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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之后(57)

作者:雾十 时间:2023-07-20 10:32 标签:甜文 宫廷侯爵 朝堂之上

  万万没想到,絮果这套“只有阿娘能去的世界”的逻辑还挺自洽,不苦心想着,他得赶紧让狗剩再编一个。
  那边连狗剩还在和小皇帝斗智斗勇。
  小皇帝是跟在弟弟的身后不紧不慢进的门,只是这种稳重成熟的气质并没有维持多久,就此地无银地暴露了:“连伴伴,好巧啊,你们也来踏青?”
  连亭:“……”陛下,您这个演技可别说是我教的。
  自从意识到小皇帝在照搬他的育儿经教导弟弟后,连亭其实就有意识地开始模糊自己当下的行程了。说还是会说的,只是不会说得很具体,类似于“自己这日旬假要带儿子去汤山踏青、前一天晚上就走”什么的,是绝对不可能提的。
  怎奈小皇帝总有办法。作为所有朝臣的顶头上司,连亭这种无关痛痒的亲子行程,只要小皇帝想知道,就一定会有人多嘴。
  当然啦,也是因为连亭没想过连这种事都需要大费周章的瞒。
  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嘛。晚上篝火炙肉,白天临水饮宴,人多了也热闹,连亭如是安慰自己,顺便化被动为主动,再次对小陛下进献“谗言”:“马上就是三月三了,想必陛下届时既要举行祭礼,又要主持芍药宴,恐不能再带世子参加祓除畔浴。”
  祓除畔浴,是上巳节一个很重要的活动,简单来说就是人们相信在这个时候的河边洗个大澡,可以祛除灾病的晦气,让接下来的一年都只有健康与好运。
  只是在河边沐浴终是不雅,北方的三月又春寒料峭的,祓除畔浴在雍畿的权贵中间就渐渐演变成了禊饮,也就是曲水流觞之类的活动。可连亭来自镇南,几乎是大启最南端的乡野之地,在他六岁入宫前的每年三月三,祓禊修洁仍是当地最受重视的活动。当然啦,他们也不是真的洗澡,而是用佩兰点水。
  哪怕在雍畿生活了这么多年,连亭也忘不了这个来自老家的习惯,他自己怎么样无所谓,但他希望他的儿子每一步都走得风光顺遂。
  如果一定要在河边点水,那怎么想都是能在河流的上游会更好吧?
  而汤山最有名、流经整个山脉的澄泉,便起源于汤山行宫。陛下如今自己主动送上了门,连亭焉有不替儿子谋福利之理?
  小皇帝不疑有他,北疆也是有祓禊活动的,只不过在更为苦寒的北疆,大家就不是沐浴,而是冬游了。每年都有无数身体健硕的北疆汉子,像下饺子一样地跳入护城河,有越游越健康的,也有上来连连打喷嚏还非要嘴硬自己没有风寒的。
  据说他父王当年降敕北疆时,也带着侍卫身先士卒地跳过,而等在岸边给他递巾帕的,正是他的母妃。
  连小皇帝所上的北疆泮宫,都有小鸡崽子体格的学子跟着凑热闹,小皇帝有次差点也和大家一起跳了,虽然最后还是被王府的长史哭着喊着给拦下了吧。但至今回想起来这段时光,小皇帝仍觉得颇为有趣。
  小皇帝一听连亭说三月三就想岔劈了,他一边摩拳擦掌,一边又有点担心阿弟的身体:“那就安排大家跳一下?不过会不会有点凉啊?咱们改跳温泉吧?从哪儿跳?行宫的宫殿感觉不够高啊。”
  连亭:“???”
  等两人好不容易把两地不同的节日风俗掰扯明白,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一个心想着:你们北人是要干嘛?用跳冰水自杀的行为来吓唬邪祟吗?
  另一个则想着:你们这些南人可真没意思,只是用佩兰沾点水在身上,能管什么用?
