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钿(19)
王公公将手里的纸团撕碎,握在手里一会回宫再进行烧毁。洵追写字交流从来不在外头留下字迹,他的字只能称得上字迹端正,随便什么人照着模仿几日便能临摹地**不离十。
晏昭和那一手字才是不好模仿,下笔行如流水,多犹豫一分都称不上相似。
楚泱没这么快回来,王公公惯常喜欢用楚大统领当幌子,幌子本人也都知道。回宫后,洵追从小厨房找到一大筐杏子,王公公洗了一些给洵追当零嘴。
洵追用小刀将杏子划开,剔除杏核。也忘记是哪年夏天,他吃杏子吃到虫,白虫大而肥美,洵追一口咬下去只看到尾没看到头。他恶心了大半个月,连饭都吃不下,从此对此类水果过分警惕。
王公公将果核都收集起来,“陛下,这些果核稍微晒干一点,老奴砸杏仁给您吃。”
洵追点头,去书房找了一张干净的纸铺在院里,主仆二人将杏核洗干净一个个整齐摆放在纸上。
要说小皇帝奢靡,也真是奢靡,但要说节俭,也真是节俭的人神共愤。
楚泱下午才来,洵追刚用过午后茶点。楚泱道:“臣已准备妥当,陛下即可便可启程。”
临走前洵追让王公公装了点杏子路上吃,也分给楚泱一盒没洗过的,洵追写道:“杏子洗干净不耐放,吃多少洗多少。”
楚泱抱着一盒杏子老半天没反应过来小皇帝今日吃错什么药,洵追将洗干净的杏子放在楚泱手里,继续写:“甜。”
楚大统领受宠若惊,他当差这么久哪里见过小皇帝这般体贴,连忙接过咬一口以示真的很好吃。
小皇帝看楚泱的表情断定杏子的确好吃,他拍拍楚泱的肩膀,出发吧。
停尸房在城南,楚泱驾车,洵追没让伺候的人跟着。停尸房阴寒,临行前王公公找了件稍微厚点的披风。洵追所有衣服中,披风是最多的,春夏秋冬每日总要披上那么一会。他抱着披风歪坐在车内,楚泱时不时掀起帘子看看洵追的情况。
他一个武将可不会照顾人,所幸小皇帝日常体弱此刻倒也没有什么不适。
马车跑得飞快,洵追被颠地快要吐出来,他紧紧抓着窗框指尖因发力而泛白,满头大汗,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下来,从下巴处滴落。
洵追艰难地调整姿势,改为躺下,心里把楚泱这个武夫不知道骂了多少遍。每次探头进来查看,总是带着一脸陛下没事我也安心的表情放下帘子。求饶的时候装得比谁都像,察言观色堪称一绝,现在怎么眼瞎了似的。
一路飞驰,洵追丢了大半条命,他披着披风用披风的大帽子挡住自己的脸,下马车时脚一软差点摔下去。
楚泱扶住洵追,“陛下小心!”
洵追脚踏实地后迅速甩开楚泱的手,楚泱心中一紧,怎么又生气了?
