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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目混珠(54)

作者:三道 时间:2024-10-12 09:34 标签:狗血 巧取豪夺

  他瞪大双眼,“你胡说……”反应过来被套了话,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都到这份上就别再装了。”蒋文凌冷笑,“当日在川西,蒋文峥明知长史是我的人,却不铲除异己,由着他设法调走刘翊阳,教唆天君教假意放火引傅至景进山,我倒是好奇,傅至景什么时候成了蒋文峥的肉中刺眼中钉,要借刀杀人?”
  孟渔心中震动,甚至于连是蒋文凌指使天君教放火烧山这等事都排在了后头,只觉得他是因为惨败而故意挑拨离间,急道:“你不能因为输了就诋毁二哥!”
  蒋文凌笑得恣意,“我是输了,但我不是输给他蒋文峥,我是输给父皇,输给诺布,输给我自己。”
  “我们的父皇是天底下最狠心的人,他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不知情,分明从未动过让我继承大统的心思,却由着我青天做梦,费尽心力和蒋文峥斗,好分庭抗礼巩固他的皇位。事到如今,我只想保下诺布,他却怕我拿了兵权威胁皇权,连这点愿想都不愿意成全我。”
  蒋文凌字字铿锵,“今日我蒋文凌败了,难保父皇不会扶持旁的兄弟,你且等着吧,说不定哪天你的几位好哥哥就反目成仇,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
  孟渔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却又阻止不了接着往下听。
  “我们这一行兄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蒋文峥最为虚伪狠毒。”蒋文凌脸上呈现出一种癫狂的迷乱,“马皇后杀母留子,蒋文峥认贼做母,当真是母慈子孝,好事一桩。”
  惊天响雷,孟渔吓得往后倒退一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急躁地反驳,“你信口雌黄,就不怕我禀明父皇……”
  “我说了,我们的父皇他什么都知道。”
  孟渔腿一软,瘫坐在了凳子上,如坠冰窖。
  蒋文凌擒住他的脸左右摆弄,低低笑起来,“你猜,孝肃先皇后之死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父皇又清不清楚呢?”
  孟渔猛地推开蒋文凌,如鲠在喉,“住嘴,我不想听了。”
  “你是不想听还是不敢听?”蒋文凌似笑非笑,“怕我的话动摇你的善心,也把你变成京都里随处可见的两脚怪物吗?”
  蒋文凌在室内毫无章法地踱步,大笑起来。
  孟渔见着他的左手无力地往下垂,随着他走动的动作摇摇晃晃,那是被刘翊阳长箭废掉的手,再也没痊愈的可能。
  他必须走这一趟,又后悔走这一趟。
  孝肃先皇后的死因究竟是如何?
  五哥是看清局势才不甘再做父皇的一把利刃,迫不得已认输吗?
  如翩翩君子的二哥怎么可能认贼做母,怎么会对傅至景动杀心?
  太多骇人的消息像潮水似的涌进他的口鼻,让他产生溺毙之感,又如同蒋文凌说得那般,他当真变成了一只多疑的两脚怪物,看谁都是青面獠牙的可怖。
  他倏地站起身,跌跌撞撞想往外走,跨过门槛才记起今日所行,惶惶然地回头道:“五哥,给诺布烧些纸钱,让他早日安息吧。”
  与话音同落的是丢在地面的一块白布。
  孟渔疯也一般逃出了五皇子府。
  蒋文凌止住笑,颤抖着捡起布帛,摊开来看,由鲜血写成的蒙古语刀一样刺进眼底。
  等孟渔离开主院,依稀能听见身后传来的刻意压抑过的悲痛哭声,他看着阴沉沉的天,心里好像被掏空了一块。
  人生何以悲,悲在生别离。
  但他在这世间还有挂心的人,不该虚度光阴。
  时隔一月,孟渔再次站到了傅宅的门前,奇怪的是,后门居然并未上锁,他轻轻一推走了进去,不多时就在空气中嗅到了浓重的草药味。
  作者有话说
  们五哥的道心轻轻地碎了。


