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总想让我怀孕(47)
“若是送钗也就罢了……方才,景右相与程侍郎带着程熙上门拜访,备下重礼,向你提亲。”
“哦。”夏焉一时没反应过来,随意应了一声,将话在心中又念一遍后,登时大惊。
“什、什什什什……么?!”
谭瑛又重重一叹,“说是拾钗有缘,两家又门当户对,是天作之合,还说程熙一眼看上了你,娶你之后,定视若珍宝。”
夏焉呆呆地张着嘴,头重脚轻阵阵晕乎,面颊滚烫心中直跳,就快呼吸不过来了。
“他们以为你是谭家的孙小姐。”谭瑛一手抚额,“我只好暂且说些活话,说尚未考虑过你的婚事,需先与你商量。他们很是理解,但我瞧程熙走的时候,虽仍有礼有度,却明显有些失落。”
夏焉一愣,联想那白衣少年失落的模样,心中不由自主地难过了。
“不过他们倒是提醒了我。”谭瑛道,“我已是垂暮,或许很快就不能再看顾你了,到了那时……”
“爷爷你不要这样说!”夏焉急切道。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没什么不能说的。”谭瑛摆摆手,“我一生以天下为己任,辅佐皇上立国,为百姓奔走,可以说毫无遗憾,只是放心不下你。”
夏焉撇嘴皱眉,鼻尖酸了。
“你的未来的确该打算了,想一想吧,若愿意成婚,我便同他们去说。”
谭瑛走后,夏焉站在原地木愣愣地发了一会儿呆,接着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四处转悠,接着开始蹦跶,再接着躺上床翻滚,焦躁地手砸床板脚踢墙,很快便发辫散乱,一身裙钗七零八落。
听到此处,程熙忍不住笑了,道:“这么夸张吗?”
夏焉裹着被子抱膝坐,下巴抵在膝盖上,双眼凶狠地盯着程熙道:“我紧张,你不懂!”
程熙想起除夕夜他说过的面对喜欢之人的态度,道:“谁说我不懂。”起身走向窗边,故意幽幽一叹,“可我瞧成婚之后,你淡然自若,不露丝毫马脚,哪里像是紧张?”
“表面看不出来,其实心里快紧张死啦!”夏焉强调道,“还有就是因为你!那么相信我,一点儿都不危险的样子!”
“哦?”程熙眉梢一挑,“言下之意,你希望我危险一点?”
他一向内敛,突然说出这带着挑衅与调笑意味的言语,夏焉就有点慌,连忙补救道:“最、最重要的是因为中间说岔了,我还以为你们……是知情的。”
当时谭瑛让他想,他外表慢慢吞吞内心天崩地裂,始终拿不定主意。结果半个月后,谭瑛突然说不用想了,婚期定了,就在半年后的十一月初十,夏焉便震惊了。
“不行啊!”夏焉围着谭瑛说,“我、我不是谭家的孙小姐,更加连……小姐都不是,这、这不是欺骗吗?!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话音落,谭瑛露出极严肃的神色,道:“这些他们都知道,而且他们还知道你真正的身份。”
夏焉浑身一凛。
“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了。”谭瑛起身,一提衣摆跪在夏焉面前,郑重道:“老臣参见四皇子殿下。”
那一刻,夏焉仿若五雷轰顶,几乎要昏过去。
谭瑛隐瞒了有关月瑶的一切,只道先前尚未找足他是皇子的确切证据,而今景澜找到了线索,但坐实还需时日,需要多久无人可以确定;同时,自己年事已高身体有病,对他的保护日渐不足,转移到景澜府上更加安全;再者,他如今的身份是谭府的孙小姐,到了年纪不出嫁会令人生疑。考虑这种种,以与程熙成婚作为掩饰是最好的办法。还说皇子身份敏感,若他不听话,两个相府恐怕都会被牵连。
夏焉靠在床头,抱着程熙买给他的小动物灯笼串来回摸,苦着脸道:“我从小被圈在小院里,没见过世面,也没经历过事情,骤然听到谭相那样讲,都快吓死了,脑中一片混乱,根本没心思去琢磨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错漏,只想着你们都决定了,我必须同意。”抬眼委屈地看着程熙,讲了婚后他的纠结、谭瑛令他不得轻举妄动、以及恢复身份当天发生的事。
“我同阿梦哥哥分析,那日娘亲应当是与谭相约好来见我的,结果却……娘亲遇害,谭相以为我的身份也暴露了,便不再管时机对不对,立刻找到景相说明情况迎我回宫,然后应当是发现丽贵妃还不知道我的身世,就与父皇一起编了个来历保护我。”垂下闪烁的眼眸,低声说:“就是这样,对不起啊。”
程熙靠在窗边,沉默片刻,道:“没有怪你,其实这事……我也有责任。”
夏焉目光一闪,“什么?”