洵追趁楚泱忐忑之时又抓住楚泱手腕,将纸塞进楚泱手中。
“去停尸房。”
“陛下不如先休息会,臣让仵作将尸体都抬出来。”
洵追摇头,楚泱停顿片刻道:“臣明白,停尸房昏暗,陛下如果受不了臣立即带陛下出来。”
这里的仵作不认识楚泱,楚泱拿的是刑部侍郎的腰牌,洵追看他拿出来腰牌时颇为诧异。楚泱解释道:“来这里多有不便,他特意让臣去找刑部侍郎。”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短短一两个时辰楚泱便能进出昭王府,也当真是昭王的得力干将。
停尸间修在地下,为的是低温尸体好保存。洵追刚走到门口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腐臭味,他轻轻用袖子捂住鼻子。仵作打开门,仵作首先下去带路,洵追第二个,楚泱跟在最后。
仵作介绍道:“尸体在叁柒壹号。”
“还有什么新的进展吗?”楚泱问道。
仿佛是为了彻底隔离与外界的热气,通道修的格外长,呈坡度缓慢延伸进地底。洵追能感受到正在逐渐离地面越来越远,仵作打着火把也仅仅只能照亮他们这一圈,其余处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
仵作腰间别着的钥匙发出清脆的碰撞,在黑暗中无限放大显得有些瘆人。
“回大人,并没有发现其他的线索,面部损毁太严重了,在那种地方的人大多都是在黑市上买来的,要想查清楚到底是谁几乎不可能。”仵作说完后补上一句,“大人,就是这里了。”
洵追停下脚步,仵作找到对应“叁柒壹”号木牌的钥匙,打开门锁推门先请洵追进去,洵追伸手请仵作先走。
仵作接触的尸体多,对这些早已免疫,他走进去将挂在墙上的蜡烛点燃,洵追在来的路上已经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在看到躺在冰冷木板上的尸体时还是倒吸口凉气。
尸骨们并未完全白骨化,许多腐烂的皮肉还紧紧黏连在骨头上。其中一颗头颅的长发如水藻一般顺着木板自然垂下,而那空洞的眼眶正对着洵追的方向。洵追莫名心中发毛,他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撞上楚泱的胸膛。
楚泱低声:“臣带……”
“不必。”少年清澈而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停尸房内。
洵追没给楚泱惊异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声音的时间,他紧接着道:“乐妓的尸体在哪?”
仵作指指最角落。
“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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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叁柒壹号房只是停放尸体,真正检查尸体还是要将尸体抬出来,放在充满光的地方才好观察。仵作一个人抬不动,又上去叫来两个人。来时推着一个带有轮子的床。三人合力将僵硬的尸体抬到床上,一起推着床往出走。
洵追在这三人后头跟着,借着火把昏暗的光中,只能看到乐妓身上覆盖着白布的不明显起伏。
世人分三六九等,做声色生意的人总是被人冠上最底层的头衔。就连洵追也不例外,要说不能歧视,但也只是嘴上说说,打心底希望离这些人远一点,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有任何交集。
但他在莺歌小筑认识了蔻丹,亲自为他准备饭食的漂亮女子。他对蔻丹印象止步于言谈举止,在那种地方也能见到落落大方仪态良好的女子着实令他惊讶。
乐妓叫做玉碧,没什么值得考究的名字,在烟柳地一抓一大把。
检查尸体的房间就在停尸房通道右侧,四周均设有窗户,到白天整间房光线机极佳。仵作将尸体推入房中,又准备片刻才出来请洵追进去。
“尸体在新鲜的时候其实看不出来身上有什么外伤,但是停放一到两日,身上的暗伤就能浮于表面。”
仵作将白布揭开,只露出尸体胸部以上位置。尸体胸口处有两道大约一指宽的青紫色伤痕,顺着伤痕往上走,她的脖子上也有多处擦伤。
洵追比对着尸体伤口的方向,双手对着空气轻轻握住。仵作看到他这个动作,立即将戴着手套的手放在尸体伤口处,“您想的方向是对的,脖子上的伤痕看着像被什么掐着,但指头方向不对,拇指在咽喉处,其余四指隐藏进发根。”
洵追放下手,将指尖也隐藏进宽大的袖子中。
“但这不是真正的死因。”仵作道。
一个人不可能掐死自己,极度绝望下掐住咽喉也只能造成短暂性窒息,等到身体接收到窒息的信息后便会自救,玉碧在死前大抵绝望过才会昏了头以这种方式自杀。
但怎么想怎么觉得蹊跷,玉碧自杀无非是受过凌辱,但自杀未遂也能寻其他的东西继续。只是按照朝堂上两位侍郎大人的描述,似乎已经将后院的尸体和玉碧的死联系在一起。
洵追回头看了看守在门边的楚泱,楚泱手里把玩着一根狗尾巴草。
尸体表面有许多尸斑,伤痕和尸斑重合在一起洵追也分不太清哪些是伤痕。玉碧腿上还有几处鞭伤,生前皮开肉绽,死后外翻的皮肉慢慢腐烂渗出些令人恶心的液体。
“后院挖出的那些尸骨上也有类似伤痕,小的判断应该出自一人之手。”仵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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