第45章
  傅至景病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傅宅算不上宽敞,孟渔不一会儿就蹑手蹑脚来到主室的窗前。
  窗户关得太严实,他偷偷摸摸地扒拉了会什么都没看清,倒是时不时听见一两声咳嗽,闷闷的,听起来病了有些时日了。
  在川西受过伤后,虽是每日金子似的珍贵药材滋养着,但到底是伤及肺腑,多多少少会留下些隐患。
  大夫曾叮嘱往后每到寒冬要小心冷风入肺,刚入秋那会儿孟渔很是挂怀傅至景的伤,每天都要询问一番,如今二人闹别扭,他竟将这事疏忽了。
  难道他不看着,傅至景就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了吗?
  孟渔登时按耐不住,也不管和好了没有,哐当推开主室的木门。
  端坐在四方椅上的人却丝毫不讶异他突然到访,半垂的眼尾从容自若地扫过来,嗓音微哑,“臣还以为窗外是哪只鬼鬼祟祟的狸猫,原来是九殿下。”一出口就是冷言酸语,“九殿下大度,恕臣身体欠安,就不多加招待了。”
  孟渔这才看清傅至景的正脸,仍是一贯的神清骨秀,总是上扬的眼尾此时微微耷拉着,少了些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艳,多了几分缠绵悱恻的倦气,从前不可向迩之感骤消,面对这样病美人似的的傅至景,再看一眼桌上的药罐,孟渔心里有再多的气,也刹那风吹过的雾一般,哗啦啦地飞走了。
  一月不曾如此近傅至景的身,孟渔忽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往常这时傅至景就该出言赶他了,却不知是不是因为在病中没有心力斤斤计较,任他局促地站了半晌。
  孟渔讷声,“你还好吗?”
  “好与不好的,九殿下还会关怀吗?”傅至景见孟渔无措的神情,添了句,“横竖死不了,也就是难受些罢了。”
  孟渔果然像是咬了饵钩的鱼,担忧地上前,在几步开外停了下来,“你哪里难受?”
  为什么要离他这么远?傅至景沉默。
  孟渔以为他难受得连话说不出来,急忙忙道:“我去请御医……”
  方转身,身后就传来衣料摩挲之音,紧接着,一双臂膀从他的背后将他整个人团团抱住,他往前踉跄了下,全然被控制住,后背严丝合缝地贴了在温热的夹杂着草药和沉木熏香的怀抱里。
  熟悉的气味撩过孟渔的眼睛,叫他刹时红了眼尾。
  傅至景双臂极尽力气地拥抱着孟渔,仿若一撒手,孟渔就会从他眼前消失。
  爱他爱到能豁出性命的孟渔居然置他于不顾整整一个月,好啊,不见就不见,要与他泾渭分明,最好永远都别来找他。
  可是既然来了,焉有再走之理?
  傅至景一身以下犯上的好本领,将孟渔的双肩禁锢住,翻过身,在这一刻,他其实更多是想质问对方为什么要不请自来,孟渔大抵会露出诚惶诚恐的神情,坦诚地承认想他,又或者口笨地无从解释,于是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原谅孟渔那日的过错,让孟渔保证这辈子都不能再说出妄语。
  他真的这么做了。
  孟渔果然也如他料想般瞠目结舌流着泪。
  温热的眼泪打动不了傅至景比石头冷硬的心,他凝视着孟渔泪津津的脸蛋,心里产生一种很扭曲的快意,看吧,放再多的狠话,孟渔还是离不开他,还是要眼巴巴地来找他。
  孟渔这辈子都得跟他栓在一起。
  这样的认知让傅至景攒了一个月的气消去不少,他觉得自己真是病糊涂了——这回不是刻意为之,不知什么时候起浑身不痛快,还是同僚觉着他面色不佳提醒了一句,他才发觉寒气早已入体。
  病是一回事,又或者是在举步维艰的境地里日渐变得锱铢必较,非要让孟渔先低头、先服软、先剖开一颗真心告诉他“别不要我”,他才肯露出几分柔情与怜惜。
  傅至景心里想得再多,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落在孟渔的眼里,冰一样的寒意。
  他被这种冷厉刺伤,企图用体温去融化这块千年冰石,贴到傅至景的怀里,喃喃道:“我想见你,我就来了……”
  “你见我做什么?”
  说着要松开孟渔,后者果然又贴上来,蹙着眉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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