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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婆他会飞(28)

作者:生为红蓝 时间:2020-08-04 09:49 标签:甜文  年下  

  左相唇角抽搐,腹诽的字句已经快堆到嗓子眼里,他梗着颈子干咳出声,非要彰显一下自己这个特别不讨喜的存在。
  “去里面再睡一会,睡醒了我陪你吃午饭。”
  偌大的一个活人杵在眼前,小王爷勉强做了点表态,他扶起道士清瘦的身子,又欠身去贴了贴道士的眉心,白净光洁的额头被细软的乱发遮去小半,他笑吟吟的往上头印了个吻,比往日里还要黏糊数倍。
  “清霄,听话,我一会就来陪你。”
  道士嘴里还有半块没咽下去的饼,他迷迷糊糊的同小王爷抵上额头,原本清明的眼里蒙着一层白茫茫的雾,小王爷很是耐心的将同一句话重复了两遍,他鼓着腮帮子将酥饼咀嚼吞下,而后才慢吞吞的松开了抓着小王爷衣领的双手。
  道士不喜欢左相,确切来说,自从前几日睡醒之后,他不喜欢任何一个出现在小王爷身边的人。
  他揉着眼睛起身,同左相擦肩而过,小书房里面放着可以歇息的软榻,但他不想待在这,他怕他又一时手痒,把左相从这扔到宫城门口。
  秋日日光晴好,道士在廊下待了一会,身上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柳青恰好散着长发从寝殿当中的正屋出来,准备去膳房给穆琮煮面,颈上还带着一个明晃晃的牙印。
  本该属于他跟小王爷的荒淫无度如今已经旁落别家,道士轻抿唇角,心里隐约有生出了几分烦躁。
  他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地方了,他想带着小王爷回孤山去,那里没有永远处理不完的书卷,没有总想逼着小王爷去上战场的左相。
  许是道士周身的怨气太重,穆琮也起身下地,披上一件鸦色滚金边的外袍走到窗边,把自己的点心盒子递了过去。
  穆琮尚在恢复,点心多是些清淡甜软的,道士随手拿了一个软乎乎的米糕,糖蜜夹着桂花做成的内馅弄脏了他的指尖,他蹙眉叼着食指吮了好几口,只能尝到藏在甜腻背后的苦味。
  “这场乱子得有个一年半载,我会让柳青去帮他,你别担心,阿珩能应付。”
  穆琮是歉疚的,故而将话说得格外小心,他欠道士两条命,道士本已对他仁至义尽,给了他救命的药丸,若非柳青意外受伤,道士根本不会再遭这一劫。
  “北边他轻车熟路,至于其余几家,打也可以,谈也可以,不是什么大事,总能压下来。”
  穆琮说得诚恳,道士左耳进右耳出,只仔仔细细的舔净了手上的馅料,细密的睫毛低低垂着,在他眼底投下了小片阴影,他能意识到穆琮是在宽他的心,可他不需要。
  他不是担心小王爷,更不是担心什么天下大局,归根结底,他只觉得烦躁。
  无论是真刀真枪的打还是虚与委蛇的谈,战事就是战事,今日不起,明日必起,只要有利益之争,只要有可以点燃引信的由头,那他的阿行就永远陷在这些烂事里。
  “……道长?”
  道士目光平和,眸色却深得骇人,穆琮后脊微绷,扶在窗边的手指下意识打了个颤,垂死之时的记忆在一瞬间涌上了心头,他记得他奄奄一息的时候,道士就是这样看着他,鸦黑明亮的眸子深邃凉薄,像是正从另一个时空冷眼旁观。
  “你这个不好吃。”
  见穆琮神情不对,道士才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他别过头去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神情刻意和缓些许,似是真的在关心糕点的味道。
  “不甜,没有酥饼好吃。”
  他边说边扯过穆琮的衣襟擦手,谁知软绸制成的衣料轻薄贴身,衣襟一敞便露出穆琮苍白光滑的胸口,细嫩得像是女儿家。
  ——那和小王爷是不一样的。
  小王爷的皮肤是风吹日晒的蜜色,上头还带着深深浅浅的伤痕。
  隐隐翻腾的内息又开始在心口作祟,道士呼吸一滞,肆意生长的藤蔓沿着冰冷险峻的山石攀附而上,每一片茎叶枝条都植根在他柔嫩可欺的心尖上。
  秋风在即将吹过廊下的前一秒止住了,素色的道袍划过沉寂的空气,没有带起半分尘土,道士在短暂的沉默后朝着宫门的方向迈开了脚步,瘦长的十指垂在身侧,紧攥成拳。
  “我去望江楼买鱼。你同阿行说一声,我去去就回。”


