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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的职业素养 七(16)

作者:童柯 时间:2017-08-24 15:59 标签:强强 重生 宫斗 宫廷


  就是以后等邵华池摘掉自己,那事情也早成定局了。

  可以说,只要这次邵华池被押下去,想判他什么罪就是三王派的权利,在场的大臣都明白这一点,所以卯足了劲,只要让人进去,三王党就有了超过八成的把握弄垮七王党,没了七王,整个七王党就没什么威胁了。

  十一等人的计谋,保皇党的煽风点火,太医院的人再做一些“证据”出来,三管齐下,万事俱备。

  不过他们太小看了七王党,小看了邵华池也小看了傅辰,他们若是按兵不动,邵华池也不会反击,但现在他们步步紧逼,终于将邵华池惹怒,一只沉睡的狮子被惊醒,现在反而是邵华池的势力在制衡他们。

  那个原本指正邵华池的太医,已躲到了后面,瑟瑟发抖。

  邵华池边唇枪舌剑,边给傅辰投去安心的目光,似乎在说:你别参与,等那儿看我的英姿。

  任何男人,都希望在心上人面前表现自己优秀的一面,对于一直被打压的邵华池来说,这想法更甚。

  那骄傲的模样,与傅辰印象里那个目下无尘的七皇子重合,心中微甜微暖。

  就在傅辰准备安心看邵华池力挽狂澜的时候,发现了穆君凝的接近,由于晋成帝的逝世,一些妃嫔还在外头哭泣,有些不愿意离开的,她们并不是舍不得晋成帝,而是在为自己争取。

  除了四妃、皇贵妃、皇后外的妃嫔,她们中大部分要么被发配到尼庵,要么深居后宫,要么殉葬,朝凤令在皇贵妃穆君凝手里,她们要么请求皇贵妃网开一面,要么请求内务府总管刘纵可以留在深宫,而这些都是名额有限的。

  皇贵妃恢复了一些就回来了,看上去精神也好了很多,脸蛋红润的好像涂了胭脂一样,整个人好像充满了活力,美得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当看到她的时候,傅辰微微眯了眼。

  她的模样,有些奇怪,之前几次见面,她看上去都很是虚弱,现在怎么状态会那么好。

  在傅辰思考的时候,他忽然就看到她的袖子里,抓着什么东西,只是很快就被宽大的衣袖遮挡了。

  傅辰心微微跳动了一下,他不顾曾经明哲保身的原则,离开了人群,朝着穆君凝走去。

  而两派正在对峙的时候,皇贵妃靠近并没有让任何人注意,皇贵妃是能主持大局的,这是新皇的母妃,注定的太后,任何一派有这位未来的太后来作保,那都加大了胜算。

  就在穆君凝要碰到邵华池的时候,被傅辰死死摁住,她的手被固定了,指甲一用力,手掌有什么东西四散开来,她的脸色忽然煞白,透露出一丝绝望和果然如此的痛苦。

  穆君凝被阻止了,所有人看着这个大胆包天的太监抓着皇贵妃不放,竟敢以下犯上,简直不是不要命可以形容,往重了说那是诛九族的罪。

  当士兵上来要拿下这个太监的时候,皇贵妃凤眸一瞪,威势甚重,“都退下。”

  她看着从众太监中走到对峙中心的傅辰,哪里还有小太监时期的谦虚低调,现在的傅辰面无表情,目光透着那么一丝冰冷,就好像她动一下邵华池,他就会将她碎尸万段。

  为了他,你连你的原则都抛弃了,你宁可站到这台面上成为靶子?

  心,痛得麻木了。

  她忽然笑了,含着泪,美得惊人,嘴型无声地说着:“我知道,你会来。”

  你的底线,是不动邵华池是吗。

 

 

第269章 

  也许是穆君凝的神情太绝望, 傅辰的眸色透着一丝疑惑。

  对于微表情有所研究的傅辰,能从人的细微变化察觉到更多信息。在确定她不会再出手后, 就松开了穆君凝细如木柴的手臂。

  唯有邵华池蹙着的眉头没有放下来, 一个阴魂不散的女人,至始至终都是他心中的刺。

  原本的对峙场面,由于穆君凝的到来, 出现新的变化。

  “老七,十一你们随我来。”穆君凝身体微微晃了下, 将整只手臂隐藏在衣袖中,“还有安忠海, 老六你们来当见证。”

