆随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以爱之名伤害他。
顾曲伤他一次,苏禤伤他一次,沈訸又伤他一次。
他像个傻瓜一样,一次又一次地爱上他,再一次又一次地莫名其妙地被分手。他没办法当那些伤痛不曾存在,他没办法若无其事地面对陆随。
他难过,他生气,却又堵在心里无法发作。
孟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躺在这里晒太阳。没多久,他晕乎乎地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陆随,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迷蒙间,孟效发出低哑的呓语。他感觉到溫熱的唇啄着他的脖頸,蓬软的发丝搔着他的脸颊,痒得他抓心挠肺。明明想把扰人清梦的坏家伙推开,双手却违背主人的意志,反而抱住了覆在身上的人。
然而手感却不对,冰凉坚硬的触感让孟效打了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整个人瞬间僵住。
根本不是陆随!甚至不是人!是一条蛇!一条巨大的蛇!
孟效想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想逃,然而丝毫动弹不得。他的身体完全失灵了,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犹如一具濒死的僵尸,只能眼睁睁看着大蛇硕大的头颅缓缓向自己靠近。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孟效在心里疯狂地祈祷。
冷硬的蛇头挨上了他的脖頸,小心翼翼地、亲昵地蹭了蹭他。
孟效动不了也不敢动,他感觉到大蛇盘上了他的身軀,粗糙的蛇麟刮擦着他的表皮,有轻微的痛/感……等等!他怎么是光着的?他明明穿着衣服的啊!
孟效转动眼球努力往下看,下一秒,他吓得差点原地去世。
那两根红色的东西是什么?这条蛇想对他做什么?
该不会……
不、不要啊!你他妈还不如吃了我!
……
孟效在冲上巔峰的瞬间倏然惊醒。
他大口喘息,像一条缺氧的鱼。
原来是梦。
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做一个如此荒诞离奇的梦?
竟然和一条蛇……虽然这条蛇是陆随变的,但他最怕蛇了,怎么会这样……
难道他对陆随的爱已经痴狂到这种程度了吗?
天啊。
神啊。
身上黏黏膩膩的,有汗水,还有……总之他得洗个澡。
孟效去房间找了一套白浮的家居服,拿着进了卫生间。
喷淋的热水冲走了梦的遗跡,孟效舒适得闭上眼,脑海中蓦地闪过梦境的碎片。
大蛇的两个……一前一后双管齐下,那感觉真是……銷魂蝕骨。
孟效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身體实在太诚实了。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胸口那种堵闷的感觉好像忽然消失了,整个人瞬间轻松了许多。
看来他真是爱惨了陆随,竟然才气了半天不到就消气了,而且根本不用哄。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孟效,你完蛋了。
第60章 缠蛇60 心上人
缠蛇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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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 孟效没穿拿进来的那套家居服,而是裹着浴巾回到房间,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他得走了。
他躲在这里, 陆随肯定会胡思乱想、担惊受怕。
他舍不得陆随伤心难过,所以他要赶紧去找他。
手机开机,点开微信,从昨晚分开到现在,陆随没有给他发过只言片语。
孟效想打个语音电话, 犹豫两秒,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现在是下午两点,陆随应该在公司, 还是不要打扰他工作了。孟效决定直接回家,等陆随下班回家看到他,一定会很惊喜。
孟效打车回了永安花园。
气消了,烧也差不多退了, 食欲就回来了,孟效感到饥肠辘辘。他进厨房踅摸了一圈,还没想好弄点什么果腹, 门铃突然响了。
孟效走到玄关, 通过猫眼往外瞧了一眼, 他急忙打开门,表情惊讶中又带着点茫然, “陆总,您怎么……”
陆碧城冲他和蔼一笑,“陆随不是让你管我叫阿姨吗?”
孟效哪喊得出口,他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索性就没接,后撤两步让开门口的位置,说:“您是来找陆随的吧?他应该在公司,您要进来等吗?”
陆碧城却说:“我是来找你的。”
孟效愣了下,心思一转,大概能猜到陆碧城此行的目的。
趁陆碧城换鞋的时候,孟效去厨房倒水,等他端着水杯出来,陆碧城已经坐在沙发上,正在打量这座房子。
虽然只近距离地接触过陆碧城一次,但孟效对这位方方面面都堪称“传奇”的女性始终保持着平易近人的观感,加上她又是陆随的妈妈,不自觉就平添了几分亲近感,即使这场单独会面来得猝不及防,也并不会让他感到唐突或者拘谨。
弯腰把水杯放在陆碧城面前的茶几上,孟效坐到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主动开口:“陆随已经告诉我了。”
“我知道,”陆碧城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孟效端端正正地坐着,静待下文。
陆碧城端起杯子抿了口水,缓缓开口:“大概三十年前,我莫名其妙地从蛇变成了人。虽然我努力地学习怎么做人,但我至今都没能拥有健全的人格,自认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具体哪不正常我就不跟你细说了。”
孟效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插了句嘴:“即使作为人类出生,从小接受教育和熏陶,也不一定就能养成健全的人格。而且每个人都是特别的、独立的个体,不用强求自己去符合所谓‘正常’的标准,只要活得开心就好了。”
陆碧城垂眸浅笑:“我的确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只要我开心就好。所以我当初把陆随丢给他的父亲,自由自在地去外面的世界闯荡。直到陆随八岁那年,才把他接到我身边,还不是出于自愿。我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母亲,我缺乏母性,我不愿意被孩子束缚,我不想被贴上‘某某的妻子’、‘某某的妈妈’的标签,在我的世界里,最重要的永远是我自己。我是不是很自私?”
“自私”并不可耻,孟效可以理解陆碧城,但他更心疼陆随。
他的心上人,从小没有得到过父爱,也没有得到过母爱,在孤独寂寞中长大。
他忽然意识到,童年时的自己或许是陆随的“救命稻草”,在陆随最无助的时刻,他闯进了陆随的生命里,给了他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他们因为这一点交集成了朋友,作为朋友的他又带给陆随一点微不足道的快乐,所以陆随才会紧紧地抓住他不放,一次又一次地想方设法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陆碧城并不需要孟效回答,径自往下说:“所以我和陆随的关系并不融洽,虽然一起生活了快20年,也没有培养出多少母子亲情。这个世界上和他最亲近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为了你,他打消了回贵阳的念头,留在了北京。为了你,他第一次开口求我帮忙,让我帮他制造身份,好让他陪在你身边。”
“应该是高二那年,陆随告诉我,他不想再玩‘角色扮演’的游戏,他打算向你坦白关于他的一切。我不建议他这么做,对他讲了我的前车之鉴。”
陆碧城抬眸看向孟效,突然问:“倪承宽有没有对你讲过我和他的故事?”
孟效微微摇头:“宽叔叔只是说,他和你是很多年没联系的朋友。”
陆碧城很轻地笑了下,沉默须臾,才娓娓说道:“我曾经疯狂地爱过他,疯狂到短暂地迷失了自我,甚至把我最大的秘密告诉了他,在某次蜕皮前,我当着他的面现出了原形。他吓坏了,退缩了,他说他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件事。但我没有给他时间,我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他。你和倪承宽经历了一样的事,应该能理解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