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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风华今眇然(4)

作者:祎庭沫瞳 时间:2019-09-27 18:44 标签:甜文 情有独钟

  祁襄扶住太傅,“劳太傅惦念,学生有愧。”
  “你父亲的事本就与你无关,有何可愧?你若愿意,以后继续跟着我读书便是,趁我还能教得动,多教你一些,你们这一门,只有你能踏实跟着我学,他们啊,就是来应付的。”
  太傅说的“他们”,是指与祁襄一起读者的贤珵等几人。
  祁襄没有接话,只恭敬地将太傅扶进厅内。
  贤珵和白君瑜跟在后面,贤珵问:“你怎么又过来了?”
  白君瑜看了看在前面说话的两人,道:“我母亲知道闻景回来了,叫人做了些饭菜让我送过来,说这里也没个照顾的人,闻景刚到怕是吃不好饭。我就顺路去接太傅,说一下闻景的情况,以免太傅没个准备,再惊着。”
  “还是你想的周全。”贤珵笑说,眼睛也不禁瞟向祁襄,不知道祁襄听到这话会不会高兴。
  “既然来了,晚上就留下来一起吃吧,当是给闻景接风。”贤珵说:“闻景身份敏感,不好去酒楼大肆庆祝,就咱们陪着吃顿饭,也是份心意。”
  “好。”白君瑜应下了。
  贤珵欣笑,觉得白君瑜这几年也是越活越有人情味了。
  今天值得高兴,没人说扫兴的话,也不提朝堂之事,太傅喝多了些,贤珵扶着他离开时,已经打晃了。
  “今日多谢。”大概是一路上日日能见白君瑜的缘故,祁襄的思念找到了落处,装淡定也越发纯熟,而心中的悸动只有他自己明白。
  白君瑜坐在桌边等潘管家把盘子洗净收拾好,他才好回家禀明父母,“不必客气。你我父亲做过同窗,你我也是同窗,就算对你的本性不够了解,也知道你在家中的处境。既然事情与你无关,我也没有避嫌之理。”
  没想到五年后,他们的交谈居然如此顺畅熟稔,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想到五年前的种种,祁襄一咬牙,问:“你,可成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
  *
  祁襄:字:闻景
  白君瑜:字:兮择
  贤珵:字:尔勉
  *
  改错字~