  穆君凝的话,是在平息场面,并不偏颇任何一方势力。

  直接喊了两派的代表人物, 又请了较为中立的老六、安忠海作为见证,不少大臣都明白, 今日想要给老七定罪已经不可能, 皇贵妃的到来只是给他们这一派一个台阶下。

  穆君凝在转身前, 看了一眼傅辰的方向, 示意他也跟上。

  这一次,傅辰也算是彻底出名了, 至少从今天以后打听这个太监的人只多不少。

  而傅辰从阴影里走到这众目睽睽之下, 他就已经做好承担这些的准备。

  任何人,想得到什么,总会面对失去。

  几人来到养心殿偏殿, 在门关上的一刹那,才刚进去,十一就被傅辰快速从后面袭击,一掌劈向后颈,还没来得急开口说话就晕了过去,被傅辰直接放到了旁边椅子上。

  “你!……你真是!”邵瑾潭气笑了,震惊得无言以对。

  虽然对傅辰有些道听途说的了解,但这还是他第一次正面看到这个小太监的目中无人,嚣张得毫无顾忌,连皇子都敢动手,邵瑾潭左右环顾,发现除了他以外的人都一脸淡定,恐怕早就习以为常。

  “多余的,不该处理?”傅辰说的理所当然。

  邵瑾潭重重吸了一口气,将这种不可思议压下去。

  这位太监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做出大逆不道的事周围人居然只有他在大惊小怪,奴才做到这份上还算什么奴才。

  也许有一种人,本身已经跨越了阶级的屏障。

  傅辰没有看邵瑾潭,甚至也没注意面色黑如墨汁的邵华池,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穆君凝身上。

  说来也是奇怪,傅辰居然夺得了在场的话语权之首,而这群人也丝毫没有觉得突兀。

  “既然被我发现,你这次暗杀也算失败了,而我也不会再给你接近他的机会。”傅辰看了眼邵华池,示意他稍安勿躁,邵华池抿着唇,他哪里猜不到刚才傅辰和穆君凝在打什么哑谜,穆君凝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这的确让他毫无防备。

  原本厌恶的情绪,不知怎么的,厌恶没变,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疼痛,这宫里他信任的人不多,穆君凝多少算的上一个,她来暗杀自己,还不就仗着他们之间亦敌亦友的关系,多么会算计的女人。

  他缓声对傅辰道:“你可全权代替我。”

  傅辰眉眼一勾,溢出了一丝愉悦的弧度,很快又恢复平常的严谨状态,“我们也许可以来一场谈判,互利互惠的。”

  “凭……什么?”穆君凝气息不稳,看着十分疲惫,却不愿安忠海去喊太医,只摆手示意让自己说完。

  安忠海也是知道皇贵妃身体抱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以为这次也和以前一样不过是劳累过度,万万没想到这也许是他们见过的最后一次,皇贵妃靠着意志力站在他们面前说话了。

  是啊,凭什么,邵安麟是新皇,他们三王党有着绝对优势,又为什么要受到威胁,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来谈判,这时候穆君凝透着皇贵妃的气度与决策力,此时的她就是盛气凌人的一宫之主。

  “您也听到应劭诏书的内容,安王殿下不能对瑞王不利,而瑞王现在的目标只是保住京城,与安王继位并无冲突,我们又何必给外人钻空子?”

  傅辰没提邵安麟背后站着什么,也没提瑞王的真正目的,只从现实出发,他们要对付共同的一支队伍,而不是在这里内讧,只有解决外患才能慢慢消耗内部矛盾,至少这个谈判在当下是可以实施的。

  “你想……怎么谈?”穆君凝的脸色看上去有些病态的红润,眼眶却落下阴影,仿若凹陷进去一般,看上去像是回光返照。

  “打消再刺杀他的念头,而我们也会安分守己,不阻碍三王登基,如何?”傅辰看似做了巨大让步,直接决定了七王党下一步部署,实则他只说了不阻碍三王登基,却没说登基后会不会做些什么。

  而这个让步,也是七王党如今唯一能做的,他们目前名不正言不顺,也只能暗中谋划,这本来要走的一步棋却被傅辰拿来当谈判筹码,偏偏他还一脸割地赔款的样子,让人挑不出破绽,只认为他们做了大让步,就是一旁的邵华池也在忍着表情。