第33章
  道士不会说谎,最多是真假掺半。
  他的确去了望江楼,只是小王爷不在他身边,他不会跟伙计说自己要吃什么。
  街巷熙攘,行人忙碌奔走,像是一只又一只小蚂蚁,道士立在望江楼的屋顶上向下看去,他记得小王爷曾在某天夜里带着他在这里乘凉,他看着天幕数星星,小王爷则低头看着灯火通明的街巷。
  凡尘俗世是小王爷喜欢的,万家灯火是小王爷要守护的,小王爷和他不一样,小王爷有血有肉,心系苍生,不是他这种冷漠寡淡的怪物。
  道士回了一趟宫城,取了自己的佩剑,他来去无踪,满宫守卫浑然不觉,小王爷仍在书房里和左相研究着地形图,他掀开一块琉璃瓦往里瞄了一眼,小王爷咬着毛笔双手托腮,俊朗的五官皱成了一团。
  道士在日头最盛的时候负剑出城,秋风吹过官道两侧的树梢,尚未枯卷干瘪的叶子提前落下,沾在了他的肩头。
  战事混乱,安分守己的百姓纷纷闭门不出,官道除去军中补给调度之外,几乎没有旁人使用,道士形单影只的掠过枝头,日光尚且来不及将他的身影拓下,他拂去肩上落叶足尖轻点枝杈中央,背后的京都轮廓已经模糊不清。
  天下乱局不会影响到孤山的半块山石,战死沙场的尸骨即便堆积成山也不会影响他吃酥饼的心情,他本是最能在这场乱局里安然度日的人,可他心里有一个小王爷。
  小王爷会一次次爬上冰冷刺骨的孤山陪他说话,小王爷会给他摘浅紫色的野花,是小王爷带着他下了孤山,带着他体味了世间种种,只不过他的心是孤山上最冷硬的石头做得,他为无上剑道而生的怪物,他永远不会爱上所谓的世间红尘,  因为他天生就没有七窍玲珑的心。
  道士不觉得自己应该跟小王爷道别,他本就是独来独往,孑然一身,小王爷给予他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事到如今,该是他是偿还的时候。
  道士去了梁穆交界的战场,和上次去西境的情形相仿,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等到夜幕降临。
  ——死亡是不会同时辰捆绑在一起的,它由强大的一方掌握在手,随时随地,悄然而至。
  道士在天光尚明的时候破了两军之间的工事,飞扬的尘土和猩红的血水一并染上他素色的道袍,他挥开长剑,窄细的血槽反射出森冷的白光,连串的血珠随之溅去青砖垒砌的城墙上,凿出了足以穿透砖石的痕迹。
  秋日素来干燥少雨,而梁穆相交的郾城却下了整整三日的大雨。
  渗进土里的血水是冲不走的,它们或是随着雨势渗去地下暗河,或是流进附近的河流,待到来年春日,它们便会再次回到这片土地上,变成花瓣上的一抹艳红。
  郾城之后该是南境,道士久居北方从未去过,倒是小王爷曾跟他提起,说是以后有机会一定带他去看看那边的小桥流水。
  往南去的路同回孤山的路背道而驰,道士这辈子都没到过这么远的地方,潮湿浓重的水汽扑面而来,他提着长剑走在生了青苔的巷道里,披散的长发湿漉漉的垂在身后。
  勾结外敌的水贼已经先一步动手了,南境水军少战,经验不足,内忧外患之下,抵挡的甚是吃力。
  连绵不断的阴雨给这场即将到来的恶战添砖加瓦,在混乱中同家人走散的孩童一屁股跌坐在脏兮兮的水坑里,可怜兮兮的疼皱了脸。
  他本是要哭的,大人们都在忙着帮守军驻防修整没空理他,他要大哭出声才能引来关注,他深吸了一口气,憋得小脸通红,正准备施展自己魔音穿耳的熊孩子绝技,可就在这个刹那,他忽然噤了声,他看见不远处走来了一个白衣道士。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从哪来的,更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有些狼狈的白衣道士凭空出现在他眼前,在他有限的认知里,他觉得这个道士长得比隔壁张婶家的三姑娘阿花还要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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