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他马甲过多(32)
“——掠夺他人之根基,补全己身之不足。创造出这门功法的先辈当真是惊才绝艳。”晏危楼长叹一声,语气中满是钦佩,“长信侯倒是有些机缘,也难怪他能如此迅速便崛起,从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成为如今的入道大宗师。”
天之道,损有余以奉不足。所谓“补天”者,便是以自身为器胚,不断掠夺他人之道基精华,以奉养己身。
穷文富武,要想踏上武道之路,修炼其他功法,需要消耗大量资源,一般人家都负担不起。即便负担得起,许多人也没有那份足可攀上巅峰的天资。因此平民之中难有英才。
《补天诀》却不同,不需要消耗大量资源,也不用绝世天资,只要不断掠夺其他人的根基与天赋,就能一步一步将自己锻造成为天才。
这门功法是八百年前一统魔道,分裂大幽皇朝,魔威盖压神洲的碧落天之主所开创,据说全本早已失落,只有部分残卷流传下来。北斗魔宫正是获得了其中一卷残卷,这才自诩魔道正统。
如今看来,长信侯手中所获得的这一卷才是《补天诀》的真正精华所在。
如此隐秘的消息,谢玄居然在短短数日之中查出,真不知是飞羽卫情报机构出色,还是谢玄本身实在了得。
晏危楼倾向于第二种猜测。若是飞羽卫有这么厉害,也不会连他的真实身世都不知道。
“居然是《补天诀》!”沈老显然也是第一次得知这个消息,脸上神情难掩惊讶:“难怪!想不到竟是如此……”
作为普通人出身,却一步一步成为入道大宗师,最后甚至迎娶了一国公主的传奇人物。长信侯方天洵的事迹在天下广为流传,尤其是在大雍,他几乎已经被神话,成为了普通人逆袭的标杆。
这位的过往经历,许多人一清二楚。
在他崛起之起,曾经与一位平民天才交好,两人亲如兄弟,后来那人意外身死,据说是被一位小有背景的贵族子弟所暗害,此后,方天洵便出乎意料地展现出过人天资,手刃仇敌替兄弟报仇。
从此,方天洵便如彗星般崛起。过程之中,他曾遇到过不少天才人物,有人为敌,有人为友。但最后那些人一个个销声匿迹,默默无闻,他却越走越高,最终封侯拜爵。
此前晏危楼只把对方的经历当做是一部龙傲天式小说来阅读,如今才算是洞悉了某些真相。
见沈老也被这个消息震得不轻,晏危楼又问:“沈老你可知……长信侯当初为何会一眼看中齐王世子,立下婚约?”
他的称呼有了一些变化,用的不是“我”,而是“齐王世子”四个字。
沈老紧紧皱起了眉:“这其中难道有什么特殊原因?”
“当然有。”
晏危楼唇角勾起一抹神秘笑意,目光一瞬不瞬凝视着面前的灰袍老者。
“他看中齐王世子天资惊艳,道蕴天成,身具无上道体,夺之或可补天。”
“他敢!!!”原本还神情放松的老者身体一下子紧绷,他猝然抬起头,苍老的脸上现出前所未有的惊怒之色。
“只是,我怎么不知道我居然还有什么特殊体质?”下一刻,少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又将他从愤怒中唤醒,犹如被冷水兜头浇了一脸。
“听说掠夺他人道基需要复杂的条件,《补天诀》更是要求苛刻。首要前提便是与对方缔结因果联系。双方之间因果越深,成功概率越大。”
晏危楼的语速越来越快,他黑白分明的双瞳通透如镜,倒映着老者沉默的脸。
“长信侯若是知晓,他等待了十六年,不惜赔上一个女儿,也要缔结因果从而夺取道基的‘齐王世子’,不过是一个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假货……”
沈老沉默着垂下了头。
“你猜——”晏危楼好奇地笑了笑,似乎很是期待:“那时的他,该会是何种反应?”
“是就此放弃,还是千方百计找到那位隐藏起来的齐王世子呢?”
沈老非但垂着脑袋,就连原本挺直的腰背都佝偻了下去,但他仍是沉默。
晏危楼突然说道:“哦,对了。就在刚才,来见你之前,我已经杀了府中所有从齐地带来的人。”
老头霍然抬起头:“此事他们并不知情。”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晏危楼很是认可地点点头。
沈老深深叹了一口气,第一次以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面前这位自小看着长大的世子殿下。深知对方这一句简简单单的“事实证明”之中,不知蕴含着怎样一场血腥的拷问与屠杀。
看着少年那张依旧笑容灿烂毫无阴霾的脸,他内心深处突然涌起一股战栗。似乎在那无边温柔的笑容中看见了无与伦比的恐怖。他由衷感觉到,齐王当初的做法恐怕大错特错。
见沉默或是撒谎都已无用,沈老不得不承认:“没错,你的确不是真正的世子。”
“那么,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天际晨光灿烂,温柔的曦光洒在少年俊美绝伦的脸上。他眉眼含笑,声音平静得不可思议,一字一句问道:
“……我、是、谁?”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十年前,王上前往神庙祭元,返家途中,曾遇天狗食日。”沈老的声音十分复杂,“那时天地俱黑,不见日月。”
“足足持续半刻钟后,天光终亮。地面上凭空多出了一个人。”
他目光恍惚,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那就是世子殿下你。”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晏危楼恍然一叹。
当初齐王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将他带回府中,不料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变成了小孩,看见一个陌生的古代世界,脑海里又没有丝毫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只好装作失忆。
齐王夫妇见他与世子年龄相当,本不愿意将自己的儿子作为质子送入京城,便索性编造了一个谎言,如此阴差阳错之下,他便误以为自己魂穿到齐王世子身上,却没有继承原身记忆。
晏危楼伸出手,打量着这只修长白皙不存在丝毫伤疤的手掌:
“尽管年龄变小,但却与穿越前一模一样的相貌……这本就是我自己的身体啊。我早该想到了。”
他低低笑起来,胸腔里发出震动,低垂的眸子里黑沉沉一片。一股无与伦比的危险气息在周身蔓延开来。
沈老忍不住后退一步,神情惊疑不定。
“你这是在害怕,还是心虚?”
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拍在他肩膀上,少年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也是哦,你的确应该害怕。”
“曾经我以为自己是盗取了其他人身体的小偷,在这个人的父母面前心虚愧疚。哪怕做了十年质子,也只当偿还恩情。哪怕被人当作弃子抛弃,也只当恩仇两消。”
……就算后来落入阴魁门中怨恨难当之际,等逃出生天,得知齐王夫妻事败身死,这份怨恨也不复再存。
“哪怕后来被某位正道天骄无缘无故针对……我也从来不知这其中缘由——原来,他记恨我夺走了他的身份,他的姓名,他光明正大的身世,让他从堂堂诸侯之子沦落成卑微的贱民!可笑!”
少年冰冷的手像是铁一样箍在老头肩上,以他洞见境的实力竟是半点挣脱不得。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从心灵之中一点一点钻出来,渐渐弥漫在他全身。
幽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老头听得似懂非懂,但听到这最后一句,他恍然明白了什么:“你、你想对世子做什么?”
“淡定,放轻松。”
少年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他整个人顿时一个踉跄栽倒在地,表现得完全不像是一位有着武道修为在身的洞见境高手,就像是一个普通老头一样。
“……他还不值得我特意针对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