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奴持刀重生(226)
谢漆眉目舒展,之前通过信件知道了他们的决定,却在霜刃阁里没能及时见他们最后一面,心里总有些忐忑。
现在放心了不少。
“他们年纪轻轻,都是以前跟你学的。”高骊低头收着桌案,低音炮十分撩人,“谢小大人,你从前与现在,还有将来,都是很厉害的人。我喜欢这样那样的小大人,不论何时都喜欢,你别怪我藏不住喜欢,它们太多了,不知不觉就会满出来。”
谢漆耳根子倏忽一烫,心弦一鸣。
他想他失忆前一定,招架不住这样的大猫。
第127章 一更
谢漆的目光停留在高骊高挺的鼻梁上,在他抬眼时移过目光看向了不远处那架爬梯。
他忽然发现天泽宫这样看起来太空旷了,似乎没有人气一样。
他喃喃道:“陛下,您不觉得,天泽宫很空荡吗?”
高骊答道:“我不孤独,心里是满的,就算站在旷野上也不觉得孤单。”
谢漆相信他确实能从自己的细微表情里读出各种意味了。得花多少时间精力,才能把另一个人读成白纸,他算不清。
“陛下后宫空虚,长此以往,恐怕会遭非议。”
高骊眯了眯眼睛,还没吭声,谢漆便感觉到一股低气压笼罩了周遭。
“谢小大人,你不会想劝我弄些摆设的,对吗?”高骊原本就站在他旁边,手臂一伸,两手抓在桌案边沿便把谢漆圈在了怀里的阴影,他躬着背低头让两人的视线齐平,粗热的气息险些灼得谢漆扭头跳窗。
距离有点近。
高骊不退地虎视眈眈。
谢漆镇定地抿抿唇:“您先别动气,卑职是就事论事。陛下,东宫再过五个多月就将多一个婴儿,太子为父,而您还是孤寡,迟早会被非议的。”
高骊灼灼地看着他因说话微动的唇珠,忍耐着把视线移到他的朱砂痣上,心猿意马,心不在焉:“啊,那可怎么办,小大人帮我生一个,他们就没话可说了。”
谢漆懵了片刻。
高骊回过神来,诚恳地道歉,距离还是没有拉开,眼神还是饥饿到冒光。
他真不是故意逗弄谢漆,纯粹是素得久了,满打满算这分别的一年,眼前人这才见他
第2回 。
分开前的那段日子,他哪天睡醒不是在谢漆的颈子上,都是睡前饱餐几顿,睡醒赶着时间再快餐一顿,每天都是吃得饱饱的。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一口气饿了一年。
血气方刚的大好年纪,真的当了一年和尚。
不见着时还好,心里塞满了惦念不易滋生食欲,现在见着了,便更想念以前天天有肉吃的时刻了。
谢漆从前到现在都过分低估自己,以为恪守君臣之分便能不逾越,想得十分理想。
事实是他能清心寡欲,高骊只能靠忍。
谢漆懵了一会便回过神来,试图推开眼前人,但身体的本能经验提醒他最好不动如山。
他的脊背绷得像块搓衣板,语气严肃到上翘:“那么陛下喜欢小孩吗?”
高骊楞了一下,看出了他的意思,偏要问一句:“小大人真要为我生一个?”
说完假装说错,又低眉顺眼地道歉。
谢漆有话难言,思及之前在烟毒发作里骤然想起的一个多月记忆,知道那时的自己有一阵子让高骊干得满床逃,真要能生,这会岂不是能小儿满百日了。
记不起情感基础,只记起纵狂云雨,对此刻的谢漆来说就像看空中楼阁,十分别扭的悬浮。
他拎得很清很硬:“卑职的意思是,陛下假以时日或可择同宗之内的子嗣收为继子,充为继承人。”
“哦……唐维去年也说过。”高骊摁回心里乱窜的火,垂着睫毛缱绻地注视他,不想别的了,想柔柔和和地亲上一通,“谢小大人,你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可我不想这么干。你这么提议,总不能是让我来日把高瑱和阿勒巴儿的孩子收了过来吧。”
这什么地狱提议?谢漆连忙摇头:“您为什么不想呢?”