  “要谈和,也不是不可以……”穆君凝嫣然一笑,她也不想去分析傅辰其中的弯弯绕绕,“你过来一些,我想与你详谈。”

  当傅辰走过去时,穆君凝忽然撩起袖子,她手臂上的血管犹如蛛纹,紫黑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蔓延开来,傅辰瞳孔一缩,两步上前正要查看,穆君凝却似乎在傅辰终于为她露出一丝焦急的时候,心下一松,人就软了下来。

  在她倒下的刹那,被傅辰轻轻揽住。

  一切,好似被她计算好了似的,没有旁人插足的余地。

  邵华池死死盯着穆君凝,却也知道这时候他根本不能阻止傅辰要做什么。一个连自己死都要算计的女人,他现在拿什么斗?

  她弱?呵呵,她是他见过最强悍的女人。

  “是刚才……?”傅辰已经想到,是因为他的阻止,反而让她自己染上了毒?

  “那毒粉只要打开了,七个呼吸间不洒在对方身上,就是我中毒。”穆君凝云淡风轻地解释着。

  “皇贵妃娘娘!”安忠海说着就要推门去请太医,却被穆君凝喝住。

  “此毒无解,它已渗透我的五脏六腑,只有一个时辰。”一时辰内,当毒血蔓延到全身,就是她的死期。

  其实她真的想死的美一点,而不是这样,犹如厉鬼。

  傅辰眼眶微微一热,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穆君凝暗中扶持他多次,甚至为了救下穆君凝不惜让自己变成了这幅鬼样子,他无法回应她,便只能无视。

  肌肤下的青筋微凸,傅辰眼中充血,缓缓闭上又再一次睁开,“是我……”害了你。

  穆君凝笑了起来,她抬起手,缓缓摸着傅辰的脸,“我……是故意的。”

  故意出现在那儿,故意让你阻止,故意中毒,故意让你愧疚。

  傅辰眼眶含着一层泪雾,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哄孩子一般,“我懂。”

  他是真的懂了她的选择。

  “我只是个后宫女人,不懂你的国家大义,但我无法承担你口中的那么多生命,我哪怕活着也会噩梦连连吧,可我……更无法背叛安麟……所以我还不如……”不如自己死了容易,现在死是我做下的决定。

  泪水不要命的滑落,无声无息地,“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就算到这个时候,傅辰依旧理智,并没有立刻答应。

  穆君凝眼中的希望慢慢湮灭,他的特例只针对那一个,对其他人就显得无情了,她捧住了他的脸,艰难的抬起了身体,就在在靠近傅辰之前,看了一眼邵华池,发现那人明明紧张的要死,却丝毫不敢阻止傅辰。

  邵华池紧张什么,他已经得到了这世间最难得到的一颗心。也许邵华池自己都不知道,傅辰对他的感情并不是一厢情愿,不然也不会时刻怕人被抢走,只有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才能看到傅辰对他的特别,但她绝对不会提醒,就让这位英明神武的殿下继续紧张着吧。

  她勾起一抹微笑,这辈子她和邵华池是没可能言和了,既然如此她想做更彻底一点,她的唇几乎贴着傅辰的耳朵,她的唇只是看起来嚅嗫,实则在傅辰手心写了几个字:无论发生什么,请看在我的份上,保住安麟性命。

  她对时局并没有任何分析,只是就算是她一个后宫女人都看得出来,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儿子不了解七王党,但七王党却掌握了他大部分情况,连他背后的势力都一清二楚,而且在她发现儿子有问题的时候,恐怕更早以前傅辰就察觉了,只是傅辰始终暗中进行,也许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个在所有人眼里是小人物的太监才是幕后的操控者。

  以傅辰的狠辣,安麟要么干脆堵死七王党的所有出路,如若不然,一旦给他们一丝反击的机会就会疯狂反扑,傅辰搭配着邵华池,就是一群虎狼所在的队伍,安麟就算坐上了帝位也是不保险的。

  傅辰有些感慨,真是个聪明绝顶的女子,她是故意让他发现刚才的刺杀,让他出现阻止,是为了逼他站在大庭观众之下,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轻易暴露在人前,这会一定程度限制他的行为,不能像以前那么来去自如,顺带给七王党压力;一方面也是给七王党一份大礼,她没有真正刺杀邵华池,而是故意露出了破绽,送了一份大人情给七王党;另一方面,是为了让他愧疚,是他出手阻止了她放毒,让他被动背负了她一条命。