  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比较温和地点水,因为……长公主带着她的情人李大夫来了。李大夫委婉地建议陛下不要这么跳,如果没有经过练习,摔在水面上和平地上没什么区别;而长公主就要不客气得多,她直接对小皇帝道:“你敢跳,我敢去告诉太后。”
  杨太后几乎没和小皇帝说过重话,但她也有她带孩子的手段和办法,那就是特别容易哭,眼泪说来就来,而小皇帝对这种眼泪攻势根本招架不住。
  于是,第二天在汤山行宫的澄泉边举行的祓禊,就在惠风和畅中,神圣而又平安地进行了。
  春服既成,风乎舞雩*。
  每个人都从花团锦簇的花篮中,选出了自己比较心仪的花朵。有代表郎有情妾有意的芍药,也有香气扑鼻的栀子花,更有代表了母亲的萱花。俯身于滚滚而流的澄泉旁,稍稍蘸水,便能将带有鲜花香气的泉水轻点在自己的衣袖上。
  不苦大师最标新立异,他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狗尾巴草,把水甩得到处都是,幼稚得可怕。
  真幼稚儿童絮果反而更认真些,他特意换了身颜色鲜亮的春衫,郁郁葱葱的就像一根新竹,在点完水后,便郑重其事地和闻兰因互赠了香草。
  絮果此时整个人都别提多开心了,因为他本来是想拜托闻兰因和小叶子日后分到一个斋的话,多照顾一下他的朋友,小叶子有些害羞认生。但他没想到闻兰因却告诉他,不是一次私试就分斋的,是三次。
  絮果:“!!!”原来是这样吗?天呐,他开心到差点原地转圈。
  而在絮果为不用和朋友分开感到开心的时候,闻世子的脑海就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在说不能嫉妒、不能嫉妒,另一个却不受控制地说就要嫉妒、就要嫉妒。最终,千言万语便汇成了一句酸话:“原来你不知道这事啊。我就说嘛,哥哥往日可不似今天这般热情*。”
  絮果听不懂阴阳,只懂直球,立刻反省道:“我之前对你不够热情吗?兰哥儿,你别误会啊,我可喜欢、可喜欢你啦。”
  闻兰因:“!!!”
  他本来还想说“说好听的没用,你就是不想和我一个斋”,但、但絮果主动来牵了他的手欸,那可是絮果,总会认真回应他的不安、从不敷衍的絮果,他最喜欢最喜欢的絮果!
  其他人此时也聚在一旁三三两两地说着话,只有连亭更关注儿子和闻兰因。
  闻兰因对絮果郑重承诺:“你放心,我们下次分斋的时候肯定能分在一起,有我和司徒犬子在,我看谁还敢说你的坏话!”
  还。
  这一个字就用得很妙了。
  也就是说,连大人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儿子已经在学斋里被人说过坏话了。但连直讲上课偷偷打哈欠被自己发现了这样的小事都会回来和他事无巨细分享的儿子,竟然从未与他说过自己被欺负了。这让连亭根本不能忍。
  在小皇帝等人被不苦搞出来的动静吸引去了注意后,连亭就赶忙在私下里询问儿子:“学斋里有人欺负你,你为什么不和阿爹说?”
  说真的,连亭是有点生气的,既气别人欺负他儿子,也气絮果竟然连告状都不会。放着他这么一个手握权力的爹,要是换了不苦,早狐假虎威地嚷得比窦娥还要委屈了。
  絮果迟疑半晌,才老老实实地回答:“因为杜直讲说,嘲笑别人是不对的。”
  连亭:“???”他一时间有点跟不上儿子的逻辑链,几次试图走进絮果的内心世界都要失败了。嘲笑别人是不对啊,但不是他们嘲笑的你吗?
  絮果继续认真道:“但兰哥儿说背后骂别人爹的人才没有爹。他都没有爹了,我觉得我还是稍稍体谅一下吧。”
  连亭一时间的心情很是复杂:……看不出来啊,连絮果你骂人还挺脏。
  絮果:???
  絮果是真的以为杨乐没有爹的,至今都这么认为。
  然后,庭院里就传来了闻兰因的一声:“啊啊啊,絮哥儿快跑。”
  随着闻世子的声音而来的,是狂奔不止的不苦大师,以及紧紧追在他身后的两只凶残大鹅。这就是不苦整出来的动静了,他从汤山行宫的后厨抱了两只大白鹅,本想让孩子们现场学一下咏鹅的,万万没想到这鹅根本不受控制,还战斗力爆表,见谁咬谁,简直丧心病狂。
  长公主挡在情人前面,一手护着小皇帝,一手搂着跃跃欲试要去战鹅的闻兰因,不让他仨靠近危险,至于她的倒霉儿子……爱死不死。
  不苦大师被大鹅追得满院子跑,身后是跑得还没他快的宫人,侍卫们正在赶来的路上。大鹅那一嘴锯齿似的牙,吓得不苦没着没落的。最终,大师还是体力不支被大鹅追上,被狠狠地咬了屁股,随着“嗷”的一声痛叫,他泪洒当场,三清也没能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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