第4章
  晚风吹起,卷起院中浮土,月光皎皎,照着院中方寸之地。
  祁襄话问得突然,他也没给自己三思的时间,只想知道一个答案,一个他当来当去的答案。
  “尚未成亲。”白君瑜说得坦然,也没觉得祁襄这话问得有何不妥。大川男女成婚晚些,一般男过十八,女过十六才开始议亲。到他们这样二十四岁的年纪,经年未见问上一句也是应该。
  祁襄心里的纠结瞬间消散了,一边唾弃自己的小心思,一边“假惺惺”地问:“为什么?”
  白君瑜戏谑道:“我堂兄三年前过世了。大伯母以堂兄无子嗣为由,每天哭闹堂兄无人守孝,不能瞑目。祖母向来更心疼堂兄些,就跟我父亲说,让我如亲兄弟般为堂兄守上三年,堂兄是家中长孙,理应有这样的待遇。”
  祁襄皱眉,脱口而出,“荒唐!”
  等话说出口,祁襄又觉得自己多言了。这是白家的事,私下议论两句没什么,但当着白君瑜的面说他的祖母荒唐,就太失礼了。
  白君瑜笑了,“谁说不是呢?别人议论纷纷,祖母全然不在意。父亲也不好在这种事上与祖母争执,只能照办。”
  关于白家的事,祁襄是知道些的。白君瑜的祖母育有两子,长子娶的是她娘家的外甥女,次子就是白君瑜的父亲奉北将军。白祖母向来对长子一家更为亲厚,大川没有“长辈在,不分家”的说法,所以白家早已分府,白祖母跟着长子一家住,这样想来,偏心一二也正常。
  可白家长子有三个孩子,长孙过世,他仍有亲弟妹可以为其守孝三年,怎么也排不到白君瑜身上。若按正常,白君瑜守一年即可。这下白白耽误了,想让旁人不议论都难。
  “我记得你堂兄身体不错,怎么突然没了?”
  白君瑜似有些不好开口,顿了又顿,才低声说:“沉迷于勾栏,胡乱用药,身虚骤逝。”
  祁襄了然——就是“马上风”。
  这样不光彩的死法,白家祖母仍然袒护,可见白君瑜不守这三年是必然不成的。至于是白家祖母非让他守,还是其他人有心撺掇使坏,就不好说了。
  这种事多问只会徒增郁闷,祁襄转问:“奉北将军与白夫人可还好?”
  “有劳记挂,父亲母亲身体康健。”
  祁襄点头,“我不便上门打扰,今日也多谢将军与夫人挂念,回去代我敬谢吧。”
  “好。”白君瑜并不图这声谢,但祁襄有心,他必然把话带到。
  白君瑜离开时,夜色已深。京中没有宵禁,还有一条不夜街,与西陲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一桶热水洗去途中疲惫,潘管家端了一碟点心和一壶花茶进门,“公子,我看您晚上一直陪着太傅大人说话,没吃多少东西。就再吃点点心吧?”
  这些糕饼是路经宋氏糕点铺时,白君瑜给他买的。祁襄没尝几块,心里一直惦记着。
  这家的糕饼味道的确很好,外皮又松又酥,内馅适中,甜度也刚好,是祁襄喜欢的。可味道再好,也好像少了点什么。
  祁襄吃了一块就没再动了——这些,都不是他心里的那个味道……
  第二天祁襄醒来,就收到师父传来的信,说再有两三日可到京城,安顿的事无需祁襄操心,他有安排,等过几天探望祁襄的人少了,他再露面。
  祁襄将信烧掉,穿上衣服去洗漱。
  如果要说他在西陲这五年最幸运的事,那必然是遇到了自己的师父——郤十舟。
  已是不惑之年的郤十舟之前一直是位游医,四处游历,居无定所,武功精妙但为人低调,在江湖上的名号并不响亮。这对祁襄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拜郤十舟为师后,郤十舟一直尽心尽力地在帮他、照顾他。否则他能否活到现在,都是未知数。
  他此生能得太傅与郤十舟两位恩师,是他浸在泥里的二十多年人生中,最幸运的事。
  “公子醒啦?我刚给您熬好了米粥,您现在吃吗?”潘管家擦着手从厨房出来。
  四合院地方不大,除了主屋外,只有东西两间厢房,在哪儿都能一眼看尽院子,对于潘管家这种独自照顾主子的人来说就非常方便了。
  “晚些吧,有甜汤吗?”祁襄浅笑着问。
  潘管家也跟着笑了,“有有有,我一早就熬上了银耳莲子汤,这就给您盛!”
  这是祁襄五年前一直有的习惯,早上会喝一碗甜汤先垫着,然后去给嫡母请安。如果嫡母不刁难,回到院子正好吃早饭,如果赶上嫡母气不顺,那这碗甜汤也能让祁襄不至于饿着。
  这个习惯从去了西陲就没了,也没那个条件。如今回了京,见祁襄看似要把这习惯捡回来,潘管家也高兴。现在祁襄身体大不如前,能多吃点东西总是补的。
  甜汤送进屋,祁襄对潘管家道:“师父过几日会来,这期间有什么书信往来你帮我看着些。”
  “公子放心。”
  “帮我准备纸笔来。”他有事要请师父派人去做,回京的路上有白君瑜在,书信往来不方便,才拖到今时。不过他既然回来了,就有得是时间等。
  鸽子扑楞着翅膀飞出房檐,个头比一般信鸽小不少,很不起眼,却是郤十舟自己养出来的,能来往于自己和祁襄之间,非常方便。
  祁襄看着青蓝的天,恍然觉得京中似乎没变过,那些他去过的店铺昨天路过时发现都还开着;街市的样子也无甚变化;他熟悉的人也还是那样,无论成亲与否的,于他记忆中的差别甚微……
  一切都好好的,变的只有他而已。
  以前那个一早匆匆赶往宫中读书的小书呆子祁闻景不见了,只有现在满腹怨恨,病病歪歪,一心报复的祁襄。
  没什么不好,含着金汤匙的人无需改变,被屈辱磨平的人不得不变,成长并不是公平的,他咽下了这份不公,就要去讨一个说法。
  吃完饭看了会儿书,小松就带着大夫来了,这是贤珵昨天就安排好的。
  小松还是笑模样,乐滋滋地说:“公子,昨天回去老太爷就吩咐管家准备了些补品,叫今天给您带过来。”
  “回去代我向太傅道谢。”昨天太傅没多问,也没多说,只一直拉着他的手,他明白太傅想说什么,也理解老人家的心情,所以才格外感念。
  “是!少爷本要跟着一起来的,但临出门前被四殿下叫了去,让我给您带话,说您缺什么,有什么想要的尽快跟小的说,千万别见外。”
  当今圣上共有六子,自五皇子出生后,已经很多年没有皇子降生了,所以年初得的六皇子才格外受重视,用大赦天下为其祈福。四皇子在皇子中不算最拔尖的,不是学识能力不好,只是他的外家平庸,母妃也不甚得宠,故而并不多受皇上重视。
  “已经准备得很周全了。”祁襄说。
  这样的小院不难找,能做到五脏俱全,衣食不缺的确是费了心的。祁襄不愿给人添麻烦,贤珵做的已经足够了。
  小松提着大夫的药箱,殷切地说:“那您想起什么再随时同小的说。公子,咱们看诊吧。等大夫开了药方,小的跟着一道去拿了送来。”
  “好。”
  大夫姓钱,看着五十多岁的年纪,胡须及颈,修剪得相当得体,衣衫是普通的棉布缝制,估计是出诊的地方优劣不定,这样进出方便。
  在钱大夫给祁襄把脉时,小松从旁轻声说:“钱大夫是我们府上常请的大夫,医术高明,擅于调理。我们老太爷身子骨这么硬朗,也有钱大夫的一份功劳。钱大夫为人随和,又不计诊金,很得街坊四邻的拥戴。如今在永林堂坐诊,离您这儿不远,有事可以请他来。”
  祁襄点头。像太傅这种职位,是有权请宫中太医诊治的。不过平日调理把个脉这种,不好总劳动太医,所以像贤府这样的人家,都会有自己信得过的大夫专门看诊。
  一柱香的工夫后,钱大夫捋着自己的山羊胡,语重心长地说:“哎,你这身子是熬坏的,就没一处不虚的地方。唯一的办法就是慢慢调养,平心静气,切忌忧虑,温补为上,千万不可用力过猛。如此十来年,方可见好。”
  祁襄并不意外,潘管家也很淡定。只有小松脸都快皱到一块去了,“大夫,您这说得轻松,这十年慢调,遭罪的还是公子啊。”
  钱大夫也不恼,笑道:“你这小猴孙懂什么?‘养’本就是个慢功夫,趁现在还能养,就赶紧养起来。别等到养也无用的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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