“大棋子套着小棋子,可千万别了。”高骊看着他的唇珠,就当是隔空亲了一口。
“高家中人,在所难免的。”谢漆低声,“卑职以为您不在意,或是习以为常了。”
高骊摇摇头,抬手想摸摸他的发顶,谢漆躲猫猫一样躲开了。
高骊被他的动作逗笑了,低沉沉的笑声藏在胸腔里,像是闷雷一样,靠得太近,把谢漆的耳膜震得嗡嗡的,耳根迅速泛红了。
“不一样的,小大人。”高骊怕把他惹急了走人,索性半跪下来,撑着桌案的两手握着谢漆的衣角,以谦卑的姿态仰头看他,“坐在皇位上当皇帝,必须会被职责束缚,那是必然,我已经逐渐习惯了。但是棋子是棋子,没有选择的余地,放在位置上当皮影戏耍的,我先前一直是,甚至包括在北境的十几年。对此我可在意了,不想再被当猴耍啦。”
谢漆垂首,怔怔地看着他仰起来的英俊面容,看他尊卑颠倒地半跪,听他用低沉的嗓音,撒娇似的语调,说些肃穆质朴的话。
他好像要被那双深邃的冰蓝眼眸摄进一片冰川中。
高骊松开他的衣角,两手拟着兽爪在他跟前一张一合,虽然什么话也没有说,谢漆却莫名理解了。
他低着头愣愣地看他,试着说他想表达的意思:“不当被耍的猴,要当就当大狮子?”
高骊笑了,点点头,半跪着比划手势。
谢漆又看明白了:“不想有继子,谁都不想?”
高骊朝他竖了个大拇指,继续无声地比划着,谢漆沉浸在他乱七八糟的手语里,无声地明白了他想说的许多意思,也明白了高骊为什么能准确无误地读出他的微表情。
因他中毒的那一个月,他也是这样瞎比划着,流露出一副热切真挚的神情。
*
谢漆没有在天泽宫过夜,赶在深夜前离开了宫城,回到霜刃阁时天刚亮,方师父在深堂前的空地望天,等方贝贝传信鹰过来报平安。
谢漆上前在深堂的台阶上坐下,揉揉后颈望天呼气:“阁老,有酒吗?”
“空腹饮酒饮茶都是伤身。”方师父笑哈哈地到台阶前和谢漆聊天,“阁主维系着一阁的安危,千万保重身体。”
谢漆右手抓住了左手上的列缺穴,吐息绵长:“我烟瘾犯了,这一回来势汹汹,还是给我点外物为好。”
心志不够坚定时,心魂里的七情六欲到处翻涌肆虐,很容易便勾出了剧烈的烟瘾,谢漆在天泽宫就犯瘾了。
方师父听此仰头吹了一串起伏的哨声,不一会,一只**抓着两个青色的果子飞来,准确地把果子丢到了谢漆头上。
谢漆被砸得脖子一缩,接过暗器一看是果子,哭笑不得拿起来轻嗅,擦干净后便放进嘴里生啃,酸得一张漂亮的脸皱成一团。
“这外物够劲道吧?”方师父哈哈大笑着去倒了杯热水来,谢漆一接过就饮尽,殷红的舌尖都探出来了。
他呛得直咳:“太……够……了……”
缓了半天,日出洒满了深堂的门前,谢漆眉眼被阳光拢进了怀抱,被抱成了金灿灿的。
他垂着睫毛看日出,想到高骊冰蓝蓝的深邃眸子,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着,这么美好的仲春日出,要是往后都能一起看就好了。
忽然空中传来振翅声,方师父活泛了起来,那苍鹰收翅滑翔到了谢漆肩头,送来了方贝贝半路捎来的信。
邺州距离长洛有八百里之远,高沅的队伍一天没走完,晚上在半道的驿站歇脚,方贝贝赶紧送了信来报平安,字里行间充斥着头一遭见偌大天地的兴奋。
谢漆看完递给方师父,继续啃青果子,这回脸上神情没有太多的波动。
方师父看完乐呵了许多,摇头啧啧:“这小子也算是傻人有傻福了,希望邺州能比长洛清净点吧。”
“虽然有限,许开仁一个人也能掀起风浪,如果他循规蹈矩,邺州这一年肯定比长洛宁静。反之则不然。”谢漆把果子啃得剩下一个核,唇齿被酸麻了,连带吐字有些凝滞,“长洛今年……一切都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