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97)
锡德里克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同样是藏蓝色的大氅,并没有久留叙故的意思,这让根本不了解阿泰尔家族的夏佐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他向夏佐微点了下头,表示自己要走了。
然后在快要走到书房大门的时候,锡德里克突然停下了脚,单手扶住门框,头也不回地道:“如果鲁道夫那个家伙同意的话……你们以后挑一个孩子,姓阿泰尔吧?最好是个Omega。”
说完这句话后,不等夏佐做出什么反应,霍克斯将军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被提到母亲和家族,夏佐心情沉重起来。
这让他一回到起居室就被鲁道夫敏锐地发现了。
“怎么了?”上将看了一眼老管家,老管家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示意谈话过程中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夏佐将手心里的那枚有点磨损的胸针拿给鲁道夫看:“那个军团长说……这是我‘母亲’留下的东西。”
那是一枚水晶七弦琴。
鲁道夫拿起那枚胸针:“好像是阿泰尔家的族徽。”
夏佐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着食指上红宝石戒面——火焰百合的雕纹在他指腹上烙下深深浅浅的触迹。
他觉得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越来越重了。
像是不断侵蚀着蔓延沙化的斑驳。
双手按住他的肩膀,鲁道夫向他保证道:“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陪你找到父母。”
犹豫了一下,夏佐对他说:“……我有两件事情想对你说。”
——是眼睛里的生物机械和……
——……夏琳娜。
随侍在门口的老管家已经不知何时悄然离去了。
“别的我不太清楚,但是近百年来,中央星域中并没有哪位将军娶的妻子是一位叫‘夏琳娜’的Omega。”鲁道夫仔细地想着,“或许是化名,或许是不在中央星域内?”
夏佐摇了摇头:“或许只是我的一个梦罢了……”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在星盗船上拿到的那个方盒上徽标的形状?”鲁道夫又问。
夏佐又沮丧地摇了摇头。
“不要担心,”鲁道夫安慰他说,“生物机械的研究非常艰涩,因为它对承载者的血脉要求很高……这会缩小我们的寻找范围。”
将军想起了弥赛亚。
——也许他知道一些内情,但这个人……所谋太过引火自焚,还是离他远一点儿好。
——始祖神话吗?这个神话的各个版本间庞杂不一,委实有一些千头万绪不知从何找起的感觉。
——如果是凯恩的话……
“我们先找凯恩。”鲁道夫说。
第二天的典礼被定在于军部的“六芒星”大楼举行。
大楼的顶层是打通了整个建筑层的巨大穹顶大厅,既金碧荧煌得华彩夺目,又不缺乏军部特有的硬朗之风。
这里通常是联邦军部举行最高规格、最大规模庆功宴的地方。
众所周知,军部统帅长马歇尔对荆棘军团和鲁道夫都赏识有加,再加上国防部长雅各布的有意示好之下,这场声势浩大的仪式便大张旗鼓地在军部举行了。
不过这也并非是毫无先例的。
此前数千年来,军部高级将领的婚礼在六芒星大楼举行几乎成了通例。
有所不同的是,这次维促会本来也很希望典礼能够在白塔举行的。
夏佐一大早就被机器人从床上挖起来了,十分不情愿地在洗漱后按照昨天的程序,又被这群专职为主人穿衣的“非人少女”拉扯整理着装了许久。
“既然科技都已经可以制造出来拟人机器人了,”夏佐向老管家抱怨道,“为什么不能造出来一个机器人替我参加今天的仪式?……我都一个多星期没有好好训练了。”
他刚刚试图拿一条绸巾当成围脖遮住后颈处的咬痕,结果被严格按照程序执行的机器人坚决地拿了下去。
“今天对您和将军都是一个重要的日子。”管家笑得眼睛都快没了,“如果老将军还在的话……”
他说到这里,却叹了口气后停住了嘴。
夏佐转过身去,围着他的“少女”们立刻精准地跟着他转了过去:“你是说将军的爸爸?……我听睚眦说过一点点,他之前也是荆棘的军团长吗?”
“老将军的事情,”管家浅浅地躬了一下身子,“……还是让将军为您讲吧。”
奥法里斯家族的能量其实并不容小觑。除了族长费迪南德在政界、和鲁道夫在军界的影响举足轻重外,这个家族还“盛产”实务派政府文职和少壮派中阶军官……以及致力于运输业的商贵人士。
这次抵达上将府邸接人的就是一辆极其奢华的超回路轨车。
与当初带走夏佐的维促会那辆轨车相比,奥法里斯家的超回路轨车不仅个头更大、装饰更豪侈,而且采用了最新研制出来的科技:摆脱了固定专有轨道的限制,随行随铺的轨面保证了它可以绕行至首都星任意的地方。
站在大门口的夏佐非常纠结地看着从车门口一直铺到他脚边的大红地毯:“……人生总有一些事情是无法逃避得开的吗?”
鲁道夫弯了弯唇角,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夏佐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左手放了进去,然后跟着将军迈出了踏上红地毯的第一步。
——好像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嘛……就像是那天从厄俄斯号上踏上首都星的第一步一样。
这辆超轨车在接上鲁道夫和夏佐后,将沿着首都星的主干道环行一圈后,再驶向六芒星大楼。
“明天我们就能准备离开了吧?”夏佐充满希望地问,他觉得首都星上的生活真是无聊极了。
尽管鲁道夫并没有兄弟姐妹,但叔伯姑婶还是不少的。这让原本就有点脸盲的夏佐在昨天下午企图认清每个人没少受罪……为此他甚至都有些想念起光球来了。
“好。”鲁道夫向他许诺。
闻讯前来观摩的民众简直热情极了,好几次堵住了超轨车的前行道路,以至于鲁道夫和夏佐不得不出去挥手致意数次,才得以继续前行。
好不容易抵达六芒星大楼后,还没等夏佐舒上一口气,两排戎装整立的仪仗队立刻齐刷刷地“啪”地向两人敬了一个军礼,接着就是礼乐礼炮的震天齐鸣。
夏佐默默地呆立了一下,然后对鲁道夫说:“其实我有些后悔用标记的方式度过发情期了……这就像把三个月打一次抑制剂的麻烦集中在一起爆发一样。”
鲁道夫的回答是紧了紧他的手指。
随着司仪的命令,仪仗队又一次齐刷刷地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和对面同伴的佩剑“锵”地一声击在一起,而后随着鲁道夫和夏佐的前行步伐,挽出一个华丽的剑花后,收持在胸前。
他们的动作十分整齐划一,金属剑身的光泽连成了一片闪烁的波线,煞是好看。
鲁道夫牵着他,在走过了这队仪仗队后才悄声问他:“是不是想说他们的动作全是破绽?”
夏佐:“……”
在鲁道夫和夏佐进入到宴会厅之前,整座穹顶大厅里的来宾已经云集而至。
几乎所有人在他们走进来的瞬间,都把目光投向了夏佐的后颈处。
这些人大部分是Alpha,这种明显带着审视和挑剔的眼神看得夏佐很是不舒服。
但随后,这些如针毡般的目光在注意到鲁道夫的颈侧后,纷纷转了方向。
并且随后在大厅里引发了一阵窃窃私语的浪潮:
“双向咬痕标记?……是我看错了?”
“太丢Alpha的脸了吧?”
“……这话从一个还没找到自己Omega的人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这么酸?”
“Omega难道不是只要在家乖乖张开腿等着生孩子就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