  第四方面,她用自己做为条件,以防止无可挽回的时候,能保住儿子的命。

  这个女人心里,有家,有国,也有子女,她是贵妃也同样是母亲。

  从某方面来说,傅辰是钦佩她的。

  两派,正在争夺最后的机会,而这也是她考虑各方情况后卖傅辰的人情,亦是她为儿子求的保命符。

  “你知道了什么?”傅辰问道,知道多少我们七王党的情况,才会做出这种决定,按照现在的局势,三王是必胜的,她做这个决定在其他人眼里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穆君凝胸口反胃了一口血块,吐了出来,看上去凄厉而凄惨,气若游丝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娘娘……”安忠海哭喊着跪了下来,磕着头。

  泪水混着血液低落在衣衫上,穆君凝执着于傅辰的答案,“你答应……吗?”

  她没求其他人,她看的清,七王党真正的核心在两个身上,而能影响另一个人的只有傅辰。

  傅辰沉默了一会,看了一眼犹如雕像一样站着的邵华池,回道:“就算我们愿意放过,他却不会放过我们。”

  我们服软,你以为你儿子会放过我们?

  战场上,没有那么多情谊可卖。

  就在穆君凝绝望的时候,傅辰又加了一句,似是妥协又是他为数不多的慈悲,“但只要他不越线,我可以请求殿下给他留下一命。”

  穆君凝知道这是傅辰能给的最高承诺,而她已经满足了。

  穆君凝的身体像是着了火一样,痛苦难熬,面上看不出一分她的痛苦,只是平静地问:“这句话,是为我自己问的,你有没有一点在意过我……?”

  没有说喜欢没有说爱,那样的词,不适合他们之间。

  她也不在意在场的安忠海、邵瑾潭有多震惊这皇家秘辛,皇贵妃居然对……

  傅辰一抖,颤抖的睫毛像是被雨水打湿了一般,艰难地从口中溢出了一个字,“没。”

  必须没,只能没。

  她的泪,终于停了。

  只有一片死绝。

  她,可以彻底死心了。

  多想……

  多想你再为我蔻丹一次……哪怕是最后一次。

  但我,说不口了。

  她已经站不起来了,毒素发作的很慢,却是五内如焚,她被抬出去了。

  “先帝去了,本宫也乏了,把本宫与先帝……葬得近一些。”她做着最后的安排,条理分明的根本不像正承受着煎熬的人,对着一众保皇党官员道,“未来还要靠你们……希望诸位多多照看吾儿。”

  “娘娘!”众人下跪,一些受过皇贵妃恩惠的奴才们带着哭腔跪了下来。

  从皇贵妃在先帝去世后悲伤过度昏倒,不少人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没想到皇贵妃那红润的脸全是回光返照,她本就油灯枯竭,只因她对帝王用情至深,甚至都等不到三皇子回京。

  她的目光一一看过一众官员,断断续续地说:“看在本宫的面子上,暂化干戈,共同抗敌,辅佐新帝,晋国……是你们所有人的……晋国。”

  这句话,给七王党一条生路,又为新帝铺路。

  她已做了她能做到的极致。

  两派别,偃旗息鼓,第一次对着一个后宫妃子磕头行礼,这是晋国对最高女性的敬礼,无关派别。

  谁看不出娘娘旧疾复发,这次平息两党争端后,她就撑不下去了,这身子不过是撑着的。

  而这个时候毒素已经开始蔓延到身体,隐藏在衣服下看不出来。

  给她问诊的是梁成文,梁成文本来断定穆君凝应该还有一年左右的生命,现在还不是时候,她的身体迹象表明,是中毒。

  “此毒……无解。”

  她的目光已经有些涣散了,“梁……”

  梁成文靠近,就听到她说:“该如何处理我的尸体,你明白……”

  “臣……明白!”绝不能让人知道,娘娘中毒而亡。

  “下去吧……”

  一众人等在外面,见梁成文出来,一拥而上,梁成文只是无力地闭着眼,摇了摇头。

  连梁成文都毫无办法,那就成了定局。

  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哽咽声。

  梅珏不顾劝阻冲了进去,看着穆君凝已经四肢僵硬,全是蜘蛛网一样的毒素遍布全身,没有一丝美感,只有看着就痛的可怖,她该多痛苦。

  “是我,害了你!”如果当年不是为了救她,穆君凝怎会如此?