程熙道:“向你提亲碰壁后,晨星不知从哪里听到谣言,说你是谭相的私生女,在谭府处境十分不好,谭相更是想认你而不得。”
夏焉顿时尴尬,“都是谭府其他人不明真相瞎猜,是我害得谭相名声有损。”
程熙叹了口气,“我当时心急,竟觉得那谣言很有道理,当即拜访谭相,暗示了一番。”
夏焉心想问题可能就出在这里,忙不迭地问:“暗示?暗示了什么?!”
程熙一脸羞愧,那真是他从小到大做过的最蠢、最冲动却也……最歪打正着、最最正确的事。
那时他二十刚过,青春年少,像个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的傻小子,抱着见岳父的心态,站在谭瑛面前恭敬行礼。
“谭大人,距晚辈上次拜访已半月有余,晚辈斗胆一问,不知谭小姐想得如何了?”
谭瑛面色深沉,道:“嫣儿尚未决定。”
程熙微微垂头,尽量不带任何情绪地说:“谭大人,不瞒您说,谭小姐的身世晚辈已经尽知。”
谭瑛登时色变,屁股都离了座椅。
程熙心想果然没错,继续道:“晚辈的两位父亲也已尽知,他们的为人您是知道的,谭小姐如此身世,嫁入晚辈家中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
谭瑛白须微颤,“你是说……”
“外间已有风声,再拖下去恐怕对谭小姐不利,此时成婚,正好由晚辈这边护她周全。”瞧着谭瑛的反应,程熙心生感慨,“谭大人您的不易,家父与晚辈都十分明白,十分理解,晚辈保证,定会尽快妥善恢复谭小姐的身份,了却您的心愿。”
“原来是这样!”夏焉双眼圆瞪,吃惊地听着。
程熙叹息:“这也许就是天意。”
“可成婚之后我一说,甚至是在筹备婚礼的时候,谭相就一定反应过来了,但他选择了将错就错!这应当……就是他临终前对我说的,一生中唯一的亏心之事。”
夏焉揪着被面,想到他回宫不久谭瑛便病情加重过世了,心头阵阵难过。
那之前,垂垂老矣的谭瑛在城外江边约见景澜,景澜刚刚送走心如死灰决意离京的儿子,远眺江水,高华身影失了光彩,显得孤独而萧索。
谭瑛拄着拐杖向景澜下跪,景澜扶住他,恳切道:“谭相莫要如此。”
谭瑛颤巍巍道:“做此恶行,老朽愧甚。”
景澜摇摇头,“谭相保护四皇子十八载,忍辱负重丹心碧血,景澜敬佩。”
“景相……”谭瑛愕然抬头。
景澜望着江水之上灰蒙蒙的天色,道;“景澜从来不曾怪责谭相,从来不曾。唯独……”轻轻一叹,忧伤低语被江风卷去,“唯独心疼我的午儿……”
唯独心疼我的午儿。
谭瑛弥留之际,意识已不清楚,却对这件事记忆深刻,寥寥几句讲给夏焉,夏焉每每忆起,便是字字锥心。
他缩在被子里,用通红的双眼小心翼翼地看着程熙,可怜巴巴道:“说完了,你要听的。”
原来这么快就说完了。
程熙内心一滞,浓浓不舍漫上心头,来到床边轻揉夏焉脑顶,望向窗外道:“你精神如何?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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