  “珏儿,不要再寻死,死那么容易……你看我,多……简单。”泪珠从眼角连续滚落。

  “别说话了,啊?”梅珏抹着穆君凝的的泪,痛彻心扉。

  “要死容易,活着却难,但再难,也要活着。”她只是太累了,“只有活着,才有希望……答应我。”

  “好,好,我都答应,我活着,好好活着,我还要孩子出来后叫你干娘啊!”梅珏泪如雨下,看着穆君凝渐渐无力,说话都困难的样子,哽咽低吼,“君凝!!”

  “这个,你拿着,我只放心给你。”穆君凝解开身上的朝凤令,递给梅珏,“让墨画进来。”

  梅珏的泪水砸在朝凤令上,抓着床案,不能自已。

  墨画等四大婢女更是哭得撕心裂肺,墨画跪着爬到穆君凝床边。

  “画……”

  “在,娘娘,奴婢在!”墨画抹着泪,低喊道。

  “要……火葬……”她不能让人发现她是怎么死的,更不能让儿子被按上一个弑母的名头。

  墨画沉默着,这是违背老祖宗规矩的,是对死人侮辱的死法,但这是娘娘的要求啊,“……是。”

  “把……这个,一起。”

  墨画这才看到,娘娘手中一直握着什么,那是上一次她为梅妃娘娘挡攻击命悬一线之时,傅公公传过来的蔻丹指甲,一直被娘娘随身携带,那才是她真正的心意所在啊。

  墨画接过,“娘娘,我把他喊来,好不好?”

  她明白,娘娘最想见的,是那个人。

  “我不想……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我希望在他心里,我永远都是最美的穆君凝。

  “娘娘……娘娘!”说完那句话后,娘娘的眼神就空洞了。

  她的目光看着远处窗外,开得正艳的木槿,随风起伏,落英缤纷。

  开得真好啊……

  邵华池沉默地看着傅辰站在重华宫的殿门外,两派争端被穆君凝出面平息,现在邵华池也平安回到自己在宫中保留的宫殿。

  傅辰似乎看着外面,但邵华池知道,他是在看福熙宫的方向。

  隐隐听到传来爆发式的凄厉哭声,傅辰微微一抖。

  猛地一掌拍向门,大门震了震。

  傅辰缓缓低下了头,将所有表情都隐藏在阴影中。

  邵华池一动不动,他没立场在这种时候还与穆君凝一个女人计较什么。

  而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男人,傅辰是在意的。

  一个为自己付出了能付出一切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不动容。

  活人怎么去和死人争?

 

 

第270章 

  傅辰是悲恸的, 他与穆君凝之间哪怕没有情爱,但一个让自己感念几年的女子, 又死在自己手上, 怎可能毫无感觉。

  她正是太了解傅辰,此举在算计中又充斥着真心实意,傅辰是个看似冷情却无法忽视别人真心的人。

  若是没有心又怎可能算计到这份上, 对她而言能死在傅辰手中才算是了无遗憾。

  傅辰微微拧着胸口,控制着自己, 呼吸慢慢平稳,他意识到什么, 转过身就看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邵华池。

  那紧紧攥着的拳头,是在忍耐着什么。

  傅辰稍稍回想了刚才的事,他家主公的在意实在表现的太过隐晦。

  想到邵华池在外一直是威严的样子, 似乎从不将儿女情长放在心上,若不是现在自己往那方面去观察也许又会忽略了去, 到时候这傻子是不是又要自己在那儿生闷气了?

  当傅辰再一次抬头就看到人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殿下。”

  邵华池唇角一勾, 笑得讥诮, 痛苦压在心底不显露分毫,“心痛了?刚才怎么不直接说你在乎?让她到死都不甘心, 现在可来不及了, 这人,怕是再也看不到你伤心了。”

  心痛,还不至于, 这种感觉就是每一个熟悉的人离开自己的感觉,经历了那么多生离死别,依旧无法习惯。这是自然的,死亡永远无法令人习惯。

  这满身的刺,还真有点不像现在的殿下,但却像刚认识那会的模样,也是这么张扬肆意,其实回想起来那时候的邵华池虽然嚣张跋扈多是演出来的,但却很耀眼,不像如今,恢复了本性又或者说压抑了自己,为了成为所有人眼里合格的君王,逼迫着自己成长。

  怎么看都有些逞强,如此一想,傅辰就有些心软,一掌将人揽到自己怀中,邵华池有些不自在,闻到傅辰的气息,又放松自己的肌肉,半靠着半支撑着自己,以免自己太重压到傅辰。

  原本坠入谷底的心因为这个简单的举动又飘飘然地飞到云端。

  这个男人,轻而易举地掌控了他的喜怒哀乐。

  “奴才曾说过一句话,不知殿下可想听一听?”

  一听到傅辰的自称,邵华池就一阵头皮发麻,横眉冷对,“你再提奴才二字试试?”

  傅辰莞尔,他本来就是奴才,有什么可否认的,这宫里认识他的人太多了,就是想否认也会有一堆流言蜚语。

  一个人是不是奴才,可不是靠这些称呼来决定的。

  邵华池气不打一处来,“你当我开玩笑?”

  “只是觉得殿下,很……”很可爱,令人心动。

  一个说一不二的上位者,执拗起来的样子,是稀罕见得的。

  很什么?

  傅辰的声音上翘,勾着邵华池不自觉的想听到后面的话,但傅辰偏偏不说下去了,可爱这种名词若是被殿下听到了,可不知要如何暴怒了。

  邵华池的眼眸很美,在光线下有一丝淡淡的魅惑,让他有一种吻上他眼皮的冲动,取下邵华池的单边面具,看着面前这张脸,手指轻轻描摹着邵华池的眉形,继续道:“殿下还想听吗?”

  “什么话,说!”听上去气势十足,实则色厉内荏。

  “皇贵妃问的是哪方面的在意,我明白,您也明白。于我而言,若是无心又何必徒增误会,便是死在我面前……亦是如此。”他也会有自私的时候,所有心思都被眼前这个毫无道理的霸占着,哪里还有别的心思。

  有句话傅辰却是没说,当时他要是回答在意,也不知殿下会想歪到什么地方去。

  傅辰这话,在间接表明他的心意,邵华池又怎会听不出来,他感动于傅辰的敏锐,更感动于如若不在意傅辰根本不会那么快发现他的状态。

  以前他也是这般不敢有丝毫表露,傅辰却只以为他阴沉心机重,从不会从感情的层面考虑,如今,却是彻底不一样了,傅辰对他的种种态度正在潜移默化的变化。

  邵华池忍着表情上激烈的波动,心中的温暖流淌到全身。

  做事向来不爱解释的傅辰,说了那么长一段话,已经说明傅辰的心思了。

  无论傅辰出于什么考虑,是真心的还是为了哄他,他并不在乎,他得到的已经比他曾经以为的多太多了。他好像比昨天、前天、前面的每一天都更在乎这个男人,这样的感情越来越浓郁,多到他不知道该怎么去乘放,只懂得横冲直撞,用自己一切力量去守护傅辰,即使头破血流。

  穆君凝用她的命,成了邵华池心里永远的一根刺,哪怕现在还是刺,但邵华池觉得这根刺哪怕不拔掉也没关系,傅辰没有心动,更重要的是这根刺能够提醒他,永远都不要变成穆君凝这样,处处算计傅辰。

  帝妃相继离去,在此以后传为一段佳话,甚至编纂入史,野史中更是将之奉为晋成帝在位期间最受欢迎的爱情故事,被后人传颂。

  宫里的帝妃后事由梅贤妃以及刘纵等总管公公把持,而邵华池已经带着傅辰等人出宫。

  此时,城中气氛紧绷着,到处是巡逻的士兵,看到是瑞王府的座驾才放行通过,整个街道都显得静谧无比。

  罗恒上前报告,“殿下,大部分城民已经转移。”

  所有城中居民不是逃到自家的地窖中,就是躲在砖瓦上,还有的在傅辰安排的山洞以及由冯蔺管辖的卫城,能转移的都转移了,所以整个京城看上去才会那么空旷,空旷中透着莫名紧迫感。

  邵华池当然清楚自己没下过这样的命令,他看了一眼身后沉默